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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家宴

正如叶德所预料,无论淳于王后愿与不愿,她都只能认下这个突然被找到的女儿。

那日叶琛说:“公主被找回,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可她毕竟杀了淳于悯生,也不知道王后醒来后,是开心多一点还是怨恨多一点。”

对此叶德只是深深看了一会自己的这个兄长。有时候他真觉得,黎王如此信重叶琛,可能是因为他不够圆滑,太过耿直了。耿直过了头,就显得有些愚蠢了。

同时他也觉得一阵心悸,不得不说,王上的帝王之术当真已是炉火纯青,无人能及。

那女阎王到底是不是温华公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淳于王后眼中,绝对不会是真正的温华公主。

不日。黎王与淳于王后正式昭告天下,寻回亲生女儿。

然在赐下封号时,那位自回宫后一直沉默寡言的女子却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父王,温华公主的称号,已由他人用了十年。恕儿臣矫情,不愿以此称号为己用。”

上一世她回宫时,才十岁,迷茫又惶恐着,当父王宣旨将“温华公主”这个封号还于她时,她也是云里雾里地接受了,从此她的余生都成了温华公主。

“当然可以,你说的没错,是父王思虑不周了,这温华公主的称号已经被池鱼用过,再给你的确有所不公,那父王便为你再拟一个封号。”

黎王大方地让宗正寺的宗正撤下了温华公主的玉蝶,左右思想却又想不到一个满意的封号,与王后商议,后者冷冷一笑:“既然王上也没有想法,何不问问她的意见,既然她不愿意用温华公主这个封号,想必已经有主意了。”

君寰宇轻轻一笑,都说知女莫若母,即便她与母后今日是处于前所未有的对立状态,她也是那么的了解自己。

“父王,母后。儿臣有姓而无名,今日想为自己拟一名,曰“寰宇”可好。”

“浩渺星河路,寰宇天地间。不愧是王上的好女儿,有志气。”淳于王后勾起唇,皮笑肉不笑。

黎王恍若未觉,依旧淡淡地笑着:“好啊,孤王也觉得此名甚好。从今以后,你便是孤王的女儿,君寰宇,也是大黎国的公主,寰宇公主。”

整整两世,说句无病呻吟的话,这的确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属于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前世的楚曦,君曦,温华公主,还是后来的女阎王,曦君等之名,都不如寰宇二字,这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名字。

上一世回宫后,君寰宇住进了离帝后寝宫最近的锦霄阁,但这一次,她被安排住进了玉琼苑。

淳于王后向来疼极了自己的孩子,温华公主和阳溪公主的寝宫都是离帝后很近的地方。锦霄阁也是从前温华公主君池鱼住过的,自君池鱼去了王陵后,就一直空了下来。

淳于王后让她住进玉琼苑的时候,也是举一反三:“既然你不愿用池鱼用过的称号,想必她住过的锦霄阁你也一定不喜欢了。既如此,你去玉琼苑居住吧。”

此外,宫外的公主府修筑,也暂停了下来。

淳于王后给的理由同样是:“现在正在修筑的公主府,是池鱼八岁的时候就开始着手修建的,她也一定不会喜欢。”

嗯,住进玉琼苑,的确比锦霄阁令她满意。

玉琼苑的一应宫女太监,也都是按照嫡公主的标准来配置的。而这些人君寰宇心里清楚,十个有九个都是各宫的眼线。其中不乏她的父王与母后的。

好在,昭还是顺利陪她一起进了宫。

起初寻也坚持要陪她一起进宫,却被怼:“后宫的男人,除了王上就是太监。你要是陪公主进宫,可以,先去净身吧。”

这可把寻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但是宫规难违,君寰宇一开始也就没想过带寻一起进宫。虽然几年前她就开始着手在奉京发展自己的势力,但一直没有来过,始终不瘟不火,寻的能力她是相信的,正好寻可以留在奉京继续帮她做事。

这中间其实还发生过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说孙元景多次修书黎王,言道公主身边的昭乃军事奇才,若只是个宫女当真可惜了,希望能送到军中历练云云。这次不用君寰宇想法子拒绝,淳于王后已经主动回绝了。

她与黎王夫妻数载,风雨同舟,如今黎王不惜撕破脸皮也要她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与她有着血海深仇的假女儿,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培养出一个能与她相抗之人。可笑,她能有今日,那是付出了多少才获得的,又怎能允许他人再爬到自己头上。

她恨黎王不信任她,欲夺权于她,也恨此女野心勃勃,顶了她苦苦寻找的女儿的位置。

黎王想培养出第二个淳于王后,那她,就偏不如他意。

这天是太子李昴的生日,黎王以此为契机,特意在宫中召开了家宴,还招来了几位近臣一同作伴,其中就包括叶琛叶知书父子。

昭陪着君寰宇一起进了内殿,饶是愚钝如她,也发现了一丝异常:“主君,您似乎对这座王宫一点也不陌生。”

设宴的内殿离玉琼苑不近,但是一路上君寰宇轻车熟路,宛如条条道路都极为熟悉。

昭脑洞大开,低声问道:“是不是寻已经把王宫的地图给弄到手了。”

君寰宇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你放心吧,一切尽在你家主君的掌握之中。”

王宫的地图,哪是那么容易弄到的。宫规繁琐,莫说寻常的宫女太监,就连宫妃们和公主公子们,也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要不然上一世君寰宇想要去永巷,也不至于偷偷摸摸地去。

淳于王后一直盯着她,自然也发现了她对王宫的熟悉之处。她也猜测这女子对王宫如此熟悉,一定也是有地图,想必和黎王脱不开干系。

因是家宴,人并不算多。宫妃中除了备受宠爱的静美人,只有两个品阶较高的宫妃得以入席。黎王现如今活着的儿女,女儿除了她就只有阳溪公主,不过阳溪前几日着了凉,一直没好,今天也没来,剩下的都是她的兄弟了。太子李昴,东信侯李诤,辅国公李凌,十九岁的公子李耀,十七岁的公子李营,以及过继而来的公子李禹兮。

由于天下尚未统一,割据的各国无人有资格称帝。子女的称号沿用了江朝以前的诸侯割据时代,君王之女为公主,君王之子为公子或王子。弱冠之后公子方可分封爵位。

再加上几位近臣,整个宴席也不过十几个人,稀稀松松看起来怪冷清的。

黎王向众人再次介绍:“孤王的公主,君寰宇,也是你们的妹妹。”

李昴身为长兄及太子,端的是一幅温驯谦和的模样,他首先点了点头问好:“寰宇妹妹。”还送上了见面礼——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

其余之人见太子都表示了,自然也都跟着见了好,送了礼。

就连李营,都装模作样地说了好些好话,还说什么:“在苍梧的时候,寰宇妹妹对我有救命之恩,以后为兄一定好好报答。”

说得再好听,君寰宇也不会觉得这张人皮下,也长着一颗人心。

宴会直到入夜才散去,君寰宇找了个机会,与太子李昴在半道碰上。

三言两语的交谈,两人很自然地结伴而行了。李昴擅丹青,特长尤在人物画,他早就看出,尽管从表象上看,君寰宇和黎王淳于王后夫妻的相似之处,仅在于都是容姿出众。但他们的骨相是很像的,李昴确信,君寰宇一定就是父王和母后的女儿,他的亲妹妹。

“寰宇妹妹,你的过去为兄也了解一些,说句真心话,为兄很敬佩你,年纪轻轻,就能凭一己之力掌控那么大的势力,不愧是父王和母后的女儿。”李昴由衷地赞美。

君寰宇微微一笑:“太子谬赞了,我也只是运气好罢了。”

李昴看出她心情不太好,仔细一想也能想出个缘由,不由心生怜惜,“妹妹心事不宁,可是因为母后对你的态度。”

不待她回应,李昴又道:“其实我也能看出来,自你回来以后,母后并不欢喜,甚至对你颇有敌意。但其实并不是母后不喜欢你,你知道吗,自从知道真假公主的事情后,母后便郁郁寡欢,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你。我想,一定是因为你出现地太突然了,母后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等她反应过来,一定会很疼爱很疼爱你的。”

“我知道的,母后并不相信我就是她的女儿,这怪不了她。”君寰宇轻声道:“母后这么讨厌我,应该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杀了淳于悯生吧。”

太子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似乎很艰难地才开口:“悯生他,真是你杀的?”

君寰宇肯定地点头。

“为什么?”太子破防了,追问,“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悯生是母后的亲侄子,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呢。”

“太子殿下这是在指责我吗?”君寰宇淡淡地看着他,“正是因为他是母后的亲侄子,我才一定要杀了他。母后她一世英名,我决不允许宵小之辈在她的身上跗骨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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