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院子，关上门，李渔陆缜眠准备验尸的工具。
李渔带上手套，看着放工具的箱子，对陆缜眠说：“这东西是不是不吉利，怎么走到哪都能碰上死人？”
陆缜眠：“或许可以反过来说，幸亏有这东西，遇上什么案子都能解决。”
李渔撇撇嘴，而后又点点头：“有道理。”
启显是第一次跟几人验尸，饶有兴致的跟在李渔屁股后头，看着她带上手套和口罩。陆七则如往常一样，拿出本子在旁记录。
李渔：“死者傅余珠，女，年十九，绿雪城城主。经大夫诊断，死于哮喘发作。死者死后十二个时辰内因火灾，尸体上半身以及右腿的皮肤被严重烧毁，左腿烧毁情况不严重，可以看到小腿后侧有一处旧疤。现需对死者进行剖腹查看。”
说到这，陆缜眠拿起刀，说了句：“我来吧。”毕竟，这种活做的再多，也难免会引起不适。
陆缜眠：“胃内没有食物残渣，银针试探咽喉、胃内均未见黑。”
启显：“没有外伤，不是下毒，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李渔点点头，又摇摇头。
启显：“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渔不说话，戴着羊肠手套，将食指中指探入死者喉咙。
陆七解释：“李姑娘点头，是肯定你前两句，摇头，是否定你最后一句，对吧？”
李渔点点头，又摇摇头。
启显：“这又是什么意思！？”
陆七歪了脑袋想了一会，转头求助陆缜眠：“大人……”
陆缜眠对他说：“点头是指你说的对，摇头是她刚刚发现死者猴头紧闭，是窒息而死的症状。”
启显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得得得，你们以后都姓李得了！破个案子还要打哑谜。这尸体里里外外都验了，有什么发现？”
李渔摇摇头。
陆七刚要开口，启显抢先说：“这回不用翻译了，就是没线索的意思是不？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李渔没理他，对陆缜眠说：“所谓人多嘴杂，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下人们肯定要议论的，不如咱们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陆缜眠：“也好。”
启显哼小调，走在最前面。陆七拽着他的袖子，让他别太放肆，毕竟这里刚刚还在办丧事。
四人先去了傅余珠的住处。
院子三进三出，最前面的是一排待客厅，中间则是傅余珠的卧房，最后是花园和阁楼。
之前陆缜眠以庄飞羽的身份来过，进去的只是待客厅的一间小屋子。现在死人有卫蔼给的令牌，哪里都畅通无阻。
丫鬟带着四人转悠了一圈，连启显都不得不感叹，这绿雪山庄不愧是手握铜矿的大金主，阔绰！
他指着傅余珠卧房里一处摆放茶具的桌子，对其余三人低声说：“这金丝楠樱木在宫里都是稀罕物件，我也就在皇兄的寝殿里看到过一张。她这张虽然没有皇兄的大，但做工、质地也均属上乘。”
随后又高声问守在门口的丫鬟：“你们家城主这桌子是从哪来的？”
丫鬟：“回公子的话，这是邵阁主送的。”
启显顿时像吃了只苍蝇。李渔尤记得他曾经说过邵成霆的品味像土财主。
“你们几个笑什么。本少爷这是实事求是，都不准笑了！”而后又对丫鬟说：“行了，你不用守在这了，我们几个随处看看就行。”将丫鬟支开后，几人说话也比较方便。
能让启显都如此高评的桌子，陆七不禁也凑上去多看两眼：“这桌子好香啊。”
启显：“嗯？金丝楠樱木不应该有味道才对啊。”
李渔闻言，来到桌子前，手指在桌面细腻的纹理上轻轻滑动，而后放在鼻端，却有一股淡香。
“金丝楠樱木这么名贵的东西，一般都会在表面刷一层防止干裂的油。有些油提炼自植物，所以会带有一些植物的气味，从味道上看，这个像是某种腊梅的香气。”
启显：“哟，知道的还不少。莫非也是我阿姐告诉你的？”
李渔但笑不语。
四人翻看屋里的东西。
李渔对陆缜眠说：“屋里的东西似乎被人动过。有人提前来过。”
陆缜眠认同的点了点头。
李渔从书架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陆缜眠。
“去盛京城的路引？”
李渔点头：“这至少能更进一步证明，傅余珠真的去过宫里。”
“不仅去过宫里，还从宫里带出了不少东西呢。”启显晃晃手里的玉瓶。
玉屏做工精巧，且在底部刻有御用的标记，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
打开玉屏，一股腥臭之气呛的启显连声咳嗽。
李渔：“你能不能改改你那这闻闻、那蹭蹭的毛病。”
“你又不是我姐，凭什么教训我！喂，你不是见多识广吗，那你说说这是什么？”
李渔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在纸上，那是一种青灰色的粉末。
这东西是从宫里来的，肯定和太后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干脆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陆缜眠瞬间打开了她的手。
可还是晚了一点，粉末入口即化。
刚刚那一瞬发生的太快，陆缜眠几乎是本能反应，手上失了力道，李渔手背上一片通红。
从他的眼神里可以读出无限懊悔，但他的表情仍旧冰冷的吓人。
李渔：“你干嘛？”
陆缜眠：“你干嘛！”
李渔被吼的一缩脖子：“我，就是想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万一是毒药呢！”
陆缜眠的声音里含着怒气，陆七都被吓的不敢做声，连启显都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就怕殃及池鱼。
从未见过陆缜眠发这么大的火。
“应该不会……”李渔话没说完，就被陆缜眠吃人一样的眼神吓回去了。
“吐出来！”陆缜眠拿起旁边一个茶碗，手上近乎暴虐的钳住她两颊，李渔吃痛，但仍顺从的吐了几口。
可那东西是粉末的，早就化开了，她只吐出了几口口水。
看着陆缜眠几乎要把茶碗捏碎的泛白的指节，李渔赶紧找补：“这东西真没毒，而且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旋即抓住陆缜眠的手，垫脚在他耳边轻声说：“陆监学，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两小崽子还在呢，你给我留点面子成不，要想教训我，咱们回去再说？”
说完，讨好似的在陆缜眠手上摸了两下，又眨眨眼睛，感觉附在自己手下的陆缜眠的手终于不那么紧绷了，便清了嗓子对三人说：“这东西应该是黑鲛鳞片磨成的粉末，不是什么毒药，相反，这玩意有清热祛毒之功效。”
这东西名贵的很，解毒圣药，当年舒正痒为了解浮生如梦，特意给她找来的。
黑鲛鳞片虽然闻着有股腥臭的味道，但入口却是微咸，带着一点苦涩的，因为这味道很特别，所以她印象很深刻。只是当时舒正痒给她找来的是一整片，而不是粉末，所以她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启显见气氛有要缓和的趋势，立刻顺着李渔的话茬说：“原来是这东西，我只听说过没见过，据说价值连城，一小勺能抵盛京城一座宅子，瞧这瓶子里的分量着实不少啊。太后那老妖婆也真是下了血本了，为了笼络傅余珠真豁得出去。”
陆七也跟着转移话题：“可是傅余珠要这么好的东西干嘛呢？难道她受了什么伤？或者这东西可以提升功力吗？”
李渔摇摇头，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这东西没有提升功力的作用，顶多是能解毒。”
两个小的连连点头，称李渔果然见识广博，唯有陆缜眠眸色深了深。
李渔：“陆大人？”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陆缜眠的目光从李渔脸上缓缓移动到她手上自己打出的红印，而后盯着那个瓷瓶出神，半晌后忽然说：“西山，傅余乾。”
“啊？对呀！”李渔恍然大悟。而后将两人的猜想讲给陆七和启显听。
启显听完了大呼变态！“你是说傅余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是为了吊着傅余乾那老东西的一条命供自己折磨？这绿雪山庄的人就每一个正常的吗！”
陆七：“如果真是这样，那傅余珠也太可怜了，前半辈子被折磨，后半辈子又活在痛恨之中。不过现在咱们至少知道傅余珠与太后之间的关系了，太后为了知道了绿雪城有银矿，为了获得银矿的开采权，用黑胶鳞片作为交换。”
四人逛游到另一间屋子。
启显扒拉扒拉屏风，又看看花瓶：“这屋子里的布置可就差点意思了，藏书倒是挺多”，他拉开衣柜，“这些衣服都是男装，似乎是个男人住的。”
陆七：“是不是卫蔼？”
启显：“不像，这衣服款式和料子好的很。”
李渔亲自伸手鉴定了下：确实质量上乘。
“这应该是唐凌的房间。只是这东西是什么？”李渔从衣服上摘下一根东西。
陆缜眠仔细看了下说：“应该是某种动物的毛，猫或者狗之类的。”
李渔拿起其中一件，在手里摸了摸，然后将桌子上的水倒在衣服上。
启显大叫：“你就算看不上他也不至于弄脏他衣服吧，太幼稚了，我都不这么干…”
说着，他停住了，因为随着李渔将水浇下，遇水的布料竟然逐渐发黑，就好像被火烧过一样。
陆七惊诧：“这是…雪蚕丝做的衣服，怪不得之前大人见唐凌的衣服上有类似烧焦的痕迹，唐凌却回答说是沾了水。”
启显：“小阿七的眼光可以啊，连雪蚕丝都认得。”
陆七：“之前和大人一起去北疆的时候见识过。据说这雪蚕丝价值连城，做出来的衣服柔软，且上色后颜色鲜亮，只是有一点，不能沾水，沾水后会变黑、变硬，而且再也变不回来了，这就相当于雪蚕丝制成的衣服只能穿一次，脏了不能洗。一般的富贵人家可都穿不起这料子。”
监学生气了，怎么才能哄好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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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绿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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