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点……不妙……
当陆灯月执意跟到林青然家里的时候,林夕头疼地想。
她听到陆灯月说“地址给我,我要见你”了,她第一次觉得陆灯月的语气可以那么干脆而冰冷。她电话轰炸了自己六次以后,林夕终于按捺不住,只得在接受林青然的监视下按下接听。那时她们刚刚吃完饭,林青然提议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她们就去了湿地公园,树荫底下也还算凉快。那时间没什么人——也幸亏没什么人,林夕外放不至于尴尬。林青然开始还警惕着,聚精会神,和林夕一起听着对面哭哭啼啼好一会儿,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了嘲笑。在那声命令般的话出来之后,林夕犹豫了两秒,挂断了电话。
林青然:“噗,你女朋友好粘人啊,真羡慕。”
林夕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之后没安静一秒,又是一串夺命连环call。林夕不敢接——鬼知道对面什么情况!?可又怕陆灯月得哭得厉害或者闹出事情,犹豫许久——当然经过了林青然同意——把她家的地址先发了过去。
“你现在在哪?”
陆灯月好歹是没打电话了,她消息过来。
“稍等一下。”林夕回应,先安抚住她。她和林青然对视。后者挑眉,示意她随意。
“目前在A西南湿地公园。”林夕发过去,“不过等你过来我们可能已经到其他地方了。”
“你和林青然在一块儿?”
很好,聪明的林夕迅速感受到了其中的醋意。
“没事,她就是不放心我。”
林夕冷汗直冒。林青然就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打,闹得她心慌慌。
“我过来,你把位置共享打开。”然后好似觉得自己太凶了,陆灯月又补上一句“好不好?”
两个小时后,便是这样一番景象:林青然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林夕;陆灯月在旁边,全程攥住林夕手臂,粘在她身上——她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不好、不妥当,蜷得可怜兮兮。只有每次林青然转头的时候,她才突然发力,发抖间溢出浓浓的不安,把林夕勒得生疼。
三人始终一言不发。林夕卡在中间,憋得难受死了,又碍于这两人的脾气而大气不敢出。晚饭时间,林青然提前叫阿姨做了准备,她和朋友要回去住——这个“朋友”自然是指林夕。在A21管理队办事处上传巡逻资料的时候,陆灯月在林夕的请求和安慰下乖乖松了手,后者刚如释重负,组织好了语言想安抚她回去好好睡觉,说点什么啊“没事的,你下次给我打视频吧,别那么突然啦”哄哄她,然后就结束——
“我跟你一起去。林青然,可以吗?”
“嗯?我没意见啊。”林青然又发出笑声,“我叫阿姨收拾一下房间——怎么样?你们两睡?晚上看好林夕哈。”
林夕太阳穴突突跳。
这就是目前的状况了——林夕和陆灯月在房间里,前者正吹着刚洗的头发,依旧是昨天那身睡裙,她系了丝带,怕陆灯月问她伤疤怎么消失得那么快;后者坐在床边等她。林夕都感觉到她的视线在后背上,紧紧盯着几片扫过后颈的头发。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客房,看着不像。林青然就在对门的隔壁。林夕调小风力,吹完最后一丝发尖,把吹风机塞回抽屉。
敲门声。
林夕像是得了救星一样冲下去,开门,看见林青然笑眯眯的脸。她又晃着她那只粉色小板砖:“言姐刚刚给通知,警察局那边说A21区域最近失踪情况有点严重,加上陶雨和A21队伍三个,统共有十人失踪,叫我们小心一点。”
“问一下言姐我明天要回去值晚班吗……”
“不需要。”林青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你根本就没问啊!
林夕:“……行,挺好”
送走林青然,房间又安静下来。林夕感觉脚底有千斤重,她慢吞吞地回到床边,上床。陆灯月看着她动作,见她掀开被子,犹豫许久,也钻进来。她穿着白天的裙子——她不愿意换林青然提供的衣服,坚持如此勉强睡一晚。林夕平躺,看着天花板。陆灯月侧身看她——她还在盯着自己。
林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早知道林青然说给一间房的时候我就言辞拒绝了啊!虽说也不是不能接受同床共枕——但这是陆灯月啊!
“明早还要赶回去,不累吗。”林夕幽幽开口。
“对不起……”陆灯月又和她隔开一点距离。只有一床被,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拉出一段空隙,钻进凉风,冷飕飕的。林夕有点受不了,转身,把空隙填上。她面对着陆灯月了。
那人眼睛瞪圆,完全不像是准备睡觉的样子。如果不开口说她,林夕觉得她怕是要一整晚都这样——喂喂,我已经被林青然监视了两天了,不要你也这样对我啊。
“不睡觉?”
“……不太困。”陆灯月开口犹豫,轻得像一个濒死病人,“刚刚说的失踪……”
“那个反正也不归我们管啦,不用想太多。”
“有点担心……”
“我才没那么容易死掉哦。”林夕有些自顾自地笑出声。陆灯月死死盯着她——盯着她脖子上的丝带。
“咳咳、你怎么突然想过来?”林夕尴尬地转移话题。
“没回消息……总是,这一次也是……”
“我有回啊,我只是回得慢一点——要工作呢。我在巡逻啊。”
实际来说,这当然是谎话。只是单纯看到是陆灯月,她想想回复有点麻烦,加上林青然在旁边,所以懒得管而已——对了,现在这个空隙,林青然不在,可以试试联系安杰丽娜……
她如此想,转身准备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陆灯月却是条件反射地抓住她左臂,用力之大,仿佛怕她一下秒跑了似的。
“对……对不起……”陆灯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只能恋恋不舍地松手。她紧紧盯着林夕动作,看着她抓住手机,又翻回来——她终于松了口气。
“你想说什么就说嘛。”林夕有点无奈。一直这样我也受不了啊。
“你讨厌我了……”
“怎么会!”林夕下意识反驳,手头上已经解锁手机,打开LK。她还不想把面前人搞崩溃,显而易见地会更难办,“我只是太忙了,对不起——我道歉,好吗?”她试着同她对视,表现出认真的样子。
陆灯月仿佛得了许可般靠近了些,被子在中间堆出褶皱。林夕呼吸一紧,手机缩到胸口。面前人却也没做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向她脖子的丝带,轻轻摩挲。她眉头紧皱,那份忧虑始终没能展开。
“我擅离职守了……”她低头,呼吸沉重,“……我能……我能抱你吗……”
这两段话并没有什么逻辑联系,林夕也不明白这人是个什么想法。她干脆不去考虑,故作轻松地张开手臂,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大概是灿烂的吧。她心不在焉,一个不注意,陆灯月迎面扑上来,额头撞到林夕的牙齿。后者忍住骂声,调整姿势。陆灯月却是一点也没给她动弹的机会。她环过上臂,勒住脖子,呼吸间的热浪漫过林夕锁骨。她们听见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了。陆灯月突然深呼吸,连带着身体发抖:
“别推开我……别……”
她突然用力,攥住林夕的睡裙,扯得后者几乎要窒息——她连挣扎的声音都没能发出来,手机也不知掉去哪儿了。
“靠——陆灯月!你是属狗的吗!!!”
牙印——林夕不太确定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这人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狠狠咬上肩膀。一瞬抽痛之后,她猛得推开,一把摸到那片口水和不清不楚的凹凸。她下手太狠,冷静下来才看见陆灯月凌乱的头发还有满目的泪水——她还是不愿意放开手,只是留出一点空隙。她们还贴在一起。林夕紧张得浑身发烫,她抬手,却是摸到对面人冷得发抖的躯体,面色苍白,嘴唇发绀——她在喘气,而且频率快得不对劲。
“陆灯月!别这样喘,会碱中毒的——”林夕抓住她的脸,“用鼻子吸气,用嘴吐出来——慢一点,深呼吸——跟着我……吸气——呼——”
“别哭、别喘——你还好吗?是发作了吗?有没有带药——别动——别攥着了!”
哪怕是这种痛苦的时候,陆灯月也不肯放开。林夕拼命去扯她的手臂,试图把两人分开。她又叱喝了一声。陆灯月好像听不到似的,只是用尽全部力气,把泪水和鼻涕擦在林夕的睡裙上。林夕一股无名火,她血液上涌,仿佛自己也要昏厥。
嘀——嘀——嘀——嘀——
林夕听到了医院呼机的声音——她相信这是一种错觉,是因为喘气,是过度吸气所致的、意识模糊的错觉——是的,是这样——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看着她,仿佛生来就盛着一汪悲凉。她看着她——那人眉眼温柔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诉说遗言。
“不对!”她把陆灯月扯起来——这人和刚刚的影像完全不是同一个样子。她声音哽咽,泪水浸满,只有濒死时挣扎着抓住希望的疯狂。
林夕突然觉得愤怒,她报复般地、逃避般地——咬上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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