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观测台的震动逐渐停止,那沸腾的命运之河也慢慢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是河水中多了一些原本不属于这里的、闪烁着东方智慧的光芒星点。
星盘仪中央,那太极与星图交织的符号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和谐而深邃的气息。
【终极校准完成。通往星塔之巅的路径已开启。】
【最终试炼:点燃‘天命星火’。】
【警告:星火非凡火,需以‘理解’为引,‘代价’为薪。】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但内容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充满了玄奥的意味。
平台边缘,原本虚无的黑暗中,一道由纯净星光凝聚而成的、宽仅容一人通过的虹桥缓缓延伸而出,桥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悬浮在无尽虚空中的、小巧而精致的圆形平台。平台中央,有一个石质的灯盏状的祭坛,想必那就是点燃星火的地方。
然而,虹桥看似稳定,却给人一种极其脆弱的感觉,仿佛随时会崩散。
而那个悬空平台,更是孤悬于宇宙之中,下方就是吞噬一切的命运之河,给人一种无依无靠的极致孤独感。
“最后一段路了。”鹰眼看着那虹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既有渴望,也有深深的忌惮。“‘代价为薪’…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话。”
苏晏清盘膝坐下,一边快速调息恢复消耗过度的精神,一边冷静分析:“之前的校准,我们取巧了,用注入新变量的方式绕过了部分巴比伦的规则。但这最后的‘点燃’仪式,恐怕无法取巧。‘理解’和‘代价’,是关键。”
他看向重伤虚弱、几乎无法独自站立的陆见微,又看了看精神萎靡、身上带伤的其他人。王梅的消失和老陈的濒死,让这支队伍的士气降到了谷底。
最后的点燃仪式,需要的是最佳状态。
“我们需要休整。”苏晏清做出了决定,“所有人,原地调息,处理伤势,将状态恢复到最佳。最后一段路,不容有失。”
没有人反对。
大家都清楚,以现在这种状态踏上那看似脆弱的虹桥,无疑是自杀。
平台上一时陷入了沉寂。
众人各自找地方坐下,拿出身上携带的少量食物和清水,默默恢复着体力和精力。林晓照顾着陆见微,给她喂水,用基础的包扎知识处理她因精神反噬导致的一些体表毛细血管破裂的痕迹。赵猛和鹰眼小队成员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虽然观测台暂时安全,但没人敢放松。
苏晏清闭目凝神,脑海中反复推演着“点燃星火”可能遇到的情况。
“理解”为引,理解什么?是理解巴比伦的星象奥秘?还是理解他刚刚注入的华夏文明的“变易”思想?或者是理解这“主神空间”本身的规则?
而“代价”为薪,又会是什么代价?力量?记忆?寿命?还是…更珍贵的东西?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见微的气息终于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有了行动能力。其他人的状态也恢复了大半。
“可以开始了。”苏晏清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我走第一个。赵猛断后。鹰眼,你们小队居中策应。陆见微和林晓跟紧我。”
他率先踏上了那道星光虹桥。
桥身微微晃动,脚下传来一种不真实的虚浮感,仿佛踩在云端。他稳住心神,一步步向前走去。其他人依次跟上,队伍在虹桥上拉成一条细线。
虹桥并不长,只有百米左右,但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尖上,精神压力极大。下方就是能吞噬一切的命运之河,偶尔翻涌起的黑暗分支,如同深渊巨兽张开的嘴巴,令人胆寒。
终于,有惊无险地,苏晏清第一个踏上了那座悬空平台。
平台很小,直径不过十米。中央的石质灯盏祭坛古朴无华,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个浅浅的凹槽。除此之外,平台上空无一物。
当最后一人踏上平台时,身后的星光虹桥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他们彻底被困在了这个孤悬于宇宙虚空中的小小平台上。
【最终试炼开始。】
【请将‘文明之火’置于祭坛。】
【献上‘代价’,以‘理解’点燃星火。】
提示音在空旷的平台上回荡,更添几分寂寥与肃杀。
苏晏清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朵已经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文明之火】,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祭坛的凹槽中。
火焰落入凹槽的瞬间,异变发生!
平台周围的虚空中,突然浮现出无数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水晶壁障!壁障中,开始快速闪过一幅幅动态景象!
这些景象,不再是模糊的命运分支,而是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地展示了…他们每个人内心最深处、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可能性”!
苏晏清看到的,是现实世界被彻底侵蚀,亲人朋友在诡异的力量下扭曲成怪物,他所珍视的文明典籍化为灰烬,而他本人则孤独地被困在一个永恒的破碎时空中,拥有无尽的知识,却无力改变任何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走向终结。
陆见微看到的,是她所珍视的、代表着历史与技艺的无数珍贵文物在她面前一件件破碎、腐朽,她的“物性共鸣”能力失控,反而成了加速毁灭的工具,最终连她自己的双手也化为尘埃。
赵猛看到的,是他想要守护的队友一个个在他面前惨死,而他的力量微不足道,无法保护任何人,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无尽的悔恨与孤独中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林晓看到的,是她赖以生存的逻辑和代码世界彻底崩溃,规则消失,万物归于混沌,她的思维也陷入无法理解的疯狂乱码。
鹰眼和他的队员们,也各自看到了他们最恐惧的景象:背叛、被抛弃、力量尽失、在绝望中缓慢死去…
这些景象如此真实,带来的精神冲击远超之前的任何攻击!平台上瞬间被绝望和恐惧的气息笼罩!有人发出压抑的嘶吼,有人浑身颤抖,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想要攻击那些水晶壁障!
“守住心神!”苏晏清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脑海中炸响,他用上了类似佛门狮子吼的精神技巧,“这些都是幻象!是试炼的一部分!是为了摧毁我们的意志,让我们无法付出‘代价’!”
他强行将目光从那些可怕的景象上移开,死死盯住祭坛上那朵微弱的火焰。
“‘理解’!我们需要理解这些恐惧的本质!它们源于对失去的害怕,对无力的恐惧!但真正的‘理解’,是接纳这种可能性,却不被其支配!是明知前路艰难,却依然选择前行!”
他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让几乎崩溃的众人找回了一丝理智。
陆见微咬着牙,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文物毁灭的景象,而是将感知集中在自己的内心,集中在与苏晏清、与队友们一路走来建立的信任与羁绊上。“我修复的不是器物…是文明传承的‘可能性’…只要精神不灭,技艺终将重生…”
赵猛怒吼一声,不再去看队友死亡的幻象,而是将拳头狠狠砸向平台地面,“老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每个人都开始与内心的恐惧搏斗。
就在这时,祭坛再次发生变化。
凹槽中的【文明之火】旁边,浮现出了几个模糊的、由光影构成的“砝码”。这些砝码上标注着不同的词语:【一部分记忆】、【一种情感】、【某项技能】、【若干寿命】…
这就是“代价”!需要他们主动选择献祭什么,来作为点燃星火的“薪柴”!
选择是残酷的。
记忆、情感、技能、寿命…每一样都至关重要,失去任何一样,都可能不再是完整的自己。
“看来…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了。”鹰眼看着那些砝码,声音低沉。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队员,又看了看苏晏清等人。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最后的考验,不仅是战胜内心恐惧,更是一场人性的抉择。谁来做这个牺牲者?牺牲什么?
苏晏清看着那些砝码,又看了看周围仍在与内心幻象抗争的队友,特别是脸色苍白的陆见微。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清晰起来。
他走上前,没有任何犹豫,将手伸向了一个标注着【关于“主神空间”的部分核心记忆与推理】的砝码。
“我来。”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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