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厅的专属医疗室内，冰冷的金属仪器泛着幽光。
林尧安静地坐在诊疗椅上，后颈传来细微的刺痛感。戴着无菌手套的医师正在操作一台精密的神经接入设备。
“芯片植入完成，正在进行神经链接校准……3……2……1……链接成功。”
医师看着光屏上的数据流，“林尧先生，您的身份芯片已成功激活并绑定。初始权限：D城三级公民。”
陆澄站在一旁，紧紧握着林尧微凉的手，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浓浓的心疼：“太好了，尧尧！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黑户”的问题了！这三个月委屈你了……”
他脑补的画面自动浮现：为了和他在一起，林尧毅然销毁了原有的身份芯片，成为不被D城官方承认的“幽灵”，在污染区边缘艰难求生。这份牺牲，让陆澄的守护欲和保护欲攀升到了顶峰。
林尧感受着后颈皮肤下那个微小的硬物，蓝眸低垂，掩去一丝讥诮。
新世界的狗牌。
旧世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抹杀失败者，新世界的身份芯片则定义生存权。本质并无不同。
不过，这枚芯片确实解决了最大的潜在隐患——一个没有身份芯片的人，在学院乃至穹顶社会，都是行走的靶子。
“谢谢你……阿澄。”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疲惫却无比依赖的笑容，顺势将头轻轻靠在陆澄手臂上，“终于……有家了。”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陆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陆澄立刻将他搂紧，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对，有家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谁也别想再伤害你。”
他看向林尧的眼神，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和沉甸甸的责任感。
这份沉重而灼热的情感，对林尧而言，却是最新奇的实验样本。
在旧世界，情感是奢侈品，更是剧毒。信任意味着背叛的可能，爱意背后往往是致命的杀机。
陆澄这种毫无保留，近乎偏执的深情，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像是一个冷静的科学家，观察着培养皿中奇特的微生物，带着好奇与探究，甚至不惜主动创造实验条件。
……
身份芯片补办成功，陆澄心情大好，决定带林尧参加学院举办的穹顶生态园开放日活动。
名义上是让学生放松，实则是各家族年轻一代展示与社交的场合。
林尧穿着一身陆澄精心挑选的月白色礼服，银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蓝眸在生态园模拟的自然光线下显得清澈又脆弱。
他安静地跟在陆澄身边，扮演着美丽易碎的花瓶角色，吸引了不少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
“阿澄哥哥！”
一个清脆却带着几分骄纵的女声传来。穿着昂贵定制裙装的夏薇快步走来，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目光在触及林尧时瞬间冷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小薇。”陆澄礼貌地点头，态度温和但带着距离感，“你也来了。”
“是啊，听说生态园引进了A城的新品种光昙花，特意来看看。”
夏薇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林尧，“这位就是……林尧同学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她刻意加重了“同学”二字，暗示其平民身份。
“听说你以前……吃了不少苦？连身份芯片都……”她没说完，但言下之意明显：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流民，怎么配站在陆澄身边？
陆澄眉头立刻皱起，周身隐隐有细微的电弧闪烁：“小薇！注意你的言辞！”
林尧却在这时轻轻拉了拉陆澄的袖子，蓝眸中迅速蓄满水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重的自卑：“阿澄……夏小姐说得对……我……我确实配不上你……身份……过去……都……”
他恰到好处地哽咽了一下，微微侧过头，仿佛难堪得无法自持。
“尧尧！”陆澄心疼得无以复加，一把将他护在身后，面对夏薇时，温和彻底消失，只剩下属于S级潜力者和城主之子的威严与冰冷。
“夏薇，向林尧道歉！否则，我不介意亲自拜访令尊，讨论一下夏家的教养问题！”
夏薇被陆澄从未有过的严厉态度震住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看着被陆澄牢牢护在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苍白侧脸的林尧，气得几乎咬碎银牙。
这个贱人！装什么可怜！
“对……对不起！”
夏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狠狠瞪了林尧一眼，跺脚跑开了。她感觉受到了巨大的羞辱，而这份羞辱，全是拜那个装模作样的林尧所赐！
陆澄立刻转身，小心翼翼地捧起林尧的脸，指腹擦去他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痕：“别听她胡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配不配得上，只有我说了算！以后不许再说这种傻话。”
他的眼神认真而炽热，仿佛在许下什么神圣的誓言。
林尧“感动”地点头，将脸埋进陆澄怀里，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抽泣。
实际上，他的内心一片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实验成功的兴味。
夏薇的贬低如同催化剂，果然让陆澄的保护欲和占有欲瞬间爆表，那种被珍视，被无条件维护的感觉……确实很新奇，像品尝一种从未吃过的糖果。
他默默记下陆澄此刻的体温，心跳频率和眼神变化，如同记录实验数据。
“抱歉，打扰一下二位。”
一个慵懒磁性的声音插了进来。穿着骚包酒红色礼服，容貌俊美得有些邪气的年轻男子端着酒杯走近，正是B城城主的次子，交换生——秦暮。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林尧身上流连，带着浓厚的兴趣和一丝志在必得。
“陆少，这位美人儿就是让你神魂颠倒的……林尧？”秦暮的视线极具侵略性，“果然名不虚传，比传闻中还要……诱人。”
最后一个词，他咬得很轻，带着暧昧的意味。
陆澄立刻将林尧往自己身后又挡了挡，眼神锐利如刀：“秦暮，注意你的分寸。”
“别紧张嘛，陆少。”秦暮晃着酒杯，笑容风流，“只是欣赏一下美丽的事物。”
“林尧同学。”
他直接越过陆澄，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尧，“待在D城这种小地方，跟着一个不解风情的战斗狂，多无趣？考虑一下跟我回B城如何？我保证，给你的资源和……快乐，绝对不比陆少。”
他刻意释放出属于上位者的魅惑气息，这是他赖以制胜的法宝，对意志不坚者效果显著。
林尧的蓝眸微微睁大，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惊到了。他看到了秦暮眼底的玩味和征服欲，也敏锐地捕捉到陆澄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压抑的怒火。
一个绝佳的实验机会。
他脸上浮现出迷茫，挣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怯生生地从陆澄身后探出小半张脸，目光在秦暮俊美风流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飞快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陆澄，仿佛在艰难抉择。
他甚至无意识地向前挪了半步，距离秦暮更近了一些，白皙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秦……秦少爷……”林尧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的颤抖，像被蛊惑的小动物，“B城……真的……更好吗？”
他问着，目光却像受惊的鹿，飞快地扫过秦暮伸出的，似乎想触碰他脸颊的手。
就在秦暮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手指即将碰到林尧脸颊的刹那——
“林尧！”陆澄的低吼如同惊雷，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和难以置信的痛楚。
他猛地将林尧拽回自己身后，力道之大让林尧踉跄了一下。
陆澄没再看林尧一眼，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雷电锁定了秦暮：“滚！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体验一下S级雷系异能的分寸！”
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空气中弥漫着战火的味道。
秦暮脸色微变，没想到陆澄反应如此激烈，更没想到林尧那片刻的动摇竟有如此威力。
他耸耸肩，故作轻松地后退一步：“开个玩笑而已，陆少何必动怒？美人儿，看来你的骑士……占有欲很强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尧一眼，转身没入人群。
人群的窃窃私语中，陆澄拉着林尧的手腕，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离开生态园。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攥得林尧生疼。
回到宿舍，陆澄猛地甩开林尧的手，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肩膀紧绷，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这是他第一次对林尧表现出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愤怒，失望，还有被背叛般的冰冷。
“阿澄……”林尧走上前，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哭腔，“我……我只是被吓到了……他……他靠得太近……”
陆澄猛地转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沙哑而压抑：“只是被吓到？我看你动摇得很！怎么？B城更好？他能给你更多快乐？！”
他从未如此刻薄地对林尧说过话。
林尧的蓝眸瞬间盈满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他像是承受不住般后退一步，身体微微发抖：“不……不是的……阿澄……我只有你……我只是……只是害怕……他说得那么笃定……我怕你会……会不要我……”
他哭得情真意切，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这招百试百灵。
果然，看到林尧的眼泪和那副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模样，陆澄眼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和懊悔。
他怎么能这样凶尧尧？尧尧那么脆弱，那么依赖他，被秦暮那个混蛋吓唬，肯定害怕极了。他刚才的反应一定让尧尧更害怕了。
“尧尧……对不起！是我不好。”陆澄冲上前，一把将颤抖哭泣的林尧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
“我不该凶你，我混蛋！我……我只是……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他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后怕的哽咽，“那个混蛋说的话都是放屁！只有我，你只能有我！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
他一遍遍地亲吻林尧的额头，发顶，笨拙地安抚着，赌咒发誓。
林尧在陆澄怀里抽泣着，感受着对方激烈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听着那些近乎偏执的承诺。
内心却冷静地分析着：愤怒，嫉妒，失控，懊悔，失而复得的狂喜……短短几分钟内，陆澄展现出的情感浓度和复杂程度，远超旧世界一年所能见到的总和。
这种吃醋反应带来的后续连锁情感爆发……太有趣了。
尤其当陆澄因为懊悔而加倍补偿时，那种被极度珍视的体验，更是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新奇满足。
他温顺地依偎在陆澄怀里，像只受惊后找到庇护的雏鸟，嘴角却在陆澄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冰冷而兴味的弧度。
这个工具人能提供的情绪价值，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丰富。这场关于情感的实验，越来越有意思了。
至于秦暮？林尧心中毫无波澜。一个自以为是，仗着身份想玩强取豪夺游戏的蠢货罢了。
不过……或许还能利用一下，来刺激陆澄，看看能榨取出什么更有趣的反应？
……
窗外，王管事站在阴影里，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宿舍楼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他刚刚收到侄子王锐添油加醋的告状。
身份芯片补办了？正好。
一个流民突然有了合法身份，还是三级公民？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个失而复得的身份，给那个碍眼的银发小子，还有护着他的陆少爷，制造点真正的麻烦。
而更远处，苏芮在医疗中心的顶楼实验室，看着光屏上刚刚捕捉到的，来自生态园方向的异常能量波动，又看了看林尧的医疗档案中那依旧稳定的F级数据，眉头深深锁起。
“林尧……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修罗场，绝对的修罗场！
你爱我，我爱他，他又爱你，能形成循环耶(*??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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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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