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第一反应就是义庄那具尸体出了问题。
他紧随其后,果然一到义庄就看见江让同另一人在交手,棺床边的禁制已经被破,尸体上半身歪歪斜斜地挂在棺床边沿,显然是那人想要把尸体带走,被赶来的江让阻止了。
月明星稀,视野中所有景物都很清晰,谢玄一下就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那是一张扔进人海就再也找不到的脸,五官平平,非常普通,但他的身材却挺拔颀长,身姿潇洒,跟这张脸完全不适配。
谢玄立即就意识到他用的是一张假脸皮。前来偷尸,自然不敢用真面目。
这人使的也是剑,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与江让几个回合下来丝毫不落下风,谢玄甚至感觉江让已隐隐显出颓势。
要知道除了净云宗众人和倒霉蛋钟烨,以及谢玄自己皆是以一缕灵思入境之外,这个幻境中的所有人都是江让依照自己的记忆造出来的死物,接近本体状态的就只有江让本人。
但此时江让却逐渐要被抢尸这人击败了。
谢玄立刻明白过来——这表明此事真实发生的时候,江让也没能打过这个人。
上霄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先前江让不让他察看尸体时,谢玄还没所谓,现在倒真有些好奇了。
来不及想太多,谢玄提剑也进入二人的战斗之中。
他一加入,对方便招架不住,被打得连连败退。
看来在江让的潜意识里,此人敌不过他二人联手,谢玄心中得意,江让往日虽横眉冷对,但还是认可他的硬实力嘛。
那人被逼到院子一角,面对谢玄刺过来的太阿剑步步退后,反身踏上院墙纵身一跃躲过那道剑气,下一秒义庄砖墙轰隆倒塌,而那人却落在他们背后的棺床边,单手拎起了那具尸体!
谢玄正要再出剑,身侧忽然响起一个极小声的闷哼,余光中那道白色的身影晃了一下,向前踩出小半步稳住身形。
谢玄连忙把手里的剑一扔,扶住江让的手臂:“没事吧?”
江让面容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但被谢玄握住的手腕却在几不可察地微微发抖。
与此同时,即使是被谢玄的剑气震飞也没发出任何声音的那人,在谢玄扶上江让询问的时候,嘴里却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谢玄闻声转头看去,只见那人趁此机会拿出传送符,带着尸体消失在几步之外。
谢玄没想去追,看样子此人在现实中也应当顺利带尸逃走了,再者……他感受到了江让按在他手上的轻微力道。
谢玄想都没想,反手搭上江让的腕子,放出一丝灵力进入他的灵脉之中。
方才谢玄观战之时就发现江让挥鞭不似往常果决,粗略探查之下,才知道江让的“走火入魔”之势问题不小。
江让的灵脉非但淤堵阻塞,在几个大穴位处还有奇怪的空缺,极其有碍灵力运转,时间一长就会灵力暴乱,失去控制。
谢玄那丝灵力在江让体内半个小周天都没走完,就被他体内乱窜的灵力阻碍,不得不退了出来。
若非如此,以江让这样要强的性格绝不会在旁人面前表露出弱态,更遑论被借力的还是他谢玄。
怪不得柳拾眠那老头儿那么着急给江让找水灵根道侣。
江让始料未及,立即抽手出来,冷冷道:“无妨。”
这冷漠的神情,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二人水火不容的时候。
谢玄心里“咯噔”一下。
他刚刚做了什么?在江让还清醒的时候,把自己的灵力放进了他的灵脉里?!
谢玄悄悄拍了下自己手背:叫你手快!
嘶。谢玄想到刚刚灵脉查探的结果——
到时候出去了,江让不会因为自己知晓了他隐瞒的身体情况,对他痛下狠手、杀人灭口吧?
谢玄正思考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便见旁侧这人身形一歪,他连忙伸手将人揽住。
江让脑袋枕着他的肩头,竟然昏了过去。
.
江让一睁眼,便看见柳拾眠在他床边站着。
见他苏醒,柳拾眠忙道:“清尊。”
“嗯。”
江让坐起来,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因与那神秘人缠斗导致的灵力乱窜在休息过后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
柳拾眠:“一接到清尊的传讯符,我便带人赶到此地,但还是迟了一步。”
“我已派人往各个方向去查探,如有消息立即上报。”柳拾眠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人是什么路数,竟……”
竟然能在江让这样的大乘境手下全身而退?上霄什么时候有此等厉害的人物?
千年来,除了两百余岁的谢玄和江让二人,再无人能达大乘境,若此人能有这般能耐,又怎会不为人所知呢?
“不清楚,”江让明白柳拾眠的未尽之言是什么,“此人犹为谨慎,容貌武器招式皆隐藏得干干净净。”
他皱眉道:“甚至连术法属性也没有暴露。”
柳拾眠又问道:“您碰见的那具尸体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不仅传讯让他立即赶来运回宗门,还招惹了这等神秘的人物要抢。
再说,抢一具尸体做什么?就算这人生前是九州第一炉鼎,死后即使晒干切片泡茶喝也对提升修为毫无作用。
“此事……等我回宗门查证过后再说,”江让沉声道,“如果发现可疑之人先传讯给我,不要声张。”
柳拾眠:“是。”
江让交代完这些,倏地发现这里安静得过了头。
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应当是下半夜了,他只记得晕倒之前谢玄不打招呼直接探了他的灵脉,以及完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揽住他的那只有力的手臂。
然后他放心地晕了过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时他在谢玄身上获得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他已经很多年不需要在别人身上寻找安全感了。
江让环视一圈:“谢玄人呢?”
柳拾眠还沉浸在跟江让商讨正事的状态下,突然被问到一下没反应过来:“嗯啊?谢?”
江让看他这副样子一派了然。
以谢玄近日的表现,不说守在他床前,起码也是要在外面等着的,可他跟柳拾眠谈了这么久,谢玄到现在也没出现。
江让心中冷笑,那家伙对他说的果然全是鬼话,平日里在眼前各种讨好,他晕了看不见,就干脆装都不装了。
谢玄此人绝不可信,幸好他没有被此人蒙——
“谢剑尊说他去喂马,”柳拾眠看江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回答得小心翼翼,“他、他说,天亮要跟清尊一起去云栖台。”
清尊肯定不愿意谢剑尊同行,柳拾眠说这话的时候就做好了江让会随时发火的准备。
他等啊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于是飞快地瞟了江让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柳拾眠感觉清尊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江让:“……大晚上喂什么马,他不睡,马不用睡吗?”
看来没有不高兴。柳拾眠松了口气,思索了一下:“此番剑尊恐怕发现了您灵脉的情况,知道清尊不可长时间运转灵力御剑。”
见江让没否认,柳拾眠得出结论:“所以才临时起意,要去照顾那两匹灵驹。”
柳拾眠心道,没想谢玄如此不着调,竟也会有心细的时候,莫不是真的对清尊有心?
他忽然想到什么,问:“明日清尊是否需要我与您同去云栖台?”
秘境有多少天材地宝,也同样会有多少凶恶险阻,更何况云栖台是水灵根修士的圣地,本就与霁珩清尊的火灵根相冲,到时不知会有什么状况,他实在不放心。
“不必,”江让停顿了一会儿,“你办妥我所交代的事情就好。”
柳拾眠只得道:“是。”
.
客栈后院马厩。
太阿剑悬在空中,一道接一道的小剑气从剑身发出,接连劈在面前的石槽里。
剑灵不可思议道:“我堂堂上古神兵,你竟然拿我来给这等凡物切草?!”
“是用你的剑气。”谢玄纠正它,“你没有碰到那些干草。”
“……”剑灵被说服,但不服,“那你又在干什么?”
谢玄用法术固定住马身不让它动,搬了个木墩子坐在马后,掰起一只马蹄拆掉了上面的旧蹄铁。
“明天要跑长途,我给它们换套蹄铁。”说完谢玄眼睛一亮,“我就说这只后蹄有些跛,原来是卡了颗石头!”
剑灵:“……”
“你该不是不敢上去见江让吧?”
“当然不是。”谢玄嘴硬否认,“我只是不忍看到自己连日来的努力付之一炬。”
现在上去肯定要被问罪,还是明天再说吧,说不定江让睡一觉起来就忘了呢?
……那就见鬼了。
谢玄愁眉苦脸:“唉。”
剑灵认为它这主人纯属自作自受:“谁叫你手欠。”
江让心气儿高,气性又大,谢玄居然在人状态不佳时这么莽撞地去探查他的灵脉情况。
灵脉于修士而言是最为珍视和私密之物,如此冒昧地去动对方的灵脉,跟在人不能反抗的时候把人扒了有什么区别?
况且那可是霁珩清尊!也就谢玄脑子一抽敢将自身灵力放到他身体里。
剑灵:“我听说有一种双修之法就是用自身最精纯的灵力进入对方灵脉中这样那样……江让没当场绞杀你都算你运气好。”
谢玄苦恼道:“我这不是一时心急嘛。”
当时江让状态异常,他光想着出手相助了,忘了这位可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弱小,而是跟他同为大乘境的霁珩清尊。
一想到江让当时的脸色和冰冷的眼神,谢玄就懊悔不已,“功亏一篑!”
好不容易跟江让的关系有点儿起色,这一搭不会给搭没了吧?
“铛——”他忧愁地敲了一下蹄铁。
剑灵:“有这功夫,你倒不如从书里找找解法。”
答案给到手里都不会抄。
“对哦!书!”谢玄猛然被点醒,赶紧把那本《极乐无情道》找了出来。
剑灵看他一顿狂翻,忍不住问:“还没找到?”
谢玄翻书的动作一停,拍腿道:“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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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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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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