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安,安安,宝贝,快起床了,今天第一天上学不能迟到哦。”门外的声音温柔得好似能滴水,不过如果说的是“快起来,我们要回老家了”就更好了。
钱一安心里默数一、二、三、四、五......五十七,“碰”门板与手掌相撞的声音,“钱一安,搞快点起床,要迟到了,快点儿。”郑女士的温柔被响亮的敲门声吓跑了。不过我也常常疑惑郑晚女士那细瘦的身躯是怎么爆发出如此决绝的力量,手掌不痛吗?不过我觉得门应该是痛的。用课堂上小周老师教我的,郑晚女士及我的妈妈应该给门道歉,因为她打了门是不对的,做了不对的事情是要道歉的。
哦,还没来得及给大家作一下自我介绍。
我,钱一安,今年七岁,生活在地球这颗行星上,即将成为一名小学生,入读景观市第一小学。
刚刚如天使般温柔的郑晚女士是我的妈妈,周围的人都说是她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其实我不太理解这句话,更不理解“世界”这个词,“世界”是什么?是和草莓冰淇淋一样甜甜的好吃的东西吗?虽然不理解这句话,但我还是会称郑晚女士妈妈,因为在过去的生活中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个词带给我的“魔法”。
我在来地球之前是宇宙中一颗平平无奇的星星,那时我每天只需要闭着眼睛往前冲,在宇宙中无限畅游。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一颗运行速度和体积都远大于我的星星撞到了我,后果也很好猜,我看着自己的碎屑四处漂浮,就像地球上夜晚天空中的星星,那一刻小小的我装点了大大的宇宙,虽然,可能并不起眼。
再次有意识时,听见了所谓的声音。是有很多的声音,但我听得最清楚的还是我自己的那道响亮的哭声。之前的生活我只需要埋头向前冲就好了,现在我也很想这样,但现实不允许。
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每天都想装高冷,每天都想自己一个人,但是我面临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肚子——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最先熟悉的部位。因为它没一会儿就会发出“震天”的响声,只要它一响我就会有吞掉宇宙的想法,想法虽然是宏大的,但幼小的我能做的也只是张开嘴。
嘴,是个神奇的部位,小时候张开嘴就会发出嘹亮的哭号,随之而来肚子也会被香香的奶味儿填满。满了肚子也就不会叫了。嘴,我很喜欢;响亮的哭号我也很喜欢。
眼睛 ,这是我熟悉之后最喜欢的部位。刚开始我并不喜欢它。一睁开眼睛,只能看到很近的地方,远远的地方于我而言只是一片虚无,虽然那时候我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躺着看天花板或者看天空。直到时间长了我才发现这双眼睛让我看到了许多我之前没有见过的东西。蓝色的天空,五彩斑斓的花朵,春意融融的阳光,鳞次栉比的高楼,鲜活多姿的人们......这是我在宇宙中未曾见过的色彩。我越来越爱我的眼睛。
耳朵,我喜欢用它来听街头小贩的叫卖,听节奏鲜活明快的音乐,听树林小鸟的鸣叫,听小溪在山林间发出的清脆的叮咚声......但有时候它也会给我带来地狱时刻。
手,我可以用它感知万物,有时接触的东西是毛茸茸的,有时是硬邦邦的,有时是热乎乎的,有时是冰冷刺骨的,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摸上去凹凸不平的感觉,那会让我觉得自己躺在了冬日的暖阳下,浑身舒畅,好像毛孔都长开了。
腿,可以带我做走、跑、跳、蹲的动作,可以带我去看很多很多的东西,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简而言之,来到地球,这个身体带给我很多很多的第一次,我很喜欢。
虽然我很喜欢这个身体,但我在地球上的生活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
在我还没有学会张嘴说话时耳边一直重复的就是“幺儿”、“妈妈”和 “爸爸”,直到我被烦得不行模仿着喊出了一声“妈妈”,当时的郑晚女士立马“哎”了一声接着就把我举过头顶用我最喜欢的姿势逗着我再喊她一声“妈妈”,刚开始我也是不同意的后来在真晚女士的引诱下,“妈妈”我喊的越来越多,越来越熟,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只要我想要什么东西一喊“妈妈”我立刻就可以得到。
“妈妈。”指指桌上的薯条,薯条立马就会到我手边。
“妈妈。”站在水果店的草莓旁,我就可以获得草莓。
“妈妈。”盯着喜欢的玩具不走,我就可以把他带回家。
......
在我上幼儿园的那天,这个词的魔法效应弱了许多。
幼儿园,于我而言那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地方,是在那里我才直观地明白这是地球。我仍然处在宇宙中,但却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只自己一个人在宇宙中无限畅游,我要说话,我要认识家人,我要认识物品,我要和同伴友好相处,我要遵守规则......我要去完成的东西有很多我都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要怎么去做,在地球上的生活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不仅仅是“妈妈”、“爸爸”和“弟弟”,我身边一下子冒出了好多人,我要去和他们每一个人进行交流这是一件堪比毁灭宇宙的事情。
扯远了,我是怎么发现“妈妈”这个词在幼儿园的魔法减弱了呢!
嘿嘿,很简单。当郑晚女士在三年前一个九月份的早上牵着我走进了一个像童话书里王宫一样的地方。当我还在寻找戴王冠的公主和骑大马的王子的时候,郑晚女士非要把我拽到一间方方正正的房间里——他们管这个房间叫教室。这个词也并不是我一开始就明白的,只是后来“春雨班,和老师回教室。”每次老师讲完这句话之后便会带着大家回到这个方方正正的房子。经历得多了便明白了这个房间就是教室。当我发现郑晚女士离开之后我便哭着喊“妈妈”,尽管我使出了这两重法宝,除了温柔看着我的老师,想象中的郑晚女士并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在幼儿园里这样的情况慢慢就多了起来。我想要某个东西,伸手指一指再叫一声“妈妈”,东西立马就送到我手上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在我的世界里“妈妈”这个词的魔法在幼儿园里就是失效了,慢慢的我也明白了并不是我看到的所有人都可以叫“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郑晚女士一个人是我的“妈妈”,这个词仅仅只对郑晚女士使用才是有魔法的。
在这个班级里我是很特殊的存在,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哭得很厉害,我在其中也不显眼。人——是一个很神奇的生物。明明第一天还哭得很厉害得小孩,第二天却立马就可以和不认识的小朋友将话。第三天就发展出了友情。
当然这其中也有小朋友过来找过我,和我将话问我叫什么名字,想和我一起玩。我很奇怪,为什么要一起玩,我自己玩不可以吗。于是第一天有小朋友来找我我头也不回的走开了。第二天有小朋友来找我,我低头沉默一言不发。第三天有小朋友来找我,我鸵鸟似的头一埋......后面便没有小朋友来找我了,但我却很开心。我终于又可以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遨游了。
早操时大家在做操,我透过栏杆看外面来来往往的车流;大家都在做游戏,我在和沙坑里的沙子聊天;午睡时,我总是一会儿就要离开禁锢我的小床......以上种种凡是老师不许,我就会毫无顾忌的反抗。老师带我去做操时,我会死死抓住栏杆和老师拔河;带我去和同学们一起做游戏时,我会在沙子里和老师捉迷藏,老师体力没我好,总是追不上我,为此我洋洋自得许多天;当老师让我必须待在床上时我只需要发出打雷一般的“啊”老师立马就会让我离开小床。
在学校肆无忌惮的狗熊事迹很快就被“草莓妈妈”告诉了郑晚女士。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沟通的,之后郑晚女士便带我去了地球上我最讨厌的一个地方——医院。
医院是一个比家里生气了的郑晚女士还要令人害怕的地方。之前生病全身都烫烫的好似在开水里洗澡,这时家里人就带我来了这个我最讨厌没有之一的地方。尖尖的针头在护士手下好似一尾灵活的鱼儿,“噗呲”钻进了我的皮肉里,只一下针头没进大半,鲜血顺着针头蜿蜒而出。随之而来的是绵绵的痛觉。好似被蚂蚁咬了一下,冰凉的药水顺着针管流进我的手臂里,手背上针头进去的地方胀胀的好似要撑开皮肉,很难受,很讨厌。痛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使我立刻运用我已经炉火纯青的技能——眼泪和“啊”声双管齐下,表达我对针头的抗议和害怕。有的小伙伴会觉得我为什么不手脚并用反抗呢?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在我爸的怀里坐着,就像五指山下的齐天大圣,翻不了身。
不过这次去的医院医生很不一样,没有尖尖的针头。这一次我依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医生。他在给我检查的时候让我的爸爸、妈妈都出去了,一个人面对他我很害怕。不过他笑得很和蔼,还会和我聊天——虽然我还是不怎么回他。不一会儿他拿出了好几张纸,让我依次回答上面的问题。从这儿开始我就讨厌他了。
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依然是他讲得多我回答得少,整个房间里充斥了医生的声音,不过医生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听着就像春天里,妈妈带我去徒步时在路上接到了刚好从树上被风吹下的树叶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里,轻轻的,舒服的。
其实并不是我不回答他,我很喜欢他的声音我很愿意回答他的问题,但有一个前提,我要知道他的问题是什么,想要让我怎么回答他。很遗憾他的问题很多我都理解不了。
那天晚上回家后郑晚女士使用了我的技能,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泻了出来,沾湿了大半的衣襟。而我的爸爸钱朗在妈妈旁边一根、一根、一根、一根、一根.....抽了很多支烟,那天的客厅里洒满了烟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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