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洵看向白衣女鬼,“走吧,去寒村,看你女儿。”
白衣女鬼感激道:“多谢大人。”
陆洵移开视线,低声说:“不必谢我,我依旧会把你带回地府定罪。”说完便朝山下走去,白衣女鬼急忙跟上。
许青竹望了眼两鬼的身影,快步走到陆洵身边问,“为什么不瞬移过去。”
陆洵沉声说,“让她再看片刻人世间。”
许青竹听完同情地看了眼白衣女鬼,默然无语。一人两鬼顺着五通庙的台阶走了大半夜,才终于下到山脚。她们片刻不停,走上冰冷的水泥路,往前而去。
许青竹腰酸腿疼,觉得这一天两夜将她这个月的步数都走完了,应该有十万步吧,正想拿出手机看,一些回忆却涌上了脑中,被女妖推进水里时她忘了保护手机!
她立即停下脚步,抖着手撩起裙摆,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把颤抖的手机拿到眼前,外表是干的,一个好的信号。
她用发抖的手把手机壳和手机脱开,手机壳里都是水,心凉了半截。她不再看手机壳,擦干手机后背,摁开机建,毫无反应,黑屏,长按,还是没有反应,屏幕黑得反光。
许青竹心拔凉拔凉的,她的手机坏了,但心里又有另一种声音,手机没电了,才没有反应的,毕竟很早之前她的手机就只剩10%的电量,到现在也该用完了,所以开不了机很正常。
陆洵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意识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以为又有什么鬼怪把许青竹掳走了,急忙往身后看去,只见许青竹呆呆地盯着一块像铁又像铜但光滑的东西,疑惑地朝她喊了一句,“怎么了?”
许青竹愣愣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眼手机,大步朝他跑来,到他面前,举起手机,“陆洵,我的手机坏了,完成任务过程中坏的,是工伤,你得赔。”
陆洵望了眼那薄薄的一片黑色东西,点了点头,“好,我赔。”
许青竹听到他肯赔,放下心来,然后开始想买哪一款手机才好。
白衣女鬼原本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此时见她们谈妥了,大着胆子说,“大人,我们接着走吗?”她见女心切,若是没有捆鬼绳缚住,早就奔向旧时的家了。
许青竹收好手机,语气上扬,“走吧。”
两鬼一人又接着赶路,依着女鬼的记忆,她们走了半个小时,进到村子,停在一栋木屋院子前。
眼前的木屋呈L型,宽阔的院子由两堵约九十厘米高的毛石矮墙围合,墙角放着几个青黑色的陶缸。
白衣女鬼喃喃道:“变了,都变了,宝英在哪?宝英……”
许青竹抬头望了眼泛白的东边,对白衣女鬼说:“说说你的事吧,等这家人起床,我们好替你询问。”
她说到早饭,腹里传来一阵饥饿感,自从昨天那顿早饭,她再未吃过任何东西,还一直东奔西跑。之前忙着对付五通鬼记不起饿,现在一闲下来,只觉得饿得难以忍受,急切地想让白衣女鬼见到女儿,她好回家大吃一顿。
陆洵瞥见许青竹的神色,十分诧异她的积极。
白衣女鬼擦了擦眼泪,把她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女鬼叫金惠敏,嫁了个姓崔的男子,生下女儿崔宝英,没两年男子死了,她一个人拉扯宝英,很是辛苦。宝英六岁那年,也就是七十四年前,适逢丽国大乱,家里缺衣少粮,李国栋他们路过,给了她一袋米,撑了一段时间。
但吃了没几个月,又将要断粮了,金惠敏心下焦急,偶然下,她听闻寒云山里有参,只要挖到一棵,拿去卖,她们母女一年的口粮就有了。
她虽不放心宝英独自在家,但见女儿面黄肌瘦,粮缸见底,狠了狠心,进山挖参去了。然而她并不知道山里除了参,还有豺狼虎豹和山精鬼魈。
她沿着五通神庙的台阶进山没多久就遇上了老虎,可怜她一介饥饿的弱女,哪里是老虎的对手,没几下便被老虎啃食殆尽了,只留一堆碎骨。
而她死后,魂魄在寒云山游荡了一阵子,后来想起生前事想要回家见女儿,却被五通鬼捉住了。
五通鬼原本是想吞食她的魂魄,但见她意志顽强有执念,便改了主意,他抽掉她的意识,只留执念,同时给她灌入杀人抓魂供奉他的指令,于是金惠敏便成了寒云山恐怖的厉鬼。
金惠敏刚把她的经历说完,眼前的房子便亮起了白光,没多久,一位五十多岁的方脸妇女自屋里推门而出。她伸了伸腰,正准备走向一旁的屋子,陡然瞥到围墙外的许青竹和陆洵,身子肉眼可见地僵住了,半响后,她缓缓转头看她们。
然后一秒都不带犹豫,立即扭身跑回屋,接着,她和一位五六十岁的微胖男子一起哆嗦着从屋里走出来。
两人相互搀扶,打着手电筒,颤颤巍巍地朝她们走来。在她们两米之外停下,微胖男子大声喊道:“你们……是……是人?是……是鬼?来我家有……有什么事?”
这怪不得他们胆小,此时,许青竹穿着一身古装艳红新娘服,旁边的陆洵穿着一身黑色古装服,两人如白瓷般白,天晓之际,怎么看都不像人,任谁看了都心生胆怯。
许青竹犹自不知,朝他们温柔地说:“叔叔、阿姨你们好,不用害怕,我们是过路人,想向你们询问一些事。”
夫妻俩瞅了她们半响,心下虽然还是很害怕,但见她态度温和,身子渐渐地没那么抖了,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方脸妇人大声道,“你要问什么?”
许青竹微微一笑,“你们可知七十四年前,住在这里的崔宝英去哪了吗?”
微胖男子喃喃说:“崔宝英?七十四年前?”他低头嘀咕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她们,“七十四年前那会儿我还没出生,这事我不知。”
女鬼听到这话期待的眼里满是失落,忽而微胖男子又说,“我父亲或许知道。”他又仔细打量着许青竹和陆洵,或许觉得她们是人了,才说,“再有半个小时我父亲就醒了,你们进来等会儿。”
许青竹连忙道谢,双手撑在矮墙上,砰的一声,跃进了院子。刚想说“你们可以从门进来”的夫妻俩愣住了。
陆洵紧随其后,单手撑在墙上,也跃了进来。至于金惠敏,她们看不到她,陆洵也把捆鬼绳隐了起来,她直接穿墙而进。
夫妻俩引着许青竹和陆洵来到正屋,微胖男子说,“你们进来坐会儿。”许青竹:“多谢。”然后脱鞋进屋,坐在地上等候老人起床,陆洵也脱鞋进来,坐在她旁边。
女主人见她们进了房,道了声抱歉,便钻进厨房忙活了。微胖男子在她们对面坐下,他看着她们,“你们从哪打听这里曾住过崔姓人家?我从未听说过这家人。”
许青竹听到这话一怔,瞟了他几眼,“请问叔叔您今年多少岁?”
微胖男子笑道,“我今年六十四了。”
许青竹笑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呢!您真显年轻。”陆洵看了眼几乎满是白头发的男子,又斜瞥了眼许青竹,默不作声。金惠敏安静地站在一旁,竖耳垂听。
许青竹暗自纳闷,微胖男子出生那年宝英十六岁,等他记事,宝英也才二十出头,不该没听说过她啊!这是怎么回事?
许青竹又说:“叔叔,您这屋子看起来挺新的,什么时候建的?”
微胖男子哈哈笑了几声,“这屋子建得久了,我出生前就建了,因为每年都维护,所以看起来新,实际上啊,它的年纪比我还老呢!”
许青竹更加疑惑了,这屋子早建了,那崔宝英早年去哪里住?难道被亲戚接走了?
突然许青竹余光瞥见陆洵绷紧了身体,神情很是戒备,屋里也渐渐阴冷了起来,微胖男子打了一个喷嚏,语带歉意:“两位客人,实在抱歉,不知为什么突然冷了起来,我去添件衣服,请见凉。”说完便朝屋里走去。
许青竹盯着微胖男子,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屋子角落闪出一个脸色惨白,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女孩,她缓缓地朝她们走来,而微胖男子正和小女孩相向而行,用不了多久就会相撞,但他什么都不知道,边走还边咕哝道,“怎么更冷了。”
许青竹想叫住他,但又怕惊动了小女孩,反而害微胖男子遭到攻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子和小女孩越来越近,眼见就要撞上了,男子还犹自不知,他拢了拢衣服,然后越过小女孩,往里边而去,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女孩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
男子安全了,许青竹松了口气,才发现身旁的陆洵很镇定,但金惠敏却异常激动,她双肩耸动,脸上惊喜悲愤交加,最后流着泪扑到女孩身上,紧紧抱住她,而缚住她的捆鬼绳不知何时松开了。
小女孩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背,呆呆地说,“妈妈,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不要再走了好吗?要走也把我带走好吗?”
金惠敏哽咽道:“好,带你走。”
母女身后,加了衣服的男子扶着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许青竹和陆洵立即起身扶老人坐下,老人一双苍老的眼睛看着她们,“你们是崔宝英什么人?”
许青竹望了眼那对母女,“我们替一个关心她的人来看看她生前过得怎么样?”
老人叹了口气,“她啊!过得惨,七十多年前就饿死了,死了两个月才被人发现,现在埋在后边那座山里,你们要是有空就去拜祭吧,也没个人去看她。”
之后老人告诉她们,崔宝英自她母亲离去后,整日呆在房里,大家以为这母女都离开了,直到两个月后,才有人在房内发现崔宝英蜷缩的尸体。
许青竹和陆洵听完这些话久久不语,最后在天亮前告别了这家人,带着金惠敏母女去看了眼崔宝英的坟便离去了。
许青竹望着那母女,心道乌远道真该死,竟然连人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如此渎职之人不知会受什么惩罚?过后她要问问陆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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