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落乡出了一个能一眼通死生的灵童。这是整个鹤鸣县人尽皆知的事。
桥的事迹在这里传得沸沸扬扬,据说他只要触碰遗物,就能将主人生前的所有事迹不论巨细一一道来,他第一次显出神通就帮大落乡一个无名无姓的老光棍找到了根,大落乡的人们将他当做天神遗珠,还想出钱给他修庙。如果你现在去鹤鸣县打听这一段故事,还能听到更多更离奇的传闻,这些传闻有真有假,外人已经很难辨别,但我所知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梅又一次把来家里劝她的人赶了出来,这次扔出了一把破旧的板凳,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这才让家里清净了些。光棍的葬礼结束之后,这样的场景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却总还有人不死心,要来讨梅的一场骂。这些人说的话大同小异,无非是觉得桥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樟和梅赶紧找了师傅来看看。梅完全否认这一点,她不断重复着“不是!不是!不是!”,一边把家里的东西朝来客头上扔,樟则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他不招待客人,也不拦着梅砸东西,他只是坐在那里,像一尊活的雕塑。
这些被赶出来的人拍拍身上的泥土,收拾好衣裳就去批判乡里的另一批人——他们聚集到天王庙里,人人烧着三柱高香,在天王像前拜了又拜,天王庙的香火在那段时间前所未有得旺了起来。你问他们求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我刚知道的时候都有些惊讶,他们来讨要,或者说征用天王庙的一块地,来塑一座桥的金身。不但要塑,还要拿最好的材料来塑,要敬和天王一样的香火,他通晓生死大事,当然要高高地供起来才对,这可是大落乡的福气啊!
这两批人各有各的说辞,一时间争不出个高低来,在他们针锋相对的日子里,当事人桥倒是没受任何影响似的,比樟和梅都更加冷静地继续着自己的日常生活。他按时吃饭,上学,下地干活,睡觉,若是梅又在赶人和砸东西,他便默默地把饭菜准备好,仿佛光棍的葬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桥过于“正常”的反应更加让两个派系争论不休,最终这件事又落到了汇树头上。
汇树当然不属于任何一派,他是个无神论者,但也确实无法解释发生在桥身上的事。他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抓耳挠腮,他怀孕的妻子在他身边给他出主意:“你要是想让这帮人消停下来,要么让他们相信桥的事是假的……”
“关键他不是假的呀。”
“那你就得保证大落乡人的日子还能和以前一样,厄运不会因为桥这个样子降临到他们头上。这世上搞迷信的多了去了,怎么到了桥的头上就闹成这样?无非是关系到生死大事,怕自己家要遭什么罪,你看看要是桥那日是口吐黄金他们是不是这个反应?”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种事儿亲眼见了,心里总归是不一样的。”
“你要怎么处理你决定,我就一句话,不能委屈了桥,当他是个人!”
汇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乡里的广播宣布:“大落乡的村民们,大家听好了。我是汇树,下周三下午两点举办村民大会,每家派出一个代表来,我们把事情都顺清楚!”广播宣布之后的几天,大落乡两排人之间的争斗这才勉勉强强平息了一些。趁着开会之前的空档,汇树找到樟和梅。
“樟伯……”
“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啊啊啊啊!”没等汇树说完一句话,梅就哭喊起来,她成了一个吵闹的女人,和她过去的样子大相径庭,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抱怨命运的不公:“我就想要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啊!”
沉默寡言的角色轮到了樟来扮演,他吐出一口烟说道:“开会,开会能开出个啥结果来?”
“樟伯,我是想让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很多事情就能明朗了。”
“明朗,就一件事是明朗的。”
“什么事?”
“你呀,哪边都摆不平,总有一边要败下阵来。”
“不会,樟伯,我能摆平。”此时汇树已经暗下了决心。
樟没有反驳他,没有赞同他,也没有追问他原因,一支一支地抽着他的香烟。桥走了过来,问道:“开会我要去吗?”“你去个屁!你都不是大落乡的人!你去个屁!”梅大喊着,俯身上前去要打他,被樟和汇树拦了下来摁在板凳上。看见梅这个样子,汇树拉了桥去院子里坐着,“桥,你,你怎么想呢?”“汇树叔,是我做错了吗?是光棍……年年叫我帮忙的,我不该帮忙吗?”
“没有,你没错。”汇树以手掩面沉思了一会儿,“放心,开会你不用去,我来说。”
“谢谢汇树叔。”
屋里梅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下去,樟披了件灰夹克也出来坐着,“树。”他又点燃了一支烟,“会上你要怎么决定,随你。你是村长,我不干预。”说罢,他摸了摸桥的头,像是告别的仪式。
村民大会就选在汇树家的院子里举行,他有一块小黑板,专门用来记录一些乡里的待办事项和可能出现的问题,偶尔也用来扫盲。今天则用红色的粉笔写着“关于桥和迷信问题的讨论”。
“这能说我们迷信吗?全村都看到了的事啊。”
“找个师傅来看一下,半天功夫也就解决了,老法子有它的道理啊。”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汇树像一只母鸡扑棱翅膀,“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今天开这个会,就是因为发现大家基于立场争吵不休,甚至发生过肢体冲突,所以希望讨论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案来!”
人群中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人举起手来,汇树点了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麻花辫站起来,她的头发又黑又亮,脸上却生着明显的皱纹,她走到前面用洪亮的嗓音说道:“我觉得这个事情好解决!不过我要指出!大落乡现在这样的风气是很有问题的。国家是怎么说的?国家说了,要讲科学,破迷信,扫除旧社会陋习,积极建设新社会。但现在大落乡却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了完全的迷信思想!塑金身,祛晦气,哪一种都是旧思想的体现,哪一种都是不好的,不利于大落乡发展的!”
“妹子啊,光棍葬礼你也在啊,那你讲科学,你解释解释嘛。”“我当然可以解释,要么桥隐瞒了事实——他过去和光棍相处过,了解过他的生活,要么桥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光棍,所以知道了,就这么简单。可以确定的是,桥应该是撒谎了。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他也可能是精神疾病。”
一个穿白衬衫的小伙子说道:“可他说的都是真的,医生也检查了,不会是精神病人。”
“所以我说他撒谎了。我们还都被一个撒谎的小孩子唬得团团转,这是很可笑的事!”
“那你觉得这要怎么解决啊?”
麻花辫清了清嗓子,“当然是让桥过来对质,小孩子撒谎是不对的,我们要及时纠正他这个行为!”
汇树连忙插嘴道:“你这样不是让樟伯他们下不来台吗?还会伤了桥的自尊心吧!”
“我们这是在帮他,及时纠正错误,什么都来得及!”麻花辫咄咄逼人,见自己得到了部分人的支持,声音也变得更加坚定。
“不是这么个理,我召开这个村民大会,是希望大家放心,也让孩子正常地生活。”
“撒谎的毛病要是养成了,这孩子总有一天会走上歪路,注定了是不能正常生活的,咱们必须帮他纠正!”麻花辫已经认定了桥在撒谎,脸颊通红,兴致高扬,像是锁定了猎物的捕食者。
底下坐着的人,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的人更多了,另外一些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略显窘迫的汇树和精神抖擞的麻花辫,很明显,这比他们平时看过的戏剧更有意思。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出现了,“纠正,当然要纠正。但是我要问问你,要是桥没有撒谎,你怎么办?”汇树的妻子,那位骑着毛驴颠来大落乡的新娘子,扶着硕大的肚子倚在门口。
麻花辫回答道:“没有撒谎我就在这儿,当着大落乡所有人的面,跪地向他嗑三个响头,以后见到他都叫爷爷!”
“好!”人堆里不知是哪个看热闹的家伙吼了这么一声,便掀起一阵掌声来,麻花辫这誓言算是成了,她的脸更红了。汇树站在两人之间,不知如何劝好,像跟狗尾草一样摇来摇去。
勉君点了点头,“好,这可是你说的。汇树,去请咱们的大名人来吧。”
桥被叫到汇树家院子里之前,午饭只吃了一半,因此面对麻花辫和其他村民们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是饿。第二想法才是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显然麻花辫是不愿意轻易放过他的,她扯着洪亮的嗓门说道:“各位村民,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让这个学会了骗人的孩子做回诚实的人。”
“啥?”桥茫然地向着汇树,汇树茫然地向着自己的妻子。而勉君扶着肚子走到麻花辫面前,“人来了,那你咋证明他撒谎?”
“来,站到大家面前来,回答我的问题。早些承认就早些回头。”麻花辫将桥拉到自己身前,唾沫乱飞地质问他,但桥摇了摇头,“你说啥?”
“我问你在光棍家的事情,你撒谎了,对吧?”
“没有啊。”
“放屁!一定是你以前就知道了光棍的事情,在他丧事上拿出来唬人呢,是不是!”
“我就是看到的,我没撒谎。他就站在我面前。”
麻花辫继续着她的车轱辘话,大会现场来回飘荡着“你撒谎”“我没有”。插不进嘴的汇树又只能求助勉君,这个在婚后挽起了长辫子的女人目不斜视地盯着麻花辫说道:“这样吧,我有一个办法,你看咋样。”
“啥办法?”
“让桥再来一遍不就行了。”
“啥再来一遍?”
她转向参加大会的人群,“谁家有过世的老娘老爹太太祖宗,那件东西出来给桥试试呗,他要是还能像光棍那样,原模原样地说出来,那他就是真话,说不出来,那就是假的,这样说懂了吧?”汇树凑到她耳边,“你这是做啥?这不让桥更难堪吗?”“那你说,你有啥好办法?嗯?”汇树看着妻子粉白的脸,乌黑的头发上别着的红头绳,还有她怀着孕散发着特殊气味的身体,瞬间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如同一个盲眼的孩童失去了母亲的手,孤身站立在天地间。而家庭关系又让他觉得妻子无比伟大,是他的救命稻草,握住她就握住了世界的母体,一切得以从此生发。
“行啊!我来!”麻花辫是铁了心要证明桥撒谎,这份勇气和决定让她自告奋勇举起了手,“小孩,你说,你要啥东西,我给你拿来。我倒要看看你这本事还灵不灵!”
“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去碰那个竹筐的,我也不知道还灵不灵,但我没撒谎。”
麻花辫不管,“等着,我家不远,十几分钟我就给你拿过来。”桥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麻花辫已经迈着大步走出了汇树家的院门。他被勉君拉到一边抱着,女人的孕肚让他不敢乱动,他嗅到了她身上暖洋洋的气味,和麻花辫身上那股陈旧的死水味道完全不同。
麻花辫取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张黑白照片,还有一个在旁边极力劝阻她的男人。
“给!”
有人认出了麻花辫拿的是谁的照片,“我说妹子啊!你拿雨生出来这是做什么?有必要吗?!”
“有!就是有!小孩就是不能撒谎!不能!我觉得行,你闭嘴!”
麻花辫大约是有点疯的。在场的人大多都这么觉得,也许就是因为她有些疯癫,才会在大会上这样站出来。因为在大落乡,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场合下做最显眼的那一个,但麻花辫这么做了,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这么做。
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想要阻止这场闹剧,但麻花辫先他一步将照片塞到了桥的手里,“来!你看,你给我好好看!”
触碰到照片之后的一秒钟里,桥的眼前再一次呈现出了和光棍葬礼上相似的情景:眼前漆黑一片,一个胖嘟嘟的孩子坐在地上,和老光棍不同的是,这个孩子可以与桥对话。
“他们说你叫雨生?”
“我叫雨生,那个是我娘。你咋才来啊?”
“什么意思?”
“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娘说咧,你不来,没人替我说啊。”“哦,那你告诉我吧,我替你说。”
“你不怕我娘?”
“怕能怎么办呢?我都见到你了,帮人帮到底呗。”
“可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也要帮吗?”
“那你以前也做过人的嘛。”
那小孩点点头,时间再次被拉长成一条极细的线,天和地包裹着其间身穿各式衣着的人们,缩小成线上的一个个彩色的点。在遥远的一端,一股力量将线往远方扯,同时无数的细节排着队进入桥的记忆。一些特殊的点会放大成为具体的事件,在桥的眼前重演,直到最后所有的点消失,记忆结束。
小孩还在等着桥,桥问他,“就这些吗?”“嗯!就这些,你可别漏了哦!”
“不会。但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之后你会去哪儿?投胎转世吗?”
“是的。你把我没说的话告诉了我娘,我就要去投胎重新为人了。”
“那如果我一直没有来,你就不能投胎吗?”
“也可以的,但这一句我一定要说,不然我不安心呢。好啦,没时间啦,你快去告诉我娘吧。”话音刚落,那孩子欢笑着变成了一个滚圆的肉球从桥面前滚走了。
桥眨眨眼,麻花辫的手还摁着那张黑白照片,她旁边的男人还拉着她的手,人群里起哄的那几位还是一样的神情,汇树还是在一旁不知所措,勉君看着这边,似乎在担心着桥。
“来啊,说啊,说不出来了吧,我就说你是撒谎!”
“你是雨生的妈妈吗?”
“我是!然后呢!刚才下面有人说这是雨生了,这可不难猜。”
于是桥复述起雨生出生那天飘着的朦胧细雨,是大落乡每年六七月份的典型代表。空气闷热,像压了好几斤的担子在人胸口,蒲扇赶不完的蚊子和小飞虫,直到夜里点了艾草才好些。雨生刚落生的时候没哭出来,倒提着拍了好久才挤出尖尖的一声。说到这里,桥提起雨生后来一次差点溺水的经历,在水里的感觉让他想起刚出生时艰难的啼哭。
然后他又说起雨生三岁多,就自己迈着步子下到水田里,把当时弯着腰插秧的麻花辫吓了一跳,她匆匆忙忙地把雨生拔起,看到有一条大蚂蟥就吸在雨生的腿上,而雨生还看着她乐呵呵地笑着。后来蚂蟥自然是被弄下来了,雨生也没下过田里玩,麻花辫点着灯给他缝一件裤子上的破洞,雨生靠着床头坐着睡着了。说到这里,桥提起雨生不喜欢夏,也不喜欢秋,因为这两个季节麻花辫弯腰待在田里的时间太多,可以在她身边熟睡的时刻太少。
为了这些安眠的时刻,雨生时常对母亲称病,用一杯热水把额头捂热来让母亲在家里多留一会儿。只不过要识破这些小小诡计过于简单,也让麻花辫开始感到厌烦。
“臭小子你再撒谎试试呢?”
雨生的小把戏难以奏效之后他一个人在家中愈发地百无聊赖。他坐在床上,耳朵里满是晚夏时分的虫鸣声,其中混入了两声清脆的金属碰击。他独自一人爬上老旧的阁楼,在灰尘里捡到两枚硬币。
最后桥说起雨生从阁楼坠落到地面之前的那一瞬间里,想到自己的枕头底下是藏硬币的好地方,紧接着做了一个用金浴桶洗澡的美梦。那个梦真美好啊,美好得让雨生忘记了坠落的恐惧,只剩下想象着麻花辫发现那两枚神奇的硬币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而满溢的好奇。说到这里,桥停下了叙述,他看着身旁的麻花辫,发现她脸颊通红,蹲在地上双手扶着额头,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娘,对不起。”桥看着蹲在地上的麻花辫,将雨生要他转述的话告知。
桥抬起头,看到其他人皆闭口不言,麻花辫身旁的男人还站在那个位置,嘴巴微微张着盯着他,有几个坐在后排的女人已经从凳子上站起身,还没来得及逃走,只微微弓着身子。
“行了吧,他没撒谎吧。”汇树怀孕的妻子先开了口,只是语气全然没有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麻花辫还是蹲着,大概是说不出话来。桥走过去想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把甩开。随后麻花辫发出震耳的尖叫声,粗短的手抓乱了头发,男人赶忙跑过来将她带走,踉踉跄跄地跌出了汇树家的院门。
剩下的人共同挤到一个角落里偷偷看向桥的方向,他们面对眼前这个通晓生死的孩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不知道这对大落乡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自己的家庭带来破坏。这时候,从人群中蹿出一个抱着头巾的妇女,她扑通一声就跪在桥面前,用她一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手合十又摊开向天,叩拜道:“大仙再世,我有眼无珠多有冒犯,望您不计前嫌,多向阿太们言好事,保佑我们大落乡啊!”
随着这个妇女突如其来的叩拜,其余的人也似乎忘却了此前的争执,如果说此前还有许多抱着看热闹起哄的心态而参与进来的人,那么现在全都因为桥确凿无疑的“神迹”而站到了一边。在汇树家的院子里,这些握惯了农具的小小农户们回想起自己遥远的祖先,如同海潮一般涌到一个九岁孩子的面前跪地叩拜——“保佑大落乡——”
“大仙保佑——”
“阿太在那边有什么不如意请大仙告知,我们想办法解决——”
桥被吓得直后退,勉君在桥身后扶着他。
汇树站在桥的身旁,村长的身份显得异常无力,他的声音淹没在叩拜的人群构成的海潮之中,不得已,他只能搬出那支老旧的话筒,“大家都先起来!咱们起来说!”
可是人群才不理会他的建议,汇树又提高嗓门,“你们这像什么话!全都不清醒了吗?都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声如洪钟:“你清醒!你清醒就应该早些发现大落乡这位再世金仙!若是他能早些传来阿太们的不如意,我们早点做事,大落乡就不会遭水淹!拜完了的,都跟我走吧!修庙去——!”
他话音一落,人群散开,不管男人女人,全都跟着他往院外涌。只剩下汇树,勉君和桥呆呆地站着,桥喃喃地说:“不是这样的……”
汇树还是精神恍惚的,直到妻子的声音将他带回了现实——“诶呀!我羊水破了!”
时至今日-
“诶呀,真是闹哄哄一场又作鸟兽散,天王庙宇要遭飞来横祸咯!”
晚山棠坐在海边的一块大岩石上晃着脚,边听边做出如此的评价。
我问她:“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说了呀,我是个收藏家来的。有人收藏邮票,有人收藏石头,这世上稀奇古怪的藏品多了去了,我收藏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时也无法辩驳,“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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