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花，乌乐乐选了很久，直到花店店员看不下去，出手相助，问题才终于解决。
走出花店的时候，她撞见了从图书馆回来的薛冉。
“你怎么在这里？”
“啊……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买到了？”
“还没。”
“一起去吧。”
这是个谎言，可薛冉已经抬起了脚，乌乐乐只好跟上。
千挑万选了一些打折零食，她偷偷瞄了一眼雪糕柜前的薛冉。
薛冉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大概是在空调房和户外来回切换的缘故。
夏日的风越发燥热，两人各自拿着塑料袋的一角，走在路上，手上的芒果冰淇淋化得极快。
乌乐乐微微侧着头，在果汁滑落手指之前卷进嘴巴里。
“乐乐，那个深空展延长了时间。”
“真的？”
“这段时间忙志愿和学校的事，没跟你去，所以想问问你，要是我预约8月16日的话，你有空吗？”
“有的呀。”
“那天大冉和爸要回老家，家里就剩我们，我们可以晚一点回家……你有别的地方想去吗？”
乌乐乐摇头：“你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第二天的毕业典礼很热闹，乌乐乐和薛冉很忙。
她们有很多照片要拍，也有采访要做。
乌乐乐坐在摄像机前，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没办法，陶桃只能拍拍薛冉的肩膀，将原本分开的采访放到了一起做。
等一切结束，仪式已经开始。
校长的讲话很长，乌乐乐借口上洗手间，跑向了校门。
跑腿刚好到达，把花递给了乌乐乐。
那是一束由向日葵、香槟玫瑰和满天星组成的巨大花束。
她捧着花的时候几乎能把人淹没。
她没有回礼堂，而是趁着四下无人的档口，跑向了教师办公室。
陶桃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各种卡片，乌乐乐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她从校服裤的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信封，放入花束中，然后把花郑重其事地放在座位上。
她给花束调了好几个角度，希望一眼就能惊艳到陶桃。
有些话，她没勇气当面讲，只好给杰作拍了照，发给对方：一直以来，谢谢陶桃。
回到礼堂，乌乐乐已是满头大汗。
“去哪了？”薛冉给她递上手帕纸。
乌乐乐接过，擦拭额头的汗珠：“没什么……洗手间没水了，我跑回教学楼去了。”
薛冉的唇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她不明白乌乐乐为什么总是瞒着她，也许是像生日那天，想要给自己惊喜？
既然不说，她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只等乌乐乐自己开口。
可毕业典礼结束了，乌乐乐没有开口。
班级里闹哄哄相互道别的时候，乌乐乐没有开口。
直到拿着毕业证书，走向校门，乌乐乐依旧没有开口。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是陶桃。
陶桃怀里抱着一大束花，手里拿着厚厚的信。
那一刻，薛冉知道自己想歪了。
“乐乐！”陶桃猛地抱住乌乐乐，“不好意思，早上太忙了，我现在才看到。”
乌乐乐僵在原地，有些慌张地看向薛冉。
薛冉移开了目光。
“乐乐，即使离开了学校，你也可以随时联系我，知道吗？”
“……嗯。”
“还有，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往事突然涌上心头，乌乐乐吸了吸鼻子：“……知道了。陶桃，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嗯，只要你需要。”
陶桃之于乌乐乐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薛冉说不准。
可是能遇上这样的班主任，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她把自己新买的游戏卡带拿出来，塞进陶桃手里：“老陶，长命百岁。”
陶桃笑道：“大手笔啊，班长。”
“……回礼。”
尽管清楚乌乐乐对陶桃只是孺慕之情，可回家的路上，薛冉还是忍不住问她：“就这点事，你有必要瞒着我吗？”
“我怕你会不高兴。”
“我怎么会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直觉。”
“……可能只是我表情管理不太好。”
“……”
“以后能跟我说实话吗？”
“嗯，我答应你……那阿冉，你也要跟我说实话。”
乌乐乐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纯粹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她忽然有些心虚，应道：“额。”
漫长的假期，两人除了学车，无事可干。
薛冉把乌乐乐拉进自己的学生兼职团里，天天泡在图书馆。
乌乐乐喜欢看书，而且速度极快，可自从毕业旅游回来，她就总是显得心不在焉。
有好几次，就连薛冉喊她，她也听不见，以至于一个躲闪不及，被倒下来的旧书架砸伤了手臂。
乌乐乐看着自己多灾多难的手臂，无奈的嘿嘿一笑。
人事姐姐长叹一声，让她先回家休息。
窝在家里的乌乐乐觉得自己很没用。
明明是难得的空闲时间，学车学不了，兼职干不了，书也看不进去，活脱脱一个废人。
手机又响了。
乌乐乐看了那号码一眼，果断把它拉进了黑名单。
消炎药容易犯困，乌乐乐迷迷糊糊醒转，听到了敲门声。
是薛琳。
“乐乐，无线电台能借我用一下吗？”
“可以啊。”
她现在在用的，除了便携机子是陶桃送的，其他机器本来就是属于薛琳的。
“噢，乐乐小天使，你真是太好了。”
“我帮你打包吧，我去找个纸箱。”
“不不不用，我带了，本来没想过用你的机器的，结果转正考核的小组汇报环节出了点问题，我只能找你了。”
“那我帮你拔线。”
“你别动，手还伤着，我来。”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啊，那个摩斯电码发送器在你那吗？要用到。”
“发送器？我这边没有。”
“不可能，我那边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上了锁的书桌柜。
薛琳：“你有钥匙？”
乌乐乐摇头：“不是姐姐锁的吗？”
“我这里有一把，你那边没有，那还有一把……啊，我想起来了，我给了小冉。你等我一下。”
薛琳跑下楼梯，翻箱倒柜，终于拿回来那把小小的钥匙。
“唉，要是小冉在就好，她的东西收拾得比我的整齐。”
说着，钥匙转动，锁扣打开，抽屉里躺着她们正在找的发送器，以及一台没见过的机子。
“这是什么？看上去有音频线和耳机线的接口。”
薛琳随手按下了开关，电源亮了，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某个快要被遗忘的声音忽然响起，乌乐乐接过机器，插上麦克风和耳机，连上电脑。
按键闪烁数秒，乌乐乐紧张地握住话筒，试探着说：“喂喂，能听见吗？”
耳机嗡嗡作响，所输出的不再是她乌乐乐本人的声音，而是属于某个她曾经日思夜想的人的。
那个人消失了大半年，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回归，是惊喜，还是惊吓，她说不清。
“怎么了？”薛琳摘下她的耳机，放到自己耳边，学着她的样子随口喊了几声，“啊，这是个变声器，所以是小冉……”
薛琳立马噤声。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不太确定，只定定地看着乌乐乐，想要捕捉对方的反应。
乌乐乐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皱紧了眉头，问薛琳：“姐姐，这东西真的不是你的吗？”
薛琳咬牙，没有说话。
事实上，这件事薛冉从未跟她讲过。
她连两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都不清楚，叫她怎么给正确答案？
妹啊，姐姐这次真帮不上忙。
薛琳的沉默像是某种信号。
抽屉不是她锁的。
东西不是她放进去的。
钥匙在薛冉那。
答案只有一个。
她不是没问过薛冉，可几次三番，对方骗了她。
事实证明，她的耳朵没有问题，她的直觉很准。
乌乐乐将变声器紧紧拽在手心：“姐姐，这个变声器……你要用吗？”
“啊……不不不……就，这次不需要用到。”
“那我帮你把电码发送器放好。”
“乐乐……那我先回公司了。”
“嗯。”
“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可以的。”
薛琳抱着纸箱，一路疾驰，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一个急刹，把车停在了路边。
听筒里发出“嘟嘟嘟”的响声，电话接通。
薛琳张嘴就问：“那个变声器是怎么回事？”
薛冉正推着小推车收拾书架，听到薛琳的话，不由得动作一顿：“什么变声器？”
对面一个深呼吸：“我回家拿东西，刚好需要电码发送器，于是打开了你上锁了的抽屉，当时……乐乐就在旁边。”
薛冉愣住了。
她都已经快要把这件事给忘了，它却突然变成回旋镖，杀了回来。
“乐乐……乐乐她有说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
“……”
“小冉，到底怎么回事？”
“……姐，我在上班。可以晚点说吗？”
“行，我也赶着回去述职。你下班了别走，我去接你。”
晚高峰，咖啡厅的角落里，薛琳和薛冉面面相觑。
冰美式的冰块融化得差不多，薛冉终于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薛琳。
薛琳先是沉默，然后很嫌弃地啧啧数声：“那我是真不懂你。”
“……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别扭了？乐乐对深空魔女有好感，恰好你就是深空魔女，四舍五入就是她对你有好感，你还在犹豫什么？上啊，妹妹。”
“可我从一开始就是骗她的。无论是声音，还是声音背后的性格，全部都是我为了接近她，为了让她听话而编出来的人设。深空魔女跟我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她看到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
“你糊涂啊……”薛琳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还是真把乐乐当傻子了？”
“我没有。”
“阿冉，一个人的声线和感情可以变，可说话的口音、语速、语调和用词习惯是很难调整的，乐乐难道就没有起疑吗？”
薛琳一语中的，乌乐乐确实多次向她求证，觉得她就是深空魔女。
“她……她确实有提起过……”
“你看看，乐乐从一开始看着的就是你啊！我、我真的要气死了……无论是薛冉还是深空魔女，那都是你，更完整的你。乐乐根本不介意，是你作茧自缚。”
“……”
“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不是……”
“……那你完蛋了，你骗了她，”薛琳掐了掐自己的人中，“你还不懂得销毁证据……你这……”
“那东西很贵，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而且，我以为那个柜子你已经看过了，特意留着的……你不是有钥匙吗？”
“那你也有钥匙啊。”
两人你眼瞪我眼，一个柜子，两把钥匙，拐了个九曲十八弯，“以为”叠着“以为”，最后等于日常完大蛋。
薛琳：“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
“反正姐是帮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乐乐要是不接受，我觉得也是你活该。”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啊……”
“……就是亲姐才恨铁不成钢。”
到家的时候，林冉和薛海潮已经做好晚饭，一桌子的大餐，比过年还要热闹。
还没见到人，薛冉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乌乐乐跑着下来见她。
“……阿冉。”
薛冉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乌乐乐盯着她的眼睛看了数秒，忽然从身后拿出了两个邮政大信封，笑道：“我们俩的通知书都到了，给。”
“……乐乐……”
“你快洗手，我帮忙蒸了几只螃蟹，你得尝尝。”
“乐乐……”
“还有，你要喝什么？独臂女侠帮你倒。”
“乐乐。”
“啊，我手机落房间里了，我现在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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