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抱着小孩和范无咎一起走出阎罗殿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
“老白你看这……”
“别问我,我现在脑子转不过来……”
地府的风凉飕飕,谢必安和范无咎吹着风觉得人生也是冰冰凉凉。谢必安强迫自己脑子转一转,他突然灵光一闪,不如哪来的回哪去吧,就把这孩子放会忘川河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堂堂女娲土造的人,应该没这么容易被恶鬼吃掉吧?不过这算不算遗弃罪?人世间要是犯了遗弃罪死后要被流放到十八层地狱的第几层来着,他们这么干不会也会被流放去那吧?
“啊,是黑白无常大人和孟婆大人!”不远处有小鬼看到谢必安和范无咎,蹦蹦跳跳过来打招呼。
“见过黑白无常大人和孟婆大人!咦,白无常大人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小鬼打过招呼一眼看到谢必安怀里抱了个什么东西,满眼好奇凑近想要看。
“哦,没什么东西。”谢必安往后退一步。
“你想知道?”反倒是一旁的孟婆接下话。
“嗯嗯,孟婆大人知道那是什么吗?”小鬼期待地看着孟婆。
“自然是知道。确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俩要养的孩子。”
报复,绝对是报复,孟婆一定惦记着他们那几声叫声害她摔碎碗的事,范无咎绝望地想。
“无常大人养的孩子?”
“呃不是,就,确实是孩子,但是不是我俩的……”
“大王说了,你俩捡的就是你俩的。”
孟婆懒洋洋说完这一句,潇洒离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两位无常和一脸震惊的小鬼大眼瞪小眼。
地府消息是真灵通,没多少时间就将两位无常大人领养个儿子的消息传了个遍。虽然觉得社死万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然而本职工作该做还是得做,没办法地府社畜也是社畜。
经历了不下十回被路过的小鬼问“能见见小无常大人吗”之后,谢必安和范无咎做贼似的摸回自己的住处。
“什么小无常大人,这小子毛都没长齐,还小无常大人?什么大人,哪来的大人?胆敢在本无常老爷面前妄称大人?”范无咎抱着手臂,想起被反复询问的场景,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一旁的谢必安双手合十,将食指指尖抵住自己眉心,一副沉思状。
“要不……”两人同时说。
“我数三二一,一起说。”两人心领神会看了对方一眼。
“三,二,一!给这小孩起个名字吧!”
“把这小孩送人吧!”
两人说完尴尬地面面相觑。
“老白你想的什么啊?起名?你当真要认下这小孩啊?我还以为你最懂我!”范无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颇为泄气。
“那能怎么办?一来阎王大人亲口说的让你我照顾,二来这小孩本体又是特别的女娲土,能送谁啊?没办法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谢必安道。
“但是你我也没养过小孩啊?”
“没吃过猪肉,你还没见过猪跑?以往勾小孩的魂魄时,他们父母怎么照顾自家孩子那场景不是见过很多次吗?”
“这能一样吗?这位是女娲土,上古的遗物,万一有个闪失,来个什么天罚往你我身上劈可怎么办?不好不好不好。”
“老黑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个事儿……”谢必安神神秘秘朝范无咎勾勾手。
范无咎不明所以,搬了凳子往谢必安旁边一坐,乖乖伸出耳朵。
“我告诉告诉你啊,首先,这孩子甩不掉的,阎王大人发话了,你还能违抗不成?其次,我养这孩子,我还能白养这孩子?”
“此话怎讲?”
“你想啊,女娲土造的人,一定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吧,养大了,到时候拉去分担工作。你想想地府多久没有新人了?”
“哦?哦!原来如此!用心良苦用心良苦啊!那起个什么名好?唉,不如跟着我姓范?”
“嘁,刚刚还想着把人送走,这么快就接受了,还开始想名字了?我看还是跟着我姓谢。”
“唉,还是跟我姓范。”
“不,孩子跟我姓谢。”
在世人不知道的地方,其实黑白无常经常会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相互较劲。比如出门勾魂前用这根哭丧棒还是那根哭丧棒,又或者变出的长舌头舌苔不太好,再给变个看着更健康一点的。今日两人因为这孩子随谁姓的事吵起来倒也不算奇怪,只是今日这回,两人说着说着开始激动,撸撸袖子一副要跟对方打一架的架势。
“算了,也懒得争。老黑,老规矩!”谢必安将袖子撸至肩膀,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绳子绕过腋下和后背将袖子固定住。
“好啊老白,老规矩就老规矩!”范无咎也掏出一根绳子将衣袖绑好。
两人各自后退几步,抡抡胳膊。
“你数三声!”
“好!一,二,三!”
“哇呀呀呀呀……”两人气势十足得冲向对方,眼看着要撞上了急忙刹住车。
“剪刀!”谢必安大喊一声,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去。
“哈哈,老白,你输了!”范无咎得意洋洋举起手,他出的“石头”。
“谁说喊什么,就要出什么啊,”谢必安微微一笑,“看清楚,老黑,我出的可是‘布’!”
“什么!”
“兵不厌诈。哎呀,我可得好好想想,孩子叫谢什么好?”
“这孩子,忘川河边捡的。倒是让我想一起以前听过的一首诗,叫‘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谢必安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清清嗓子颂出一截诗。
“所以,老白你要给这个孩子起名叫‘谢芙蓉’?不是吧老白,你这审美也太土了吧!况且这是个男孩子!”范无咎心想反正也没争取到孩子的取名权,吐槽两句也不算过分。
“去去去!本无常大人像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本大人给这孩子起的名字乃是‘谢远道’。”
范无咎端茶杯的手一抖,将茶水泼进自己鼻孔几滴。
“咳咳咳……不是,我说老白,你这名字和忘川河边有什么关系?”
“忘川河去阎王殿那段路远不?”
“远啊!”
“那就对了。”谢必安微微一笑。
孩子名字取了,阎王那边也得汇报一声。谢必安和范无咎不仅报上了孩子的名字,还把养孩子当地府编外人员加入地府加班阵营的想法说了一遍。高位上的阎王和谢必安对视一眼,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甚至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
“嘿嘿好,此法甚好。吾这地府阴森,都没什么神想来……啊不是,吾这阎王殿要求严苛,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做个鬼差。女娲土造的人,想必十分聪慧,来吾这地府当差,可谓是人尽其才。本王准了,准了!”阎王摸摸粘的假胡子,满意点点头。
其实说是带娃,然而谢必安和范无咎并没有时刻把谢远道带在身边。一来,小孩子,不管是哪里的小孩子都脆弱,磕着碰着流个血得哭好久,吵得人头痛。二来,小孩好动,一个不注意小孩就没影了,两位无常大人可不想在完成主线工作的时候还开个找孩子的支线。三来他们的工作确实有些少儿不宜的内容,死状凄惨的人灵魂也是稀碎,经常能看到一只断手往脑袋上爬,然后自己给自己粘粘好的画面。这也忒限制级了一点,小孩子不能访问。
不能带着,谢远道自然就被放在地府。谢必安和范无咎每日忙归忙,总会抽出一些时间去陪谢远道。成神之后感情淡漠,地府于他们实在说不上是家。如今他们每次回住处,谢远道那小子掐准了时间跑出来迎接他们,一来二去,两位无常大人倒对回住处期待起来,心中也生出几分家的感觉。
孟婆看黑白无常每日的班味里冒出点别的东西,也打趣问道:“一开始不是嫌弃得很么?”
“今时不同往日了。”范无咎伸个懒腰道。
“那小子越看越喜欢。”谢必安撑着下巴也笑道。
谢远道虽是女娲土,然而成长速度和凡人倒是没多大区别,二十来年过去他也就长二十来岁的样子。与凡人不同的是,他那二十来岁的样貌可以维持,在无尽流逝的时间中只要他想,就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小子,最近感觉又长高了。”范无咎和谢必安加班回来,一眼就看到在不远处等他们的谢远道。
高,确实长得高,少说得有185,谢必安满意点点头,朝他招招手。
谢远道见到他们,银色的眼睛里一亮,快步走过来笑着接住范无咎丢来的哭丧棒说道:“两位师父回来啦,辛苦了!”
谢远道最开始能说话的时候其实管黑白无常叫爹来着,被孟婆知道了大笑一通。
“他管你们其中一个叫爹,是不是管另一个叫娘?”孟婆笑得喘不过气。
谢必安一开始觉得怎么称呼也无所谓,经孟婆这么一说突然反应过来。他同旁边的范无咎对视一眼,对方眼里也写着“我不当娘”,于是一起上手将谢远道的对他们的称呼扭转成“师父”。其实后来想想喊爹也行,还能占个上古遗物的便宜。
“师父,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们去勾魂啊?”谢远道掂量掂量手里的哭丧棒,一脸期待地问道。
孩子养得真好啊,谢必安绝望地想,看看这没有被上班折磨的眼神,真真是好阳光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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