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技术科的灯光映照着林薇毫无血色的脸。指关节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成暗红色，她却浑然不觉。屏幕上，赵峰昨天调阅“宏远案”资金卷宗的操作痕迹正在被深度解析，每一个字节都像烧红的针，扎在她被背叛撕裂的心上。
“林组，”技术员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着屏幕上一条被高亮标出的数据流，“赵副队…他不仅查看了资金流向，还复制了其中三份加密附件！复制时间戳是昨天下午15点42分。这些附件涉及几个离岸空壳公司和几个敏感的个人账户信息…”
“发送记录呢？”林薇的声音沙哑而紧绷。
“没有直接发送记录。”小张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更底层的网络监控日志，“他非常谨慎。数据被加密后，导入了他的个人加密U盘。但是…”小张停顿了一下，调出另一个监控窗口，“就在他复制完成后的五分钟，他的那个未注册加密备用终端，向一个虚拟号码发送了一个极短的加密数据包，长度只有几十K，像是…某种确认信号或密钥片段。”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赵峰拿到了陈国华想知道的“宏远案”敏感信息，并通过加密通道发出了确认！陈国华在害怕什么？这些旧案的资金流向里，难道还藏着比逼死苏明远更深的黑幕？
就在这时，林薇口袋里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她心头莫名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接通电话，一个苍老而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传来，压得很低，充满了紧张和恐惧：“是…是林薇林警官吗？”
“我是。您哪位？”林薇走到角落，背对着其他人。
“我是王德海…老王…以前‘暗影案’专案组跑外勤的…”老人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你托老刘找的我…说想问问当年的事…”
王德海！林薇的呼吸瞬间屏住！她花费了巨大心力，通过绝对信任的老刑警刘建国这条隐秘渠道，绕开了所有可能被陈国华和赵峰监控的官方途径，才终于联系上的关键人物！刘建国曾隐晦地暗示过，王德海当年是专案组里少数对陈国华的某些做法有异议的老警员，可能知道一些内幕！
“王老！是我！”林薇的声音也压低了，带着一丝急切，“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不方便！很不方便！”王德海的声音充满了恐惧，甚至带着哭腔，“林警官，我…我后悔了！我不该答应见你的！有人…有人在盯着我！从昨天开始，楼下就有辆黑色轿车，一直没熄火！我…我老伴去买菜，回来说感觉被人跟了！”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昨天？正是赵峰拿到“宏远案”敏感信息并发信号的时候！陈国华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连她通过刘建国这条最隐秘的线都被挖出来了？是赵峰泄露了信息？还是陈国华在警队内部的眼线已经盘根错节到如此地步？
“王老，您别慌！告诉我您现在的具体位置！我立刻派人过去保护您！”林薇当机立断。
“不！别派人！”王德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抗拒，“谁知道你派来的是人是鬼？！陈国华…他手眼通天！当年吴哲那么硬的骨头都被他弄死了！苏明远那么老实的人…说没就没了！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我斗不过！我老伴还有心脏病…我求你了林警官，就当没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的情绪彻底崩溃，语无伦次。
“王老！您听我说！”林薇试图稳住他，“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告诉我地址，我亲自过去！我保证您的安全！”她必须见到他！王德海是撕开陈国华二十年前黑幕的关键活口！
“不行！我不能信！谁都不能信！”王德海的声音带着哭喊，“我要离开这！我马上就走！离开这个城市！”电话那头传来慌乱的碰撞声和老伴焦急的询问声。
“王老！别挂电话！告诉我您在哪！”林薇对着电话低吼。
但回应她的，只有更急促的喘息和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该死！”林薇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文件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技术科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她。
她立刻回拨那个号码，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了！
王德海被吓破了胆，要跑！
他这一跑，不仅线索断了，他和老伴的处境将更加危险！陈国华绝不会放过这个可能泄露秘密的隐患！
林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立刻调出内部系统，利用最高权限，根据那个来电号码进行反向定位。屏幕上的地图快速锁定——城北，老纺织厂生活区，一个叫“平安里”的老旧小区。
“小张，继续深挖赵峰的操作和那个加密信号，有结果立刻发到我加密邮箱！”林薇语速极快地下令，同时抓起外套，“通知值班室，准备一辆民用牌照的车，钥匙给我！立刻！”
她没有呼叫任何支援，包括赵峰。此刻，她只相信自己。王德海的恐惧是对的，警队内部，她已无人可信！
五分钟后，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驶出市局地下车库，汇入傍晚的车流。林薇握着方向盘，指间的伤口在方向盘上印下点点血痕。她的眼神冰冷而专注，将油门踩到底，在拥挤的车流中穿梭，朝着城北疾驰。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老纺织厂生活区沉淀着岁月的痕迹，低矮的筒子楼外墙斑驳，狭窄的巷道交错纵横，弥漫着饭菜油烟和市井生活的气息。林薇将车停在距离“平安里”小区一个路口外的僻静处，熄火，警惕地观察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黑色轿车。
她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压低帽檐，如同一个普通的晚归住户，快步走进小区。根据定位，王德海的家在小区最深处一栋老旧的五层红砖楼，一单元302。
楼道里灯光昏暗，声控灯时灵时不灵，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林薇脚步轻捷，迅速来到三楼。302的房门紧闭，老式的铁质防盗门锈迹斑斑。她侧耳倾听，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
她抬手，用指节在门上敲了三下，声音清晰但不过分响亮。
“王老？王德海老先生？我是林薇。”
无人应答。
她又加重力道敲了三下：“王老？我是林警官！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依旧死寂。一种不好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她尝试拧动门把手，纹丝不动。目光扫过门锁，是老式的弹子锁，对她而言形同虚设。她迅速从随身工具包里取出两根特制的细钢条，插入锁孔，屏息凝神，手腕极其轻微地抖动试探。
咔哒。
一声轻响，锁芯弹开。林薇的心却沉得更深——王德海如果真的在屋里，听到敲门声和开锁声，不可能毫无反应！
她轻轻推开门。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混合着老年人房间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没有开灯，一片昏暗。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路灯光，可以看到狭小的客厅里陈设简单而陈旧，收拾得还算整洁，但茶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几件衣服胡乱塞在里面，显然主人走得很匆忙。
“王老？王大娘？”林薇压低声音呼唤，同时右手按在了腰间配枪上，警惕地扫视着客厅和通往卧室、厨房的门洞。
死一般的寂静。
她侧身，迅速检查了厨房和卫生间，空无一人。最后，她的目光投向紧闭的卧室门。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她轻轻推开卧室门。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林薇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王德海的老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歪倒在卧室门内的地板上，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惊恐，一只手无力地伸向门口的方向，仿佛在呼救或阻拦。她的身体已经僵硬，显然死去多时！
而卧室窗户大开着！老式的铁质防盗窗被从内侧强行掰开了一个足以让人钻出的缺口！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动着薄薄的窗帘。
王德海呢？！
林薇的心跳如擂鼓！她冲到窗边，探头向下望去。楼下是小区狭窄的后巷，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垃圾桶。借着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她看到了巷子水泥地上，一个蜷缩的人影！
“不——！”林薇瞳孔骤缩，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她转身，疯了一般冲出房门，冲下楼梯，撞开单元门，以最快的速度绕到楼后！
后巷里，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王德海面朝下趴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滩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他的头颅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旁边散落着几块带血的碎砖头。他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某个方向，里面充满了恐惧、愤怒和难以置信。
林薇的脚步钉在原地，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如坠冰窟！
意外坠楼？
现场看起来似乎如此——惊慌失措的老人，试图从防盗窗缺口爬出逃走，失足跌落，后脑勺重重磕在巷子边缘的碎砖头上，当场毙命。他的老伴，很可能是在阻拦他或受到惊吓时，突发心脏病去世。
完美的“意外”！
但林薇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致命的破绽：
首先，王德海跌落的位置，距离墙根太近了！如果是失足跌落，以五层楼的高度和人体下落的轨迹，落点应该更靠外一些，而不是几乎贴着墙根！
其次，王德海后脑勺的伤口！那绝不是一次磕碰能形成的！伤口边缘有明显的撕裂伤和多次打击的凹陷！更像是被人用钝器反复击打所致！地上的碎砖头边缘沾着血和少量毛发，但砖头表面相对平整，无法造成那种撕裂伤！更像是事后布置上去的“道具”！
还有王德海瞪大的眼睛死死盯着的方向——巷子口！那里空空如也，但在林薇专业的目光下，她看到了地面灰尘上，有几道新鲜的、不属于王德海脚印的、被匆忙拖擦过的痕迹！像是有人快速离开时，仓促掩盖脚印留下的！
最关键的是，老伴的死！她倒在卧室门内，位置正好挡住了门，伸出的手更像是想抓住什么。如果王德海是自己惊慌爬窗，老伴为何会死在离卧室门那么近的地方？更像是有人闯入，先制服或杀害了试图阻拦的老伴，然后再对王德海下手！
这不是意外！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伪装成意外的双重谋杀！
陈国华！
林薇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纱布边缘渗出，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与王德海的血混在一起。怒火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为了掩盖二十年前的罪行，他连一个风烛残年、只想安度晚年的退休老警员和他的病弱老伴都不放过！手段如此残忍，如此卑劣！
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窗口和死寂的后巷。杀手可能还没走远！或者，正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她立刻拿出手机，不是拨打警局常规报警电话，而是直接拨通了支队长周正国的私人加密线路。她不能惊动赵峰，不能惊动任何可能被陈国华渗透的力量！
电话接通，周正国沉稳的声音传来：“小林？”
“周队！我是林薇！紧急情况！”林薇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压抑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城北‘平安里’小区X栋X单元后巷！发生命案！死者两人，王德海及其老伴！表面看是意外坠楼和突发疾病，但初步勘察疑点重重，高度怀疑是谋杀！请求您立刻亲自指挥，调动绝对可靠的技术和法医力量封锁现场！”她加重语气，“此案可能涉及‘倒影杀手’专案核心机密！信息必须严格封锁！希望现场勘查人员由您亲自挑选！绝对！不能！让赵峰！介入！重复！绝对不能让赵峰靠近现场半步！”
电话那头，周正国沉默了足足三秒。林薇话语中透出的信息量、那刻骨的寒意和对赵峰指名道姓的绝对排斥，让他瞬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和内部问题的可怕。
“明白了！”周正国的声音瞬间变得凝重如山，“我亲自带人过去！你保护好现场！注意自身安全！”
挂断电话，林薇蹲下身，强忍着巨大的悲愤，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拂过王德海无法瞑目的双眼。老人冰冷的皮肤触感，像一把刀割在她心上。
“王老…对不起…”林薇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无尽的愧疚和滔天的怒火，“是我害了你们…”她看着老人至死都充满恐惧和愤怒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苏明远的绝望，看到了吴哲被毁掉的人生，看到了自己妹妹遇害时无助的眼神。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似乎被彻底掐断。陈国华用最血腥的方式，宣告着他的冷酷和掌控力。
王德海夫妇的血，不会白流！
陈国华，赵峰…还有那只藏在暗处沾满鲜血的手…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血债，必须血偿！
当当当！盒饭热乎送达(╥﹏╥) 老王夫妇领便当的速度比外卖还快！陈大佬这灭口效率，资本家看了都流泪（点烟.jpg）林薇此刻内心OS：刚找到的线索又双叒叕断了！这游戏还能不能玩？！(╯‵□′)╯︵┻━┻ 不过别急——法医组带着八倍镜正在赶来的路上，下章看他们如何花式打脸伪·意外现场！
PS：薇姐手上的绷带快成永久皮肤了，建议周边出同款创可贴( ?°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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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关键证人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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