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学校后，林朔的心久久无法平静。那个女生向李成瑞表白的画面，和李成瑞揉对方头发的动作，像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每一次都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涩和刺痛。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试图用无穷无尽的数学公式和物理定律来塞满大脑，驱逐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但收效甚微。
第二天是周末，家里安静得让人心慌。林朔觉得自己需要透透气，或许也需要一点甜食来安抚一下过度焦虑的神经。他鬼使神差地走出了家门，目的地是离家稍远、但口碑很好的一家新式茶饮店。
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街上行人不多。林朔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走着，几乎是无意识地推开了那家装修清新的奶茶店的门。
店内冷气充足，飘散着奶香和茶香。排队的人不多，他前面只有两个男生。两个男生个子都很高，穿着休闲时尚，站得很近，正低头凑在一起看手机菜单，小声地商量着要喝什么，姿态自然而亲昵。
林朔站在他们身后，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菜单牌上，心思却依旧飘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看起来大胆开朗的女孩子，似乎也是刚进店，目光一下子就被前面那两个男生中其中一个侧脸格外俊朗的吸引住了。她眼睛一亮，几乎没有犹豫，就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
“嗨，小哥哥，”女孩笑得很好看，直接拿出了手机，“我觉得你长得超级帅，可以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
被搭讪的男生愣了一下，转过头来。他的确长得非常好看，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并没有露出不耐烦或者尴尬的神色，反而笑了笑，那笑容有点歉意，又有点……莫名的甜蜜？
然后，他非常自然伸出手，揽住了旁边那个男生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对着那个搭讪的女孩说道：
“对不起啊，”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晰而坦荡，“我对象就在我旁边呢，他会吃醋的。”
他指向的，正是和他一起看菜单的另一个男生。那个被揽住的男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尖微微泛红，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同伴，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反感，反而带着纵容的笑意，也对着女孩抱歉地点了点头。
女孩显然愣住了，目光在两人之间飞快地转了一圈，瞬间明白了过来。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被一种恍然大悟和善意的调侃所取代。
“哦~~哦哦！懂了懂了！”女孩笑着摆了摆手，语气非但没有尴尬，反而充满了祝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啦！你们很配哦！祝99！”说完，她便笑着转身走向了队尾。
那两个男生相视一笑，被揽住腰的那个男生低声说了句“就你高调”，而揽人的那个则笑嘻嘻地凑过去飞快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对方耳根更红了，两人之间的氛围甜蜜又自然。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两分钟。
却像一道强烈的闪电，劈开了林朔混沌的世界！
他彻底僵在了原地，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疯狂地跳动起来。
两个男孩子……
可以这样坦然地站在一起？
可以这样自然地拥抱？
可以这样毫不避讳地对外人宣称“这是我对象”？
而且……还能得到陌生人善意的祝福？
“我对象就在我旁边呢。”
这句话，像带着魔力，在他耳边反复回响。那么自然，那么理直气壮，仿佛天经地义。
那他之前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自我否定……又算什么？
他一直以为的“不正常”、“错误”、“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事情，原来在别人那里，是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存在的吗？
巨大的冲击让他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连轮到他自己点单都反应迟钝，只是机械地要了一杯招牌奶茶。直到他提着那杯冰凉沁水的奶茶走出店门，凉爽的晚风吹在脸上，他依然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神情恍惚地沿着街边走着。
两个男孩子……真的能在一起吗？
这个他从未敢深想、甚至刻意回避的问题，此刻无比清晰地摆在了他的面前。而那对情侣自然甜蜜的互动，就是最直接、最有力的答案。
就在他心神震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一只手臂突然从旁边一条僻静小巷的阴影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之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啊！”林朔吓了一跳，惊呼出声，手里的奶茶差点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挣扎，却被那股力量猛地一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拉进了那条光线昏暗的小巷里！
后背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冰冷粗糙的砖墙，激起一阵轻微的疼痛。他还来不及看清是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就猛地逼近，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强烈的气息，将他牢牢地困在了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
壁咚。
林朔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此刻正翻滚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是李成瑞！
他看起来……很不好。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像是很久没睡好，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些微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和颓废，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充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他，像是锁定猎物的猛兽，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受伤的愤怒。
林朔本来就比李成瑞矮上一些，此刻被他这样困在狭小的空间里，身后是冰冷的墙，身前是他灼热的气息和紧绷的身体，更显得他渺小又无助，像一只误入陷阱、惊慌失措的小动物。
“李成瑞你……”林朔的声音带着惊吓后的颤抖，试图推开他，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像一堵墙，纹丝不动。
李成瑞看着他惊慌苍白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疲惫、甚至带着点自嘲的弧度，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
“林朔……”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出他的名字，“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躲着我？”
他的目光像烙铁一样烫人，紧紧锁着林朔的视线，不容他逃避：“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有说，但那眼神里的危险和决绝，让林朔的心跳得更快了。
“我……我没有……”林朔下意识地否认，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没有？”李成瑞猛地逼近一步，两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朔的脸上，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和委屈，“消息不回！电话拉黑！在学校看到我就跑！我家楼下等你几次你都绕开！林朔，你告诉我，这他妈叫没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受伤和失控，在小巷里回荡，震得林朔耳膜发麻。
林朔被他吼得身体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巨大的压力和连日来的煎熬、恐惧、思念、以及刚才那对情侣带来的冲击……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几乎是崩溃地喊道：“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你了！！！行了吧！！”
这句话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喊出来后，他整个人都虚脱了，靠着墙壁，眼泪无法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小巷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林朔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啜泣声。
李成瑞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脸上的愤怒和质问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哭得浑身发抖的林朔，仿佛没听清他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他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震惊。
林朔破罐子破摔，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自我厌恶：“我怕……怕给你造成困扰……我觉得两个男孩子不能在一起……是不对的……是错的……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李成瑞忽然笑了起来。
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愤怒的笑。那是一种极其复杂、像是经历了巨大震惊后、如释重负的、又带着无尽心疼和狂喜的笑声。
他笑得肩膀都在颤抖，眼眶却也跟着红了。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颤，无比温柔又坚定地抬起了林朔沾满泪水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所以……”李成瑞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神却亮得如同星辰，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巨浪，“……就因为这个？就因为发现喜欢我，怕我觉得困扰，怕两个男孩子不能在一起……你就这么折磨我？折磨你自己？”
他的指腹轻轻擦过林朔脸颊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谁告诉你两个男孩子不能在一起？”李成瑞的目光紧紧锁着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刚才奶茶店门口那对，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林朔的哭声戛然而止，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睛，震惊地看着他：“你……你看到了？”
“不然呢？”李成瑞嘴角勾起一抹极深的笑意，带着点无奈，又带着无限的宠溺，“我从学校跟着你一路了。看你失魂落魄地买奶茶，看你站在那里发呆……阿朔，你这个傻子……”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林朔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里的自己。
“阿朔，”李成瑞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像是最庄严的誓言，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林朔的心上，“我喜欢你。”
林朔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
李成瑞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了下去，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点燃：“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久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真……真的？”林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惊喜和不敢置信冲击着他，让他头晕目眩。
“对！”李成瑞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我爱你。不是兄弟那种喜欢，是想跟你成为情侣，想牵你的手，想抱你，想……”
他的目光落在林朔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泛着水光的唇瓣上，眼神瞬间暗沉了下来，充满了侵略性和毫不掩饰的渴望，声音变得更加沙哑性感：
“……想跟你亲嘴的那种喜欢。”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他的唇瓣说出来的，滚烫的气息直接烫进了林朔的心里。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所有的挣扎、痛苦、恐惧、自我否定，都在李成瑞这番直接而炽烈的告白面前，土崩瓦解，化为乌有。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原来，那份他以为见不得光的心思，早已得到了最热烈、最期待的回应。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却不再是悲伤和绝望，而是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惊喜和委屈。
李成瑞看着他哭得像个孩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疼又怜。他再也忍不住，低下头，温柔地、试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吻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那吻，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滚烫的温度，仿佛能熨平所有的不安和创伤。
“笨蛋，”李成瑞在他的眼睫上落下细碎的吻，声音低沉而宠溺，“以后不准再躲着我了。不准再拉黑我。不准再说什么不联系了。”
“我喜欢你，林朔。只想和你在一起。”
表白了，表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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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喜欢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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