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黎明时分，废土的天空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灰红色。凌一脱下那件过于显眼的白大褂，换上了一套从废弃民居里找到的、经过她清洗和消毒的粗布衣服，虽然陈旧，但勉强合身。她将长发利落地挽起，脸上稍微抹了点灰尘，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一个挣扎求生的底层杂役形象。
当然，她那过于冷静的眼神和挺直的背脊，依然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但至少不像昨天那样像个走错片场的实验室参观者了。
亲，你这伪装……气质这一块拿捏得还是不太到位啊。系统点评道，不过糊弄角斗场那些只看肌肉不看脑子的守卫应该够了。
“外表符合基本设定即可。行为逻辑才是关键。”凌一检查了一下藏在衣服里的微型装备包，确认无误后，朝着远处那座如同钢铁巨兽般匍匐的“铁拳角斗场”走去。
角斗场入口处人声鼎沸，充斥着汗味、血腥味和劣质酒精的气息。各种奇形怪状、身上布满伤疤的角斗士和忙碌的杂役穿梭不息。一个满脸横肉、胳膊比她大腿还粗的守卫拦住了她。
“干什么的？”
“新任后勤助理，凌一。”凌一平静地报上系统伪造的名字，同时目光快速扫过守卫的装备、体型以及附近的地形结构，大脑自动生成数条在冲突情况下的规避路线。
守卫核对了一下手里脏兮兮的平板电脑上的名单，不耐烦地挥挥手：“底层C区，找老瘸子报到！别乱跑，惹到不该惹的人，死了都没人收尸！”
警告：检测到守卫心率加快，瞳孔微张，存在轻微威胁性姿态。建议宿主表现出适当的畏惧或顺从。系统紧急提示。
凌一眨了眨眼，然后……微微低下头，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回答：“明白，谢谢提醒。”
守卫：“……” 他感觉这新来的女人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只好嘟囔着让她进去了。
亲……畏惧不是用嘴说的，是要表现出身体颤抖或者眼神躲闪啊！ 系统痛心疾首。
“无效的生理反应会消耗额外能量，且降低观察效率。”凌一一边沿着阴暗潮湿的通道往下走，一边在心里回应，“我的回应已表达接收指令并表示感谢，符合社交礼仪的基本要求。”
系统：……（放弃沟通）
角斗场的底层更是如同迷宫，光线昏暗，空气污浊，墙壁上满是可疑的污渍和抓痕。哀嚎声、锁链拖动声、以及某种压抑的低吼声从不同的牢房里传来。这里关押的大多是即将上场或犯了错的角斗士，环境比上层恶劣数倍。
凌一很快找到了所谓的“老瘸子”——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条腿有些不便的老头，他是底层C区的杂役头子。
“新来的？细皮嫩肉的，能干什么活儿？”老瘸子眯着眼打量凌一，语气算不上友好。
“我可以负责清洁、物资配送、以及简单的医疗处理。”凌一列举道，这些都是系统伪造的履历上写明的技能，“我学习能力很快。”
宿主，快补充一句‘我什么都能干，不怕苦不怕累’！要表现得积极一点！ 系统赶紧支招。
凌一选择性无视，反而问道：“请问，这里的清洁标准是什么？物资配送的频率和种类？有没有角斗士的健康记录可供参考？”
老瘸子被这一连串专业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标准？把垃圾清出去别堵路就行！配送一天两次，水和营养膏，从那个小窗口塞进去。健康记录？呵，没死就行，记什么记！”
凌一点点头，迅速提取关键信息：管理粗放，数据缺失严重，有机可乘。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改善这里的卫生环境，这有助于减少疾病传播。”她语气依旧平淡，但内容却让老瘸子多看了她一眼。在这鬼地方，很少有人会关心疾病传播这种问题。
“随你便。那边是工具间，最里面那几间牢房……没事少靠近。”老瘸子指了个方向，特意叮嘱了最后一句，眼神有些复杂。
凌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通道尽头是几间格外坚固的牢房，门口有更强的守卫。能量探测器传来微弱的波动——目标就在那里。
叮！触发关键信息！老瘸子暗示的区域就是阎罗的关押地！亲，我们是不是要开始制定接触计划了？系统兴奋起来。
“不急于接触。”凌一冷静地走向工具间，“首先需要进行全面的环境评估和数据收集。了解样本的栖息地，是理解样本行为的重要一环。”
于是，凌一博士的角斗场“田野调查”正式开始了。
她的工作内容包括：
清洁（环境采样）：她推着散发着异味的手推车，清理牢房外的污物。同时，她利用清理的机会，仔细观察牢房结构、锁具类型、通风口位置，并悄悄在一些关键节点放置了微型的震动或声音传感器。
配送物资（资源流向观察）：她负责将那种灰扑扑、看起来就难以下咽的营养膏和浑浊的饮水，通过牢房门上的小窗口递给里面的角斗士。她仔细观察每个角斗士接收物资时的反应：有的麻木，有的贪婪，有的会恶狠狠地瞪她。这些都被她默默记录为“不同个体在资源匮乏环境下的应激行为模式”。
“简单医疗处理”（生理数据收集）：偶尔会有角斗士在训练中受伤，老瘸子会让她去帮忙包扎。凌一娴熟的包扎技术让一些角斗士感到惊讶。她则趁机观察他们的伤口愈合情况、体魄特征，并尝试与他们进行简短交流，套取关于角斗场规则、强者排名、以及……关于“阎罗”的传闻。
亲，你包扎的时候能不能带点同情心？比如嘘寒问暖一下？系统看着凌一面无表情地给一个伤口深可见骨的壮汉清创缝合，忍不住建议。
“同情心不会加速愈合。正确的清创和缝合可以。”凌一回答，手下动作精准利落，“而且，过多的情绪表达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或依赖。”
壮汉看着她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眼神，原本想调戏几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莫名觉得这女人有点瘆人。
通过几天的观察和“数据收集”，凌一对角斗场底层有了初步了解：
等级森严：越是靠里的牢房，关押的角斗士越危险，待遇也相对好一点点。
“阎罗”的传说：关于最里面那位，角斗士们谈之色变。有人说他是怪物，不知疼痛；有人说他曾经是外面的大人物，失忆了才沦落至此；但所有人都公认一点：别惹他，靠近他牢房的人都倒了霉。
管理漏洞：由于环境恶劣和管理粗放，底层很多区域处于半失控状态，守卫巡逻有规律可循，这为她后续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期间，她几次推车经过“阎罗”的牢房附近。那牢房的大门是特制的合金，只有一个狭小的送饭口。她能从里面感受到一股压抑的、如同实质般的躁动能量，但从未听到过里面传出任何声音，与其他牢房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能量读数稳定在高位，但波动规律……似乎有种压抑感。系统分析道，不像纯粹的狂暴，更像是在……忍耐什么？
“沉默的愤怒，往往比喧嚣的更具破坏力。”凌一记录道，“同时也可能意味着，其理性部分并未完全被情绪吞噬。这是个积极信号。”
她并没有急于通过送饭口去看里面，也没有尝试接触。她只是像对待其他牢房一样，例行公事地清理门口，然后平静地离开。
这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反而让负责看守那几间特殊牢房的守卫对她放松了警惕——一个只知道埋头干活、对“阎罗”毫无兴趣的杂役，总比那些好奇心过剩、想偷窥然后被吓破胆的新人要好得多。
几天后，凌一已经对底层C区的环境了如指掌，甚至自己绘制了一份比角斗场官方更精确的平面图和守卫巡逻时间表。她的初级营养合剂和蒸馏水也储备了一些。
时机快要成熟了。
亲，数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投喂”计划？系统摩拳擦掌（如果它有拳的话）。
凌一看着自己记录的关于“阎罗”送饭时间、守卫换岗间隙的数据，点了点头。
“明天，配送早餐的时候。”她冷静地宣布，“进行第一次对照实验。”
好嘞！等等……对照实验？
“嗯。给其他角斗士送标准营养膏和脏水，给‘阎罗’送我们特制的营养合剂和蒸馏水。”凌一解释道，“观察两组的行为和情绪差异，验证‘优质资源对稳定高情绪能量体是否具有显著安抚作用’的假设。”
系统：…… 它突然觉得，那位“阎罗”明天要面对的，可能不是温柔的关怀，而是一场严谨的、可能还会记录数据的……科学投喂。
第四章小剧场：
凌一（夜间数据整理）：
【田野调查阶段总结报告（角斗场底层C区）】
【环境评估：卫生条件极差，管理存在漏洞，利于隐蔽行动。】
【样本间接观察：目标“阎罗”能量活跃，但行为表现异常沉默，推测存在高度自我抑制或认知障碍。】
【明日实验设计：】
【实验名称：优质资源对高活性情绪能量体（“怒”碎片）的初期干预效果评估。】
【实验组：目标“阎□□预措施：特制营养合剂 蒸馏水。】
【对照组：普通角斗士（随机选取3名），干预措施：标准营养膏 浑浊水。】
【观测指标：目标即时情绪反应（通过能量波动及声音判断）、后续一段时间内的活动水平变化。】
【预期：实验组情绪波动趋于平缓，活动性可能降低（满足感体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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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个世界：角斗场入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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