青藤溜过去将昏厥的邬子烛拉出了屋子,房间再度陷入沉寂。
“我杀了人?”南渡垂眼,视线落在张开的手指上,像是再一次记起,“我杀了张连民……”
“对,你杀了他。”沈万竹咬着牙,眼眶里似烧一把火,刺痛着眼球,看着他曾经无比珍惜的人,“同样,你杀掉了我们之间的全部。”
当有一天,视若珍宝的东西长满了刺,扎到了手,变得血淋淋,握紧自己会疼,放手又会碎掉。
期盼真是套在脖颈上的绳圈,由着他人悄无声息地收紧。
“全部?”南渡突然闪到面前欺身逼近,一把钳住沈万竹的手腕,狠掼在墙上,厉声,“我没有答应,就不算结束。”
沈万竹用力一挣,腕骨在南渡的钳制下发出细微的闷响,另一只手陡然抵在身前,指甲几乎陷进对方衣料,却被更重地压回墙面。
“你还想怎么样?”沈万竹刚刚晕倒时被封住了灵脉,现在也只是有点力气可以跟南渡拉扯,棘手的是法力尚未恢复,他能感觉到南渡的情绪积极危险,但已经顾不得会被如何,他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质问,“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就觉得能解脱是么?也是,像你这样的人能为了自己什么都能演,什么人都能随手杀了,我沈万竹在你心里又算什么,一个可以被呼来喝去供着你们玩的乐子?”
每一句像一把剑,剑口却是对着自己,每说一句都会刺进一寸。
“像我这样的人……”南渡念着这几个字,猛地一拽,把沈万竹拉向一旁。
动作太过强硬,沈万竹腿被床沿绊住,人一下倒在榻上。
撕拉一声,纱帘一道被扯了下来,垫在背下,紧接着瞳仁被南渡的脸占据。
南渡另一只手掐住人的下巴,狠狠堵住了的嘴,即便沈万竹齿关咬紧,他也没有退让。
被动碾进一片灼热的气息里,沈万竹抵挡不住这个架势,只能去咬,原本就暴烈的吻最后只剩下撕咬,唇齿间都是血。
沈万竹抵在胸前的手一并被压得动弹不得,呼吸没有进出,眼眶酸胀一路,终究还是滚落下来,烧着鬓角,他使劲儿偏过头,喉间挤出半声呜咽。
丑态百出,南渡终于退让了一步。
“南渡,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沈万竹终于抽出了胸前的手一拳砸在南渡脸上,所有强撑的平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一开口泪水决堤般涌出,痛得唇瓣都在颤,“十一天了,你不肯屈尊过来,好,我过来就是。可是如何呢?!从刚才到现在你有解释过一句吗!你有告诉我为什么吗?!你处心积虑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看我一败涂地抬不起头难道就只是为了满足你那猎奇心?!”
“我没有!”南渡同样拔高了声一口否认。
“你没有什么??”沈万竹没想到事到如今南渡还一副未曾发生任何事的模样,还在这里否认自己做的一切,猛地揪住了他的领子,“我算是明白了,你是铁了心不想跟我多说一句啊。”
“不是这样!我做了让步,我有阻止过你别去仓基山,可你不听,如果你听我的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口中的什么都不会发生就是我依然当那个被你骗得团团转的蠢货!!”
“你让步?”沈万竹揪着领子一把拉进,可悲地笑了起来,一声接一声笑得肩膀发抖,他竟然还抱着一丝期待,以为这一切至少能换一个真心的回答,等来的却是南渡理所当然的态度,“好一个让步啊,你让步了所以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欺骗没有利用张连民也没死吗?!你竟然好意思跟我提你让步了你的良心是狗吃了还是压根就没长?!!”
南渡僵了一瞬,似乎是终于发现有一面墙要彻底在两人面前砌起来,他只能扣紧掌心的手,颓废一般道:“那就恨我吧。”
“毕竟你口中的爱那么浅薄,除了这一身皮你什么都不肯要,你不愿接受这张脸下的爱人真正是什么样子,你从一开始就恨我,从西海你就恨我到现在。可万竹,卑劣、算计、无耻、虚伪,这才是我。我们之间原本就只有恨!再恨多久也没什么稀奇!”
是啊,他们之间哪里有什么爱,沈万竹从来没爱过他,如果爱为什么一定要起阵,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分开,你根本就没爱过我提什么欺骗。
沈万竹颓然地松开了手,由着身体往后坠,头落在毯上,从耳廓到锁骨已经湿漉漉一片划痕,还有成串的泪水依然烫着脸。
浅薄……
为什么明明心脏已经撑到极限了还不爆啊,怎么会这么痛。
他已经无法压抑梗塞,最后那点心气都被南渡几句话压得彻底,声音轻飘飘的,“你说我从来只喜欢好看的脸,是啊,没有这张脸我甚至都不愿多看你一眼吧,那为何这张脸明明没有变我却这么痛……”
南渡松开钳制的手转而慌忙捧住沈万竹的脸,指尖都在发颤,像捧着最后的这场易碎的梦,“你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就什么都放弃了,你不能抛弃我!”
指腹胡乱抹过对方湿漉的脸颊,他想只要擦掉这些泪水就一定能留住正在飞速消逝的东西,温柔地亲了亲沈万竹的眼,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温声说,“不要哭。”
空荡的房间里呜咽声已悄然声息地散开,南渡抱着沈万竹,好似抱着一根木头,他怎么抱紧除了咯骨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南渡依然蹭着脸颊,“我不会放你离开,我做不到,万竹我爱你,我说过我从很早很早前就离不开你。”
“你也说过你会爱我,我们有以后,我们才在一起,谁也不要食言。”
“万竹,你不能食言。”
……
沈万竹感觉四肢麻木,脑海里的一切被一点点抽空,他像一副躯壳任由南渡怎么抱着亲,良久后才吸了口气,抬眼。
他看到南渡布满血丝的眼睛,但他已经生不出任何情绪,木然地开口,“我会杀了你。”
房间里只点了一根蜡烛,门口放着一口没动的午饭,房门轻轻被推开,狸奴将刚做好的饭菜端了进去,屋里太暗她小心翼翼一手捧着食盒一手捧着小竹篮走进去。
之前每次前来送餐的人都是青藤,但沈万竹从来不吃,今天她自告奋勇从师尊那儿求来的机会,算算沈万竹关在这里已经足月了,虽然神仙不吃东西没事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他的状况。
床上的人手脚都锁了法链,但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一切没变,连被褥都是平坦的,沈万竹想必就这么躺了一个月。
“别嗅了没死呢。”
狸奴只是动动鼻子想看看沈万竹有没有自残什么的,被这一道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她马上站直了说,“没人盼你死,起来吃点吧,今天我特意让牛嫂做的,她说你爱吃鸡翅做了好久呢。”
沈万竹没什么兴致,“知道了,你出去吧。”
“不要。”狸奴把桌子往床头拉近,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好,“我好不容易从……好不容易有空来送饭,你必须吃。”
菜香很快飘散,沈万竹猛地起身捂住了嘴,胃里好似有一只手往喉道冲了一下。
“你怎么了!”狸奴见状手足无措,只见沈万竹弯腰往床下的水盆吐,干呕好久,也只是吐出了一串白沫,她连忙倒水递过去,“你中毒了?肯定是那花孔雀干的!”
她师尊不会伤害沈万竹,刚还说这里没人盼他死,其实有,除了邬子烛就没有谁了,不是他还能是谁,狸奴愤愤道:“我回去就跟师尊说把他打死!”
沈万竹捂着肚子,额头一片冷汗,他接过水漱口,“拿着饭出去吧。”
狸奴见他对饭菜这么抗拒只好回去收拾,“我去找大夫,你等等哈。”
“不用。”沈万竹躺回床,汗顺到了下颚。
“什么不用,他们毒死你你就开心了吗?”狸奴把饭盒盖严实了,恨铁不成钢般说,“我以前觉得你这人很……坚强,对,就是坚强,之前那么多事你都撑过来,你现在怎么这么颓废。”
沈万竹听她说这段话,轻笑出一声,“我出了这个屋一样是沈万竹,你信不信?”
“……”狸奴差点忽略了,沈万竹不是自愿画地为牢,他是被师尊锁在了这里,她没有理只能说,“那你不能啥都不吃,病了也不看大夫!”
“不是毒,是胃空而已,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吗我没事。”沈万竹没想到狸奴会这么随便给邬子烛扣帽子,但他现在确实晕得厉害。
其实这些天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一开始还能数着门口送饭的动静数及时了,后来睡得时间太多,感觉好久没听到送饭的动静。
狸奴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胃空更应该吃东西,我让牛嫂做一些清淡的,那你吃点果子吧。”
“好。”沈万竹看她今天是非得喂他什么才肯出去。
狸奴见他终于松口了高高兴兴拿了个洗好的大枇杷,“你总得先吃点,然后就不会那么不想吃饭了,吃完这个你再吃点大白饭。”
沈万竹接过枇杷咬了一口,清甜的,刚好把恶心劲压了点下去,“那把米饭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我要看着你吃完。”狸奴说。
“他要求的?”
狸奴明白指的是谁,她确实是用青藤送的饭沈万竹不吃来求让自己过来的,但此时怕沈万竹又不吃了便摇头,“我自己过来的,想着看看你,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不是?”
她没说谎,她确实是自己想来看看沈万竹。
沈万竹嚼着果子,“没想到你还有点人性,比你主子好多了。”
“不许骂我师尊。”狸奴看枇杷吃的差不多了把那一碗米饭拿出来放在了床头,“这几天我都过来送饭,你放心,师尊这一个月都不在地府,所以你一定不能跟我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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