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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担忧

说完这句话,就撒开手转身欲离开,却被霍陵一把拉了回来。

扑面而来的是一团潮湿的水汽,此时霍陵才看清楚,她哭了。

霍陵带着她进了屋里,问:“遇到了什么事吗?”

宋琢玉垂着脑袋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知道了什么?”

宋琢玉抬起头,道:“我不知道,这两天我有点心慌。”

她把手按在胸口,蹙着眉看他:“世子哥哥你是不是要去什么很危险的地方?”

霍陵心情复杂,似乎是为了缓解她的忧虑,随即引着她去看桌案上的东西。

屋内被烛火晕成了一片昏黄之色,房间中央的台案的四个边角都点了一盏油灯,中央铺着正是一张地形图。

正是千嶂群山的山脉走势。

宋琢玉一眼便看见了当中的玄武寺,“这边是千嶂群山的地形图吗?”

霍陵点头,用手指了指某一处,“我此番要去的便是此地。”

宋琢玉凝神细听,看着他的食指在地图上一一划过,默默记在心里。

待他叙说完毕,这才盯着那纵横交错的山形图,惊讶道:“世子哥哥为何要告诉我?”

“你既已猜中,便不必瞒你,你知道得多反而对我有好处,况且我有事要拜托给你。”

霍陵便将自己这些时日的打算一一细说,并叮嘱道:“倘若我出事了,届时希望你能尽快告诉承泽,让他带着你们几个尽快离开此地。”

宋琢玉皱起眉头,她今日过来不过是想博得对方一些好感,没想到真给她猜中了,已经涉及到性命安全了,显然不是小事,整个人立刻紧张起来了,再也没有旁的心思,之紧紧地盯着那张地形图,想问得更多的细节。

“那世子此行大约要去几天?”

“或是三五天或是十几天,事情若办妥了我自尽早而归。”

宋琢玉攥紧手指,问:“那有没有办法可以联系上你,如此我和溪儿也能放宽心。”

霍陵道:“本就是秘密行动,自然是越隐秘越好。”

宋琢玉垂着头不说话,只感觉这件事有些难办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

她流下两行清泪,在烛火的映照下,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霍陵却也有一瞬间的愣神。

可下一刻他又清醒过来了,耐着性子安抚宋琢玉,“不必担心,我既然敢独自前往,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宋琢玉摇头,“不对,我在侯府呆了这些时日,有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侯爷并不关心府中事务,对你更是放任为之,夫人虽有心却无力,至于溪儿还是孩子心性,整个侯府都是靠你支撑门楣,我知晓你能力强,很多事情对你来说都不值一提,可一直以来你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孤军奋战,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我大约猜得出,你去的地方怕是危险至极,我虽没有学问,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旁人的地盘,你又深入虎穴,倘若遇到问题那就是双拳难敌四手,我……我真的很害怕。”

霍陵早知她聪慧,却依然心中触动非常,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了一步。

待反应过来,心头微哂,关键时刻怎可谈及儿女私情,他将原本要说的一些承诺之语咽下,随手掏出一枚玉石印信递给宋琢玉,“这是陛下交给我的,可以调动当地州军,倘若我半月未归,你便拿着这印信找人来帮忙,这一次就由你充当我的队友,我的安全就托付给你了。”

宋琢玉瞪大了眼睛,接过来攥紧了那玉石印信,印信的边角刺得掌心微微刺痛。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冲上去抱住了霍陵。

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那你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回来,我等你,而且你还答应要给我找一个合适的夫君。”

霍陵脸上的笑容一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琢玉就快步离开了。

屋外一轮月圆挂在天边,银白色的月光落在少女青葱色的裙摆上。

霍陵离开后宋琢玉算是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他们几个人每日都会在周边游玩踏青,可宋琢玉总是心不在焉,知道危险近在迟尺,她实在是没心思游玩,不管看谁都觉得对方不对劲,连饭菜都有再三用银针验过毒性才敢吃。

霍溪实在是被她小题大做的举动给逗笑了,终于是忍不住了,私下里询问她原因,宋琢玉坦言道:“我真的很担心你哥,已经三天了怎么没有一点消息。”

霍溪则要乐观许多,她满不在乎地说:“不用担心,我哥那么厉害,什么事情对他来说都很简单,何必杞人忧天,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

说了一会又定定地看着宋琢玉,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哈,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宋琢玉红着脸,道:“我……我没有。”

霍溪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样,“口是心非,不过我早跟你说过,我哥似乎对感情之事完全没兴趣,你呀……自求多福吧。”

宋琢玉不说话,她心里清楚,从前或许是这样,但是现在她有信心,对方似乎已经有些松动了,马上便能成了。

她捏了捏荷包中的印信,数着日子,随时注意身边的风吹草动,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在玄武寺住的这些时日,宋琢玉对寺庙中的主持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几乎寺庙里的每个僧人都将主持夸得天花乱坠,似乎说玄武寺能有今日的荣光全都依仗这位主持。

因此宋琢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世间当真有这般完美的人,还是说他希望旁人看见的是一个完美的人。

她的直觉一向非常准,为此她时常打着探讨佛法的名义去见这位主持。

霍陵离开的第十日上午,宋琢玉又去找主持圆心大师讲佛。

此时蓝灰色的天空,缀满了懒散的云朵,没有阳光,不像上午倒像是傍晚时分,宋琢玉走过时,燕雀于枝头惊走,只留下一枝颤颤巍巍的树梢。

圆心大师的住处居然空无一人,泛着死一般的寂静,让宋琢玉情不自禁地屏起呼吸,慢慢地靠近。

门窗紧闭,等靠近了才有几句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出来。

宋琢玉凝耳静听。

听见那人说,“不知哪里的老鼠这几日混了进来,事情已经败露,此人万万不能留了。”

说话之人声音阴狠无比,让宋琢玉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她的心跳得很快,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觉得那人说得是霍陵。

她凑过去想听得更清楚些,又听见一人说:“人现在落到何处。”

“受了伤逃进了山里,这山中到处都是咱们的人,他是逃不出去的,若是来了你这里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此事交给老衲,施主放心。”

宋琢玉惊讶地捂住嘴巴,另一个人居然是圆心主持大师。

此时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慌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霍陵出事了。

宋琢玉的性子素日也可以称得上是沉稳了,可突逢这样大的事还是叫她脑袋一片混沌。

好一会她才决定暂时先离开此地,回去与崔祐他们共同商量再行决策。

她脚下刚动,一只鸟儿直冲她飞来,落在窗格上。

宋琢玉差一点惊叫出声。

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要隐藏身形,躲到了禅房的一侧。

听到屋内有人爆喝一声,“谁在外面?”

随后“砰”地一声,槛窗被一股大力推开,鸟儿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那人道:“原来是只鸟。”

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又重新将槛窗合上了,宋琢玉算是逃过一劫,她不敢久留,心跳如雷,脚下虚浮地逃了出去。

回到住处,屋里没有人,隔壁崔祐居住的院落也没有人在,来回奔跑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此刻慌乱不已,大脑空白一片,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宋琢玉深知此刻不是慌张的时刻,她拿起桌上先前倒好的冷茶用力地泼在自己脸上,凉意消退了脸上的热意,茶水如雨水般淌下,宋琢玉双手撑在桌沿,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当前她有两件事需要做,第一去找霍陵,阻止他回玄武寺;第二去州府搬救兵。其中第一件事尤为紧迫,必须立刻去办,可去找州军之事也刻不容缓。

几息之间,宋琢玉就做出了决定。

诚然她独身一人前去找霍陵,极有可能遇到危险,甚至失去性命,可这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纵然霍陵是铁石心肠,若是看见她一个柔弱女子孤身深入山林救她,不可能不为之动容。

宋琢玉忍不住自嘲,追男人连自己的性命都要当赌注搭进去,或许可能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可实际上,是她不希望霍陵去死,因为他是夫人唯一的儿子,也是溪儿唯一的哥哥,她一定要救他。

从墙上撕了一片字画充作纸张,留下几句话,“世子遇险,娶印信去中州请援军,主持不可信,寺中有奸细,切记掩人耳目。”

然后将霍陵给的那枚印章压在纸上,直奔山下而去。

她不知道她刚刚走出玄武寺,寺庙中便以丢失佛祖经书为由封锁了这个寺庙,任何人不得外出。

宋琢玉几乎片刻都不舍得歇息,她担心她去晚了一步会让霍陵没了性命。

她不会骑马,只能徒步进山,好在她从小出生在山里,没少在山上跑,跑山路难不倒她,她知道山里有人在搜捕霍陵,不敢大声喊叫。

脑袋里忽然回想起那日晚上霍陵放在桌案上的地形图,霍陵给她详细讲过那张图,此刻脑海里那张小小的图,一点点放大,随后变成了脚下的路。

循着脑海里的那些记忆,她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行。

跑了半路,消耗了不少体力。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无力,山路险峻,一不留神脚下滑了一下,从一个小小的山坡滚了下去,连鞋子也丢了一只,她此刻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人没找到,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她看了看手臂上的擦伤,火辣辣的,她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此刻她有些担心自己此举不仅帮不到霍陵,还给对方添了乱。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多想无意,挣扎着爬起来,四处找丢失的鞋子。

此处草木繁茂,大多有半人高,不知是何缘故,竟有一股浓烈的腥膻恶臭之味,宋琢玉皱着眉头四处翻找,好不容易看见了鞋子,刚刚捡起来,却发在在距离自己不过几米的地方似乎有动静,她定睛一看,瞬间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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