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天还阴着，雨淅淅沥沥的下，季知书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抬头寻找要来接自己的好友
找到目标车，撑着伞走过去，简硕下车帮着放了行李箱，他则去了副驾驶，简硕回到驾驶位
一边倒车眼神又小心翼翼瞧着他的神色，思量着开了口
“季老师，千帆那件事…”
季知书头向后仰，朝他摆摆手：“你不用说，专心开车，到医院喊我”
简硕嗯了一声就继续专心开车，季知书则闭上眼休息
他太累了，他原本是去别的学校学习交流，原定一周，昨天是最后一天，季知书刚结束所有流程
就接到应千帆的电话，他连夜赶了回来，他在飞机上睡不着，翻来覆去想应千帆给他打电话哭的可怜样
现在到了车上，晕车的眩晕感倒是让他有了一些困意
闭眼没多久，车停下了，季知书送了安全带
“我的行李箱你帮我放回我家吧，谢谢了”
简硕点点头，季知书下了车，他也一脚油门离开了
季知书撑着伞，站在南城第三人民医院门口，雨变大了，打在伞上的声音也变得难听
站着不动的人才往里走，去了护士台问了应千帆的病房
站在门口深呼吸几口气，才推门进去
“小帆，我来了”
季知书推开门进去没看见人，病床上倒是有一个鼓起来的小包
季知书笑笑，走到床边站定，轻轻拍了拍鼓起来的小包
“小帆，是我”
小包抖了抖，里面的人顾涌了一番，才露出一颗头
应千帆显然是哭过了，眼睛鼻子通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季知书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又从被子里把人捞起来
自己顺势坐在病床上，把人按在自己怀里，顺着毛低声哄着
“我回来了，不怕了不怕了”
“乖不哭了”
应千帆缩在他的怀里，紧紧攥着季知书的衣领，恐惧退下心头，涌上来的更多是委屈
“季知书，你怎么才回来”
“你怎么才来”
季知书偏头亲了亲他的侧脸：“我的错宝宝，不哭了，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应千帆应了一声，季知书把人从怀里摘出来，让他坐在床边上，自己坐在他对面的板凳上
他握住应千帆的手，摩挲着自家孩子的手背
“医生怎么说的”
应千帆垂着头看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声音闷闷的
“小细胞肺癌”
“我应该没多久活头了”
季知书昨天晚上已经知道了大概，但是由自己爱人亲自说出口，心脏不由得钝痛
季知书咬紧牙关，用手背抹去要流出的眼泪
“我们治，治了就有活头了”
应千帆才看见面前人眼睛里的红血丝，才想起他才从外地连夜赶回来，落地来医院了
季知书拍拍他的手：“必须要治，我来想办法”
季知书揉了揉他的头：“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乖乖的”
应千帆点点头，他低下头摸着自己手臂上纹的写实风猫猫头，这只猫是才在一起的时候养的，前两个月中风去世了
应千帆让店里的伙伴做了图纹手臂上了，原本是留作纪念的，现在自己马上就要下去看它了
他抬起头看外面在打电话的男人，衣服皱了都没发现，之前在外人面前一丝不苟的季老师，现在看起来多了几丝慌乱
应千帆搓搓手臂，病房空调怎么这么冷，季知书怎么还不回来
他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季知书”
季知书听到喊声转过身，朝病床上的人挥了挥手
偏头继续跟手机对面的人讲话：“王主任，我爱人生病了，身边离不开人，休假批不了那只有批我的辞职报告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本身做老师就是为了让父母放心，现在父母不在了，丢掉也无所谓
理了理衣服，才推门进去，把应千帆搂在怀里
“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来办住院好不好”
怀里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亲了亲他的额头，就去收拾东西，拉着应千帆走出医院
回家开的是应千帆昨天开来的车，应千帆窝在副驾驶，眼睛看着前方，眼里不见一丝生机
季知书看见了焉掉的应千帆，趁着红灯的空隙，拉过他的手摩挲，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虎口
“在想什么”
应千帆晃了晃脑袋：“没什么，开车吧”
两个人到了家门口，应千帆先进去了，季知书在后面拖着简硕放在门口的箱子，箱子推进来了
季知书蹲下换鞋，应千帆就站在他面前，就这么看着他，眼里涌起莫名的情绪
“季知书”
季知书嗯了一声：“怎么了宝贝”
应千帆眼里恢复清明，谨慎着开口：“季知书我们要不分手吧”
季知书顿了一下，站起身看着应千帆：“你说什么”
应千帆不敢看他的眼睛，侧过头自顾自说着：“我们分手吧，我没多少时间活了，我们在一起时间也才一年，现在分开你我都好对不对，你也不用为我那么辛苦了”
应千帆还想继续说下去，季知书打断他的话：“不对，在一起一年，认识呢？我认识你17年了 ”
“应千帆我千里迢迢回来，不是想来听你说分手的，我从不觉得你是我的麻烦，我没了父母，我不想再没有你了”
应千帆有些心虚的扣扣脸，又去讨好的拉季知书的手
“哥，哥哥，你别生气嘛”
季知书捏捏他的手心，拉着他到沙发坐下
“应千帆，我不想听到你说分手，我知道你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想法就是把我摘出去”
“把我摘出去，留我一个人，小帆我现在只有你了，别丢下我”
应千帆点点头，自知理亏的往他怀里缩
“对不起”
季知书捏捏他的耳垂
“你也别老说死不死的，我们家小帆福大命大着呢”
应千帆从他怀里钻出来，亲亲他的脸颊
“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蹬着拖鞋噔噔噔跑回卧室，又从卧室里噔噔噔的跑出门，手里还拿了点什么
季知书笑着看他跑来跑去，掏出手机点了外卖，在沙发上等应千帆回来
应千帆带着东西敲响了1701的门，门打开走出一个年轻人，应千帆把东西交给他耳语了几句
掏出手机给他转了几千块钱，走之前再次向他确认，确保他一定要记住
外卖跟应千帆同时到家，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东西，打开门进去就喊季知书
“哥，外卖到了”
季知书走过去拆外卖，拍了拍身边人
“去洗手，点的珍馐阁”
应千帆惊呼一声：“好耶”
挂在季知书身上亲了一口，转身去洗手了
两个人吃了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季知书搂住应千帆，摸着人细细的胳膊
“肉都长哪去”
“人要瘦才好看嘛”
应千帆戳戳季知书胸口，又可怜兮兮的趴上去：“哥，我累了想睡觉”
季知书拿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起身抱着人往卧室走
把人放在床上，扣着后脑勺就吻了下去，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应千帆抓着他的领子，喘着气：“哥怎么这么凶”
“哥想你”
季知书落下几个安抚的吻，应千帆眼神带着侵略性一寸一寸扫过季知书，抬手想干些什么，季知书没给他这个机会
把人塞进被子里，自己也钻进去，从后面搂住应千帆
“不许，早点睡”
应千帆有些不高兴，闷闷的喊了一声哥
身后的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轻轻拍着他的背
“好宝宝 ，乖乖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应千帆就被带着去了医院，季知书拉着他排队做检查，跑上跑下的
到了晚上才办好了住院
应千帆也换上了病号服，他站到季知书面前，转了一圈给他展示
“哥好看吗”
季知书揉揉他的脑袋
“小帆穿什么都好看”
应千帆认同的点了点头，他又担心的摸了摸自己后面扎的小尾巴，是哥今天早上给自己梳头的时候扎的
想到变成光秃秃的，应千帆有些不高兴：“哥我一定要剃头发吗？”
季知书看报告单的手一顿，抿抿嘴也不知道怎么说，应千帆爱打扮自己，季知书也爱给他买些小东西，让他捯饬自己
应千帆看着没说话的季知书，挂在他身上去亲了亲又亲
“别这样哥，我只是觉得剃了头发就不好看了”
“你现在多看看我，把有头发的应千帆记住”
季知书拖住他的屁股，让他抱得更稳当些
“好，我多看看我们宝宝”
应千帆捧着他的脸朝他眨眨眼：“我也要多看看你”
季知书也学着他的样子朝他眨眨眼，看着自己面前年轻的面孔，看看看着眼睛就湿润了
蹭了蹭他的手心，应千帆擦去他眼尾的湿润
低下头吻了下来
一吻结束，应千帆从他身上下来，跑回床上躺着
拿着手机左滑右滑，嘴里嘟嘟囔囔些什么
季知书走进才听到他口里念着些什么
“我现在就得买假发，不然后面来不及了”
“这个不好看，这个还行”
季知书也爱凑过去看他的手机，顺带亲了亲他的侧脸
“看上什么都买，哥给钱”
两个人看了半宿的假发，起来两个人眼下都带着淡淡的乌青
等着应千帆换了衣服，应千帆换了带来的最好看的衣服
“哥，来给我拍张照”
季知书应了声好，应千帆站在阳台上，手上捧着医院送给每位病人的小多肉，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看着季知书笑了出来
季知书拿起相机定格这一刻，应千帆窜到他身边看照片
“哥拍的真好看”
说着他有掏出手机，揽过在看相机照片的季知书，镜头对准俩人：“三二一”
“这是最后一张你跟有头发的应千帆的照片了”
季知书看着他没说话，虔诚的吻了他的额头，应千帆笑嘻嘻揽着他：“走吧哥”
季知书开车带着他去了理发店
应千帆被带着进去，有人领着去洗了头，吹头发
季知书全程都在后面跟着，直到应千帆坐到镜子面前，真的要开始剃掉头发了
一直握着季知书的那双手突然收紧，紧紧抓着季知书
季知书捏捏他的手心，应千帆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
头发一点一点落下，到后面什么都不剩了
离开理发店应千帆没有哭，带上帽子也没有哭，回到车上没有哭
回到医院病房季知书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们宝宝好勇敢的，特别特别勇敢”
“所以不要憋着好吗？我很担心你”
应千帆这才哭出来，埋在季知书胸口，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小小的人哭的浑身颤抖
季知书的胸口都被哭湿了，他也只是一直轻柔的哄着怀里的人
应千帆渐渐平复下来，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季知书，指了指自己的帽子
“哥，我变得好丑”
季知书摩挲着他的后脖颈，摸到头发消失后留下的痕迹
“不丑，哥的宝贝不丑”
应千帆垂下眼，没说话
季知书把他按到病床上，俯下身认真的看着他
“宝宝你很勇敢，一定都不丑”
“哥永远爱你，所以不要担心好吗”
季知书吻了吻他的手心
“我去找医生，你一个人可以吗？”
应千帆点点头，季知书捏捏他的手心，带着病历出门了
应千帆目送他离开，季知书出门时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看他，应千帆朝他笑了笑，挥挥手
季知书才放心离开，等季知书跟医生商讨完回来
从病房门上的小窗子看见，应千帆拿着小镜子，看自己的光头，悄悄抹眼泪
季知书没有推门进去，应千帆也需要自己面对一会，他肯定不想自己看见，小孩子总是不想有人看见自己狼狈的一样
季知书靠在门口，等待应千帆整理好自己，自己想着想着也红了眼，想抽根烟，摸到烟才想起应千帆
咚的一声，门口垃圾桶多了一包烟
季知书摸了眼泪，才推门进去，应千帆也收拾好自己，笑着向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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