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精中得到充分放松的谢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刺耳的闹钟才将他从昏沉中拽醒。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拖着未苏醒的身体开始例行公事:先冲个清除信息素和睡意的冷水澡,再注射抑制剂,换好衣服,喷洒除味剂。
最后,扛着宿醉带来的钝痛敲打着太阳穴,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像往常一样加了过量的糖,刷着新闻。
然而,手指划过的屏幕内容,却让他差点被一口咖啡呛住。
凌晨他们亲手“盖棺定论”的江一舟丑闻,经过不到半天的自由发酵,竟已迭代出如此荒唐的版本:【别墅狂欢系私生饭团伙自导自演,冒用江一舟身份企图对其进行毁灭性打击,何其恶毒!】
这个话术,路人不在乎,但粉丝都信。
对那些狂热的粉丝而言,这就是拯救他们偶像于水火的“圣旨”,是足以让他们深信不疑,奔走相告的“真相”。
很快,几家嗅觉灵敏的媒体迅速跟进,掀起了【关于私生饭伪造明星丑闻】的“大讨论”。
一时间,热搜榜上风起云涌,话题焦点竟然就这么被转移了,满屏皆是【我担也被私生饭骚扰过,私生该死】的同仇敌忾。
谢隐这个“恶毒的私生饭”笑了笑,按熄屏幕,喝完最后一口糖致死量咖啡,上班去了。
路过公司楼下咖啡厅时,他习惯性停住了脚步。
隔着整个大厅,他都能闻到那为他烤制的焦糖可颂的香甜味道,他咽下口水,决绝地走向电梯。
就在刚刚,他做出一个决定,戒掉焦糖可颂,因为他不想和路危行有哪怕一丝一毫相同的品位。
连早餐也不行。
他刚走进大堂,就被客户部一个相熟的同事一把搂住肩膀:“你跟路总监,那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哪个?”谢隐跟路危行的事太多,多到都不知道该对号入座哪件事。
同事发出“mua~”的亲嘴声,长满胡子的嘴也跟着撅了起来,伸过去亲谢隐的脸,但被及时强制推开。
“好好说话,别动嘴。”谢隐警告。
“快说啊,真的假的?”同事兴奋极了。
“那能是真的吗?ai生成的。”谢隐大言不惭地撒谎,“我们只是来当牛马,又不是鸡鸭,卖命而已,不需要卖艺又卖身。”
这是今早上班前谢隐就想好的话术,他就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人问。
“看起来太真了,相当**啊,昨晚看得我热血沸腾的……”
“你还真是饿了,这都能沸腾。”谢隐嘲笑他。
俩人聊着聊着,进了电梯。
抵达行动部所在的楼层时,他觉得今天的气氛异常奇怪,原本嘈杂忙碌的开放式办公区异常安静,却又充斥着窃窃私语和无数道若有似无的充满诧异与幸灾乐祸的目光。
而他很明确感觉到,那些目光,都是针对自己的,但绝不是针对那个亲嘴视频。
他想问问怎么了,但之前交好的同事,纷纷避开了自己的眼神。
强压下心头的不适,他径直走向自己熟悉的工位前面,却发现位置上,赫然坐着他的助理马瑞。
“老……老大。”马瑞看见他,猛然站起来,脸色难看,眼神飘忽躲闪,写满了心虚和不安。
没等谢隐开口质问,一个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从今天起,这个位置被分配给我的助理了。”
路危行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你的助理?”谢隐的声音不经意地劈了叉,目光锤在马瑞身上。
马瑞脸色更难看了。
“我初来乍到,手下无人可用,斗胆借你的人一用,谢组长向来深明大义,想必不会介意吧?”路危行微微倾身,笑容愈发和煦,语气里却全是挑衅。
于是,谢隐同时失去了工位和助理。
当行政部的同事满是同情将他领到新工位时,谢隐感觉一股臊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发黑,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位置,正对着男厕所的门!
他能听到冲水声,能听到小便声,甚至能看到男同事尿完尿抖动的后背,更要命的是,那经年累月的陈尿臊味,近在咫尺。
他是一个Alpha!Alpha的五感本就比Beta灵敏数倍,坐在这里,那味道的浓度和冲击力,跟直接蹲在便池边上办公有什么区别?
他原本的工位,可是专门找大师算过的,说是风水宝位,三年升职,五年攀顶,结果攀到厕所门口了?
那还确实挺“顶”的,顶你个肺的顶。
短短一天半!仅仅一天半!从昨天早晨到今天中午,路危行如同精确的挖墙脚大队,连续抢走了他的职位,初吻,业绩,工位,助理……
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路危行???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天杀的路危行!!!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路危行为什么这么做,以及同事们奇怪的态度了——他在公司论坛看到了今天的最热贴,是一段视频:
贴着路危行脸的充气人偶,站在公司大门口,冲着来上班的同事们招着手说着“大爷,来玩呀——!”,画面一转,人偶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路危行,正看自己的热闹呢。
而且人偶身上,用白色喷漆赫然写着“谢隐到此一游”。
“轰——”的一声,画面顿时冲垮了宿醉的堤坝,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
谢隐终于想起自己的杰作了,昨晚那个酒精上头,恶向胆边生的恶作剧,无比清晰地回放出来。
随即一股强烈且扭曲的快乐涌上心头,他憋着笑,肩膀忍不住地耸动,给这个帖子点了个赞。
但紧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谢组长,看起来心情不错?”路危行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头顶响起。
谢隐僵硬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
路危行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谢隐的桌面:“从今往后,我办公室里的那缸金鱼和那几盆绿植,就拜托谢组长照料了。记住,喂食和浇水,早晨一次,晚上一次。”
他语气严肃,仿佛在交代什么重要工作,而不是杂工的活计。
谢隐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路危行,他从未想过,入职讯安多年,竟然干回了这种实习生都不屑做的杂活?
“马瑞呢?马瑞不是你的新助理吗?”谢隐几乎是咬着牙根问出来的,同时恶狠狠的目光穿透玻璃隔断,射向外面工位上正襟危坐的马瑞,“这些活不该交给他干吗?”
马瑞仿佛感应到杀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心虚地缩了缩发凉的脖子。
“助理有助理的工作要做。”路危行转头春风化雨般地笑了笑,“谢组长是行动部的骨干,这点小事,想必不会推辞吧?”
明白了,就是直白的打压和刁难呗。
“哦,对了,”路危行语气轻描淡写,“还有我早晨的咖啡和可颂,也麻烦谢组长费心了。我的口味,你应该……知道?”他尾音微微挑起,全是挑衅和嘲讽。
“还有,”路危行指着公共区域办公桌上一摞足有半尺高的文件,“把这些复印一下,分门别类整理好,我下午要看。”
路危行笑得愈发温暖起来,但看得谢隐心里一阵一阵发凉。
谢隐缓缓起身,抱起那沉甸甸的文件,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每一步都踏着无声的怒火。
站在复印机前,机械地操作着,看着机器里不断吐出的重叠的纸张,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被无限压榨,踩在脚底的艰难日子,顿时悲从中来。
不行!不能就这样认输!
只要想办法扳倒路危行,把他赶出讯安,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他开始在脑中飞快地酝酿反击计划,构思着如何给路危行下绊子,挖陷阱……
“老大,开会了。”叛徒马瑞带着十足谄媚和心虚的声音,在他身后说。
“我不是你老大了。”谢隐看都不看他一眼,声音冷淡。
“老大,你别生气啊!我这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马瑞急切地表忠心。
“呵呵,”谢隐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你还是既去之则安之吧。好好伺候你的新主子。”
“老大!你听我说!”马瑞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凑近,“我是这么想的,我在路总监那边帮忙,不就能掌握他的第一手动态吗?比如他有什么违规操作,见不得人的把柄,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咱们里应外合,给他来个狠的,把他弄走。岂不美哉?”
他挤眉弄眼,努力扮演着蹩脚的无间道。
谢隐干脆把剩下文件塞到马瑞手里:“把这些印完。”
他根本不信马瑞。
“得嘞。保证完成任务!”马瑞如蒙大赦,抄起文件屁颠屁颠地开始干活。
谢隐则快步溜进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各组的组长基本已落座,低声交谈着,路危行站在前面,看着手机。
谢隐低调地缩进最角落的位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开路危行那无处不在的针对性极强的视线。
“人到齐了,那我们现在开始。”路危行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在谢隐身上停留了一下。
这是路危行正式出任总监后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主题不出所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开始的一些整改措施无关痛痒,无非是加强打卡考勤,优化内部通讯流程,强调着装规范之类的细枝末节。
大家反应平淡,偶尔有人点头附和,直到他要求“所有对外发表的言论,无论是新闻稿,社交媒体内容,还是给媒体的邮件,都需要经过负责组的组长,资深顾问和法务,甚至客户方的层层审阅和签字确认”时,大家有点坐不住了。
“路总监,这流程也太复杂了吧?”
“是啊,我们这行拼的就是时效性!黄金处理时间就那么点,层层审批下来,什么菜都凉了!”
“对外的口径本来就是我们行动组的专业判断,让别的部门来审,外行指导内行,这不乱套吗?”
面对质疑,路危行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这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为了确保审核的严谨性和责任心,我们将引入连坐机制……”
下面躁动了起来。
路危行继续说:“任何对外内容在发布后引发负面舆情或法律风险的,不仅负责小组要担责,负责审核签字的组长,资深顾问,法务部对接人,将共同承担责任。并且……”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众人,“审查出关键性错误或风险点的审查小组组长,将获得犯错小组组长当季度奖金的,百分之五十作为额外激励。”
“嗡——”
会议室彻底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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