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应千帆病情稳定了，季知书就打包带着他回了家，给周舒结清了工资，走的时候小女孩哭着祝应千帆身体健康。
应千帆跟她挥挥手，只留下一句后会有期，就跑到季知书面前。
季知书放好最后一件东西，转过身看到在自己面前站的板板正正的应千帆，给他理了理围巾，握住他的手。
“我们回家了。”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应千帆上车就感觉头晕晕的，后面撑不住闭着眼睛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身上换了舒服的家居服，空调也是舒服的温度，床头有一盏小灯亮着。
他侧着身子，去拨弄小灯上的花。
门吱呀一声开了，应千帆看着季知书走进来，他走到床边，应千帆伸出手。
季知书抱起应千帆，手拖住他的屁股，应千帆搂住他的脖子，脑袋放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季知书就这么抱着他，到了餐厅才放下，季知书哄着他吃饭，每次都说是最后一口。
到最后应千帆也吃了不少，至少比之前多了一点。
季知书去收拾了碗筷，应千帆赖着他要抱，季知书抱着他来阳台，两个人偎在懒人沙发上，通过落地窗看外面的夜景。
“哥”
应千帆喊他，季知书环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
“明天我们出去逛超市吧，不是要过年了吗？”
“好。”
季知书轻柔的蹭了蹭他的脸。
“宝宝，说什么都好。”
第二天季知书是被应千帆喊醒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应千帆已经穿戴整齐，在等着他了。
他搂着人亲了又亲，被应千帆推开才去收拾自己。
从衣帽间出来就看见人乖乖巧巧在沙发等着自己，季知书靠在门上看着应千帆，直到应千帆转头发现他。
被应千帆拉着出了门，一路上应千帆手上不停翻着手机，嘴里也嘀嘀咕咕在数要买的东西。
季知书开着车，视线扫过应千帆，看到他的动作，觉得可爱，轻笑出声。
应千帆听到笑声抬起头。“笑什么。”
季知书咳嗽两声。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要到了。”
车挺稳了，季知书先下车，去到对面打开车门，向应千帆伸出手。
应千帆把手放在他的手心，季知书紧紧握住他的手。
季知书牵着应千帆，一只手推着购物车，应千帆负责往车里放东西，一直牵着其实有点热，但是季知书不想放开，应千帆也就随他去了。
旁人眼里就是一个看着很有韵味的帅哥牵着另一个白毛帅哥，偶尔低下头去听白毛帅哥讲话。
买好了东西，临走的时候应千帆看到外面有卖糖葫芦的，他扯扯季知书的袖子，眼巴巴的望着他，平常季知书是不允许他吃太甜的东西，但是现在他有点想吃。
季知书看着他无奈的笑笑。
结局是应千帆在副驾驶数季知书给他买的几根糖葫芦。
回到家季知书去收拾东西，应千帆被安排在沙发上安安心心吃东西，电视里放着无聊的肥皂剧。
季知书收拾完走过来搂着应千帆，在他脸上啵了一下，应千帆放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擦手，挂在他身上，黏黏糊糊的说想睡觉。
季知书把他抱回房间，应千帆又说想喝水，季知书又出去给他倒水，等季知书出了门，应千帆从包里摸出止痛药含在嘴里。
等到季知书端着水回来，顺着水服下。
等到两个人都躺下，季知书感觉怀里的人在发抖。
“宝宝，不舒服吗？怎么在发抖。”
应千帆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我有点冷，哥哥抱紧我就好了。”
季知书又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拍着他的背，揉揉他的后脑勺。
“好，抱紧就不冷了，睡吧睡吧。”
或许是安慰真的有效，又或是季知书的怀抱真的很暖和，应千帆真的睡着了。
季知书听着平稳的呼吸，停下了手指的动作，在他的额头留下一吻。
晚安，应千帆。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晃眼就要过年了，两个人都忙起来，忙着大扫除，贴对联，忙完一切，两个人瘫倒在沙发上，彼此对视一眼，又搂着热吻上。
最后是应千帆跨坐在季知书身上，手撑着他的肩膀，两个人抵着额头喘气。
季知书拍拍他的屁股。
“乖宝宝，下去。”
应千帆听话的下去了，季知书去浴室洗了澡，应千帆趁着他去洗澡又吞了两片止疼药。
等他出来两个人又搂着去睡觉了。
过年那天季知书从早忙到晚，晚上简硕带着女朋友，周舒带着她女朋友，又来了几个他们的朋友，一堆人凑在一起喝酒吃饭，也是热热闹闹的。
饭后几个人在客厅玩游戏，电视里放的春晚，应千帆找了借口躲出去了，季知书也跟了出来。
应千帆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万千灯火，这里也有属于他的一盏。
季知书从背后搂住他，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在这干什么。”
“太吵了，我出来躲躲。”
季知书嗯了一声，就这么搂着他，两个人不知道就这么抱了多久。
直到客厅那里传来他们的倒数声。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口型。
“我爱你”
当第一发烟花升空，季知书贴着他的耳边说。
“不要丢下我。”
应千帆没有出声，只是指着烟花给季知书看。
在最后的最后轻轻的嗯了一声，那一声小到应千帆自己都快要听不见。
客厅里的人帮着打扫了卫生，季知书应千帆两个人在门口一一道别。
终于送走所有人，两个人看着彼此的脸，落下新年的第一个吻。
出院的时候医生都说他活不了多久，现在开春了他还在阳台捧着杯子看风景。
季知书心里总是没个底，他不确定哪一天起来应千帆就不见了，这样的恐慌感越来越强，整夜整夜睡不着。
直到有天应千帆发现他一直醒着，应千帆把他搂在怀里好一顿哄，季知书把他衣服都哭湿了。
雪开始化了，那天应千帆穿着季知书给他新买的乳白色毛衣开衫，头发是白色的，精心打理过了，戴了帽子，还戴了许久不戴耳钉。
季知书从外面买回来他想喝的酸奶，应千帆站到他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吗？哥哥。”
季知书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好看，特别好看。”
应千帆拿了酸奶，拉着季知书到阳台坐下。
两个人依旧像从前依偎在小沙发上，应千帆靠在他怀里，把喝空的酸奶瓶扔进垃圾桶，咚的一声。
夜很静，天空也只有一两颗星星在闪，应千帆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好多话，季知书都一一听着，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应千帆。
说到后面，他说累了，他往季知书怀里又缩了缩。
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给季知书。
“哥，我说累了，你念给我听吧。”
季知书手抖着接过那张纸，深呼吸了几口气，把喉咙里的哽咽咽下去，开始念起纸上的内容。
【亲爱的季知书：
以前给你写的信都不太算得上是信，现在我要正儿八经给你写一封。
谢谢你季知书，谢谢你带我回家，谢谢你带我去见识更大的世界，谢谢你给我所有的爱，谢谢你爱我。
我也好爱你，特别特别爱你，我不想看见你难过，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我看见你长出白发的时候，心里好难受，我想过死了一了百了，我舍不得你。
患病的每一天我都在害怕，我怕哪天我就睁不开眼，看不见你了。
但是后面我又想通了，我活的时间就那么长，我不能困住你一辈子。
所以我悄悄给你写下了这封信，念完这封信，你就向前走吧。
季知书我好爱你，这句话说了好多遍了，但是还是想说，从18岁开始，到现在27的应千帆都好爱你。
你总说你亏欠我，但你给我的太多太多，现在看起来像是我欠你的更多了。
你的生意说抛下就抛下，带我来了这里，你给了我开店的资金，又帮我找人脉，找设备，我的店你付出的更多。
还有你送我出国，让我在国外过得风生水起，我还打听到了，你会偷偷来见我，每次就是远远看一眼就走，你笨不笨啊。
你就该走到我面前，然后把我捆着带回去的。
来看我这么多次，你累不累啊季知书。
算了，或许我当时也应该勇敢一点的，我要是勇敢一点，我们或许应该不会错过那么久的。
在一起的这一年跟梦一样，我好想一直把这个梦做下去。
那天你说不要丢下我，我听见了，但是我不敢回应你，26岁的应千帆什么承诺都敢说，27岁的应千帆不敢了。
现在的应千帆能说的只有季知书我爱你，季知书你要好好吃饭，睡觉也要按时，你要照顾好自己，以后不会有我监督你了。
未来如果找到了喜欢的人，要对他更好一点，比我更好一点。
说了好多了，我好累啊季知书，我要做一个长长的梦，这样你就永远跟我在一起了。
季知书晚安，我爱你。
——最爱你的应千帆】
最后一句落下，应千帆带着微笑靠在爱人的胸膛上闭上了眼睛。
人死后最后失去的是听觉，季知书搂着他说了一遍又一遍我爱你，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他的脉搏心跳。
季知书无声掉着眼泪，就这么静静搂着应千帆，眼泪都没有声音，他怕吵醒怀里的人，他不想他再回到充满病痛的世界。
他闭着眼感受着爱人最后的体温。
应千帆死在了春暖花开的前夕。
他就这么搂着应千帆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在应千帆额头落下一吻。
“应千帆我爱你。”
应千帆眼睛闭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季知书怕吵醒他一样，轻手轻脚出去给殡仪馆打去了电话。
又给应千帆不多的好友通知了消息，又回去看着应千帆。
他的乖宝宝到最后都让自己漂漂亮亮走的。
简硕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季知书抱着一个小盒子在场外哭的撕心裂肺，简硕长这么大，跟着他们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见季知书哭成这样。
他最开始都没敢认那是季知书，太狼狈了。
后面简硕陪着他安葬了应千帆，墓碑上的照片是之前没剃头的时候拍的。
季知书让简硕先回去了，自己在墓碑前说了很多话，多到他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说的是晚安，应千帆。
后来季知书手上多了一个戒指，戒指是可翻盖的，里面装了一小捧应千帆的骨灰。
他想应千帆不会那么小气的，如果他在季知书想要，那一盒子应千帆都能给他。
安葬好应千帆，季知书联系了王主任，同意了去山区支教。
季知书去了大凉山，那里孩子很可爱，很喜欢这个城市里来的老师。
季知书教的孩子比较大了，学校的校长来找他，问他能不能给孩子们加一节性知识课。
校长说这里的孩子都要出去，不能只学文化。季知书爽快的答应了。
正式上课的时候季知书讲的很认真，两性知识以一种容易让孩子接受的方式交给他们。
到最后的提问环节，有一个小姑娘举手了。
季知书点了她，小姑娘站起来。
“季老师，你刚刚说的爱人是互相喜欢的人，那季老师你有爱人吗？”
季知书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出来。
“老师当然有爱人，老师的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姑娘点点头，坐下了。
季知书找了个地方抽烟，他看着手机里应千帆的照片，轻轻抚过他的脸。
“应千帆现在做的是好梦吗？”
他来这里满打满算也一年了，上面也接到通知让他回去，走的那天学生们来送他，哭的最惨的是那天提问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拉着他的袖子，哭着问他能不能不走。
他蹲下身摸摸她的头。
“老师的爱人想老师了，老师得回去看看，以后老师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小女孩这才松手，季知书上了车挥手像他们道别。
回到南城，季知书先去看了应千帆，他带了好多东西给应千帆，满满当当摆满了整个台子。
“老婆，想我了吗。”
“我好想你啊。”
“我给你带了你爱喝的酸奶，还买了糖葫芦，巧克力千层，还有一个纸扎小猫，我怕你无聊。”
“…”
季知书在那一坐就是一天，天渐渐黑了，守墓人来催他，他才依依不舍的走。
走之前摸摸墓碑上的照片，摸到的是一片冰凉，他也知足了。
“晚安，应千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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