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有些生气了,就差没让下人将儿子撵出去。
岂料霍陵道:“母亲您不能认她做女儿,因为我要娶她,她是你未来的儿媳。”
他这一句话,让整个明间里瞬间变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看向他。
吴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你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他那犟驴一般的儿子居然想娶亲了,当真是破天荒。
霍陵神色不变,“儿子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霍溪也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看向宋琢玉笑道:“玉姐姐你之前有事不肯告诉我,是不是就是这个?”
宋琢玉不言语,羞红了脸轻轻点头。
吴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年因为自己,害得儿子剑走偏锋,放弃了正常的生活,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娶妻。
这喜悦来得太突然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而且为什么是她,明明之前儿子还对玉儿颇有微词,似是非常看不惯她。
“可是你们,你们是何时?”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跃,却见霍陵神情平淡,瞧不出任何端倪,姑娘家提起这种事都是害羞,更看不出什么。
霍溪抱着吴氏的手臂道:“娘,有件事没告诉你,其实这次哥哥陷入险境,多亏了玉姐姐帮忙,哥哥才脱离险境。”
吴氏不知当中原因,有些慌乱,“不是说只是骑马摔了一跤吗,什么险境?”
霍陵给了霍溪一个警告的眼神。
霍溪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这才急急忙忙开始补救,“啊,就是我哥摔断了腿,多亏了玉姐姐贴心照顾,想必两人就是那时候吧,嗯,日久生情嘻嘻。”
吴氏瞪了一眼女儿,罢了,她其实早就知道儿子做的事情很危险,这回怕也是险象环生,已经发生的事情,她再去追究也只会给孩子徒增烦恼。
不过儿子现在肯成亲了,有了牵绊,想必做事也就不会不考虑后果了。
她笑着走上前去执起宋琢玉的手,轻声问:“好孩子,你只需告诉我,你和陵儿的事是不是真的,若是他胁迫于你,尽管与我说,我来给你做主,不必怕他。”
宋琢玉声音低低的,轻声道:“夫人,我,我与世子哥哥是两情相悦。”
她说这话时,霍陵正在看她,脸上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温柔。
吴氏看着两人,脸上慢慢露出满意的笑容。
“既是真的那可好了,今日本就是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尽快走了三书六礼,将你们的事情定下来。”
宋琢玉飞快地瞥了一眼霍陵,见他不说话,只好假意推脱道:“夫人,这是不是太快了。”
吴氏道:“如今只是定下来,离你们成亲那还有一段时间呢,陵儿,你怎么看。”
霍陵道:“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吴氏满意的点头,恨不得即刻就将一切都落定下来。
一转头才看见在上位上端正坐着的一家之主,随口问:“这事你有何想法?”
霍瑱知晓自己的家庭地位,纵使他还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敢有丝毫的置喙,“既然两个孩子都有意,那都按夫人的意思来。”
吴氏点点头,她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因此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备齐了三书,走完了纳采、问名、和纳吉,两人的婚事算是彻底定下了,吴氏的一颗心才落到肚子里。
宋琢玉也有同感,总算是定下来了。
霍溪因此揶揄道:“看来往后要改口喊你嫂子了。”
宋琢玉不免有些别扭,想来以后就会习惯了。
吴氏见状,开口道:“你还有心思玩笑呢,如今她有了一个好归宿,可你呢,如今还没着落,我看明日就要给你相看人家。”
霍溪抬头望天,随即笑道:“娘,我们是不是该给新嫂子收拾一个新的院子出来,让她跟我挤在一起,岂不是委屈了她,而且到时候出嫁也方便。”
吴氏觉得有理,立刻着人去挑选。
侯府别的没有,空着的院子多的是,只是打扫一下就可入住,倒也不费什么功夫。
宋琢玉不想麻烦,可那母女两根本不听她的。
这样,最后挑中的是距离海棠苑不远的一个朝霞堂,虽是一个一进小院,可那院子里的花园极大,还有假山流水,意趣颇足,一切准备停当,宋琢玉就要搬到新的院子里住了。
她自己并没有什么东西,奈何旁人给她添的多,一箱一箱的衣服首饰摆件往那朝霞堂里送,不多时就将原本空落落的院子填满了。
霍陵来海棠苑找宋琢玉的时候她正在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
霍溪看见自己的兄长便开始使坏,“嫂子今日没空陪你,她要陪我玩。”
霍陵挑眉,不以为意:“这是她说的?”
霍溪哼哼一声:“对啊,是不是啊好嫂嫂。”
宋琢玉拗不过她,只好为难道:“可我东西还没收拾呢。”
“这些交给珍珠她们就好了,我跟你说,我在养在园子里的孔雀,今天下蛋了,我带你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孵出小孔雀。”
说着拉着宋琢玉的手就走,临走前还丢给霍陵一个挑衅的目光。
宋琢玉离去之后,霍陵一时无事可做,看见丫鬟在收拾宋琢玉抄写的一堆文集。
一时好奇,便伸手拿过来看。
都是史上名人所写的诗词文章,大约是她刚开始练习书法所写,厚厚的几大叠,可见她用工的程度。
刚开始的字的确不堪入目,只能半看半猜。
越往后看,她的字是肉眼可以看得见的进步,霍陵的脸上不由得露与有荣焉的笑容来。
他看向几个忙碌的丫鬟道:“你们先去收拾别的,这个我来弄。”
珍珠琥珀们不敢多言,便专心为宋琢玉收捡衣物等一些生活用具。
桌子上林林总总摆着好些东西,除了当初从崔祐那弄来的一方碧玺桃氏砚,其余都是普通货色,东西并不名贵,胜在主人爱惜,摆放整齐,一看就知道书桌的主人是个喜爱读书学习的人。
这也是霍陵对她改观的一个重要因素。
此时他已经想好了,等两人成婚后,一定要为她重新置办一整套文房用品,既然成了他的妻子,便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
等收捡了一部分之后,桌上空了许多,霍陵发现在一堆白色的宣纸下还藏着几本书,他下意识地取了过来,他率先打开一本青色封面的书,当初两人在水榭约见时,霍陵故意让她枯等,本意是让她知难而退,却不料对方不仅毫不在意,还坐在水榭边翻起了书,霍陵记得当时她看的好像就是这一本。
出于好奇心,霍陵翻开,略看了几眼。
原来是市井之中颇为受欢迎的话本子,大多写的都是一些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情故事,给年轻小姑娘打发时间的,。
霍陵不感兴趣,正准备放下,一不小心看到了不得了的内容,书中描写得及其香艳露骨,霍陵眯起眼,心道:“这些东西,以后不许给她看了。”
说着就那书桌上一堆话本子全部挑了出来,准备拿走销毁。数了数大概有十几本,书的夹缝中冷不丁掉出一个小册子。
他打开一看,原本舒展的眉目随着那上面的内容越皱越紧,等全部看完后,那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手越攥越紧,手上青筋暴起,抑制不住地颤抖。
身体撞到了书桌,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几个丫鬟被吓得一惊,忙小心翼翼询问原因。
霍陵脸色阴沉得可怕,他顺手抄起那些书以及从书中掉出来的小册子疾步离开了海棠苑,好似一阵风刮过,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上宋琢玉就搬进了新的院子,海棠苑的丫鬟都是从小伺候霍溪的,宋琢玉自然不肯要。因此屋子里的丫鬟都是新拨来的,两个大丫鬟,一个叫绿芽一个叫柳枝,性情稳重是贴身伺候的,另有两个粗实丫鬟和两个婆子打理院子,其中一个名字叫雪落的性子憨憨的,宋琢玉印象深刻。
自己院里的丫鬟,也需她从新培养起来才好。
一个人坐在朝霞堂,屋子很大,参观了一番之后,因为过于兴奋,始终静不下心来做正经事,干脆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欣赏自己的新院子。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扶手上,仰头看着上面的藻井,是十分繁复又精美的花纹彩画,是她从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的震撼。
距离她的目标似乎已经实现了第一步,但这远远不够,忍不住想,若是成亲后,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参与朝中局势,从而搅弄风云,凭什么男人可以当官手握大权,女子为什么不可以。
她伸出右手,在虚空中狠狠一握,她自认不属于很多男子,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厌倦了被旁人掌控人生,有朝一日,她也想成为下棋人,而非棋子。
神思恍惚之际,天已经全黑了,丫鬟催促她就寝。
她这才收敛了杂思,沉沉睡去。
她搬了新居,便有些忙,此外想着婚事定下来了,两人该减少会面才是。
民间风俗便是,未婚夫妻最好不要见面,便是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
而宋琢玉之所以还担心两人闹矛盾,将婚事给毁了,毕竟见不上面的两个人总不会生出嫌隙。
因此一连五天过去了,宋琢玉都没见到过霍陵,此时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正是上头的男人,怎么可能能忍住不找她,难不成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心底生出了不安,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那日她不该陪溪儿去看孔雀蛋,他因为这个生气了,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对,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值得生气,那就是别的原因。
宋琢玉去了霍溪的海棠苑,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那天的事。
珍珠说霍陵帮她收拾了书桌,走的时候面色很难看。
她立刻猜测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的东西,她书案上的东西又多又杂,一时半会她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会惹他生气。
罢了,就算生气了哄哄就是了。
没有片刻的犹豫,她端了几样时令鲜果有红菱、芡实等,都是现成的东西,临时起意,来不及准备别的,到了门口照例分了好些给书斋里的小厮。
吃人家的嘴短,庆元左右看看,忽然凑上来压低声音道:“表小姐,世子这两天不知为何心情很不好,你等会进去可要小心了。”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糟糕透了,庆元贴身伺候霍陵五六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
宋琢玉心里一个咯噔,谢了他的提醒,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走进了书斋的明间。
无论是什么原因总是要去面对的,逃避不是办法。
宋琢玉面带微笑,轻声道:“陵哥哥你这两天很忙吗?”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他看见霍陵就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一双眸子尽是冷意,就那样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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