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樾昨晚穿的那件他的旧体恤正躺在盆里,宋漓拿起来,上面还留存着宋清樾身上的味道。
宋漓没开灯,浴室里是无边无际的、沉寂的黑暗。宋漓僵直地站在那里,像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
浴室里冰冷的水流兜头浇下,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宋漓的神经。刺骨的寒意激得皮肤起栗,却怎么也冲不散烙印在神经末梢的那份滚烫触感,和那份近乎要将他折磨到尽头的渴望。水流声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带着耻辱回音的喘息。
地上一滩积水如明镜,映出他此刻灵魂深处同样狼狈不堪的裂痕。
宋清樾早出晚归,家里变得空旷而安静。
他回家的时间变得飘忽不定,原定每周两次的训练无限延长,有时候甚至晚饭也不回来吃。
回来时常常带着一身陌生的、混合着烟味和廉价啤酒的味道。
宋漓终于没忍住,在一个宋清樾迟迟未归的晚上推开了那扇酒吧的门。
震耳欲聋的鼓点像一把沉重的锤子,敲得人脑仁嗡嗡作响,裹着廉价酒精和尼古丁的浑浊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宋漓的目光透过旋转灯球切割出的迷离光斑和攒动扭曲的人影,在震得地板都在颤抖的低音鼓声里艰难搜寻着宋清樾的身影。
吧台最幽暗的角落,宋清樾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瘫在高脚凳上,整个上半身几乎全趴在了冰冷的金属台面。脸颊泛着不自然的酡红,紧贴着台面,压得嘴巴都微微嘟了起来。
刘少琰挨着坐在他身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后腰的位置,另一只手正把一杯颜色诡异的液体推开。
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刘少琰似乎要跟宋清樾说些什么,嘴唇几乎贴着他通红的耳朵。
“你他妈才喝多少,脸能红成这样。”
宋清樾玩疯了,今天训练结束后小野提议喝一杯,反正回去也是看宋漓那张冷冰冰的脸,宋清樾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眼下他气息都没还匀,等坐下来才发现脑海晕乎得要命。
“混的。”宋清樾砸砸嘴,他高估自己了。
刚才没注意拿到的酒杯,威士忌和白兰地灌在一起,喉咙感觉都在被火烤,才喝了一口就倒下去。
宋漓拨开几个随着节奏胡乱扭动身体的人,径直走过去,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淹没在轰鸣的贝斯声里。脚步声最终停在他们面前,投下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那一小片区域。
宋清樾还没弄清自己一口倒的原因,正想拿过酒杯再仔细看看,就被人一把夺走。
“不是,你谁啊........”
宋清樾原本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等一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宋漓时,一下子就怂了.他像被冰冷的针猛地扎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脖子猛地一缩。
鹌鹑似的又重新趴回桌上,宋清樾觉得自己酒醒了大半。
哥怎么会到这来?
“哟,家长来接人了?”刘少琰先开了口,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那只搭在宋清樾腰上的手非但没收回去,反而挑衅似的拍了拍。他指尖捏着的金属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窜起一簇幽蓝的小火苗,照亮了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审视。
“宋清樾,起来,跟我回家。”宋漓克制着情绪,只想立刻把这个浑身酒气的家伙拖离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宋漓,别吵,我睡了。”宋清樾仍旧头也不抬地趴着。
“回家给你做椰奶桃胶,起来。”宋漓耐着性子哄他,却没想到等到一句宋清樾的“吃腻了”。
宋漓几乎气笑了,他拉着宋清樾的手腕要带他走,却发现这家伙的力气今天格外大,沉沉地落在吧台上分毫不动。
“宋清樾,起来回家。”宋漓的声音沉的像最后的警告,刘少琰的手还在宋清樾腰窝摩挲着,宋漓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到极限了。
“你背我回家吧。”趴在那的宋清樾微微抬起点头,哪怕喝了酒,也还是会看脸色的,见宋漓眼神冰冷,他默默又改了口,“抱也行。”
宋清樾看见宋漓脸色更黑了,攥着他手腕的力气更紧。
“什么都不愿意,那你干脆别管我了。”宋清樾嘴一撅就开始掉眼泪。
“你觉得这是该对哥哥说的话吗?”宋漓面色阴沉,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我真是听你的狗屁歪理听烦了。”
“宋清樾!”
宋漓的声音沉得可怕,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捞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下沉,坠入一片冰冷的、始料未及的黑暗里。
又被宋漓连名带姓地喊,或许是那点残余的酒劲终于在惊吓之后猛地反扑了上来。宋清樾忽然抬起头,眼神不再是刚才纯粹的害怕,里面翻滚起一种混合着委屈、愤怒和破罐破摔的混沌。
“我就要说脏话!你简直是乌龟王八蛋。凭什么管我?!”声音拔高了,带着酒精浸泡后的沙哑和一种虚张声势的尖锐,努力想盖过震耳的音乐,却因为中气不足而显得有些撕裂。他瞪着我,眼眶迅速泛红,蒙上一层摇摇欲坠的水光。
“就凭我是你哥。”宋漓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砸下去。酒吧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开,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寂静。
“哥?”宋清樾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他猛地甩开了宋漓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整个人因反作用力向后踉跄了一下,被刘宇眼疾手快地扶住肩膀才没倒。
像被这个称呼彻底点燃了引线,所有积压的情绪轰然爆炸。他胡乱地抹了一把不知何时汹涌而出的眼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委屈得像个被抢走了所有糖果的孩子。
“连男朋友都不肯当……”这几个字几乎是破碎地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全世界辜负的控诉,眼泪决堤般滚落,在迷幻的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光,“那就别管我了啊……哥哥!”
最后那个称呼,被宋清樾用尽力气掷出来,不再是亲昵,而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扎向对面。
宋清樾觉得自己快要被宋漓勒死了。
宋漓猛地俯身,不再顾忌任何距离,一手强硬地穿过宋清樾腋下,另一只手抄起他瘫软无力的膝弯,将他整个人像一袋沉重的、不听话的货物一样,粗暴地扛上了肩膀。
“呃……放、放开……”
肩上的身体瞬间绷紧,发出含糊的抗议,软绵绵的拳头徒劳地捶打着宋漓的后背,两条腿也胡乱地蹬了几下,踢到了旁边的高脚凳。凳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点微弱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反而让宋漓的手臂收得更紧,箍住他乱蹬的腿弯,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刘少琰,”宋漓扛着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在经过那个脸色阴晴不定的转校生身边时,侧过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渣,“离他远点。” 目光如同实质的警告,狠狠钉在他脸上。刘宇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但终究没成功,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肩上那个还在微弱挣扎的身影,最终只是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酒吧浑浊的光线和震耳欲聋的声浪被迅速甩在身后。推开那扇沉重的隔音门,夜晚清冽的空气猛地灌入肺叶。
“宋漓,放我下来。”
肩上的人似乎被冷风一激,胳膊软塌塌地垂挂下来,宋清樾觉得有点想吐,锤了下宋漓的背。
飘飘忽忽的双脚终于落地,宋清樾站起来要往前走,起得太猛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又栽回地上,被宋漓的手牢牢扶住。
“起开,我要自己走。”
在往前走就是马路了,宋漓眼瞧着宋清樾连路况都不看,就这么打算横穿过去,便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宋清樾的胳膊,要将他拉回来,哪知一股力道直接把宋清樾拉离了他的怀里。
“不用,你不用帮我,反正这些以后也是我自己做,不是吗?”
和车身擦肩而过,宋清樾把自己从宋漓怀里挖出来,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插手,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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