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第一次采血就在明天。
今天是和瑞吉娜第二次见面，距离上一次已经超过七十个小时。
“什么叫这次来不及？”
林郁感觉自己握着杯子的手在抖。按原定计划，这个月恶魔政府“转移”的同时，瑞吉娜把林郁和Nancy带到地下城去，往其他区域去，之后就逃往国外，签证和检测林郁心里有数，她自己能准备——中途当然不会特别顺利。只是此刻，她在管理处宿舍日日如坐针毡，就盼着第一步能帮她和Nancy脱离研究部，获得短暂的自由——现在算什么情况？
“不是说有20天吗？”林郁继续开口，她放下杯子，颤抖间都恍惚水要洒出来——她根本没喝一口。她声音强装着镇定，仿佛她真的游刃有余一样。Nancy在旁边、Nancy还需要依靠她——这让她胃部痉挛。
“商业同盟会施压了。”瑞吉娜不紧不慢。她似乎是店里的老客户，用着自带的玻璃杯——她当然知道戴安娜那危险的恶魔能力。至于窃听，范围那么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这些，她们更需要地下酒吧的庇护。“互助会只能加快进程。瑟琳娜那边改变了计划，所有人都要跟上——时间太短了，你脱不了身。研究部还在监视你吧。”
“……”林郁又一次捧起杯子。一只白色纸杯，表面带点粗糙质感，杯口被水和牙齿的双重压迫折磨混得化开。水面在摇晃——她那么清晰地看到。
“你抖得厉害。”瑞吉娜放下酒杯。
“……抓紧时间，我想把会面控制在30分钟——还是说，你联系我就为了说这个？”
她感受到Nancy抓住了她的衣角。她吐口气，流露出她惯常的、责备的姿态。她和瑞吉娜见面、喝酒、聊天那么多次，她常是以这种模样出现的——这是“共识”。此刻，她仿佛真的只是听到了一个过分的玩笑，于是睨视她那烦人的老朋友，叫她闭嘴。
瑞吉娜笑出来，她所述的内容却和这表情完全不搭：“明天，尽可能别去管理处。”
“我有血魔采血的工作，要去和一个管理员确认。”
“那就动作快点。”瑞吉娜皱了眉。她起身，去拿林郁左手边的酒瓶——林郁感觉到一瞬压迫。对面人又坐下，神色如常。
“为什么？”
“明天就动手了，我不确定时间。”
“这么快，距离上次事故一周都没有吧。”
“是啊，上次那么成功——”瑞吉娜嗤笑，“新人还没填上空隙——这不是天大的优势？”
酒吧吵吵嚷嚷。她们没有选择包厢，太安静反倒太危险。林郁终于咬烂了杯子，不得不将这垃圾连同里面的白开水丢掉。Nancy本靠着Professor的手臂——她早过了日常入睡时间，一直强打着精神，跟着她的Professor。林郁稍有动作，她就惊醒般应激。瑞吉娜带着糖果，两声哄好Nancy。自从上一次突发状况后，Nancy似乎非常信任林郁“好人”的说辞，一下子对瑞吉娜有了完完全全的信任与好感——真是一个天真的、可爱的好孩子。
瑞吉娜招呼服务生，很快给林郁重新倒了一杯。“帮我拿瓶白兰地，叫戴安娜记在‘瑞吉娜’账上就行。”她低声向服务生叮嘱。
“好的。”女人应和，很快离开，看方向，她是上楼去了。
“药物失窃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瑞吉娜语速很快。林郁的脸有瞬间失去了血色，手掌还在安抚着半睡不醒的Nancy。“冷静点，”瑞吉娜看她这样，安慰，“只是告诉你大概的情况。少接触，保护好自己。”
“她们查到谁了吗？”林郁的声音颤颤巍巍。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只是尽可能压低声响，或者干脆不言不语。她的手指攥紧了Nancy的发丝，疼得女孩一抽气，她才后知后觉地松开。
“我只知道有一批药物已经确定流向了A西南，严琪——严主任很快会过来，带着她那个小恶魔一起。你和严主任关系不是还不错嘛？”瑞吉娜打趣。
“少来……你明知道那些事故都——”
“我不确定她带着镜来是想做什么，”瑞吉娜双手交叠，“目前来看，不少势力都在往A区聚集。哦，除了商业同盟会，他们几乎完完全全转移了出去——那些家伙最爱的就是隔岸观火。”她轻笑出声，“至于后续，我会想办法，方法多的是，越乱越有机会，不是吗？”
她们瞥见服务生过来，捧着一瓶白兰地。
瑞吉娜放松，坐直。“总之，就是这样。”
之后，林郁带Nancy离开酒吧。时间稍晚，一点已过。小Nancy之前就抱怨那地方闷得厉害，她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终于得以喘气，高高兴兴起来。她抓着Professor的手指，一蹦一跳，完全看不出刚刚在酒吧里犯困的样子。常年实验室工作下来，林郁的指间都留了一层老茧，以至于感受不清女孩细腻的手心。她们像往常一样回管理处宿舍，在路上经过的便利店买两只饭团做明天的早餐。Nancy一如既往地盯着某盒饼干上的小熊，它们总在货架的同一个位置，总是能吸引Nancy的注意。这时候，Nancy也总安静得很。林郁顺手拿一盒，一起付款。女孩的视线兴奋地跟随着林郁手上那一只。她们出便利店，林郁的帆布包里就装着这三样东西。她们迎着灯光往前——一切照旧。
于是便什么也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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