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俞装作没有看见他惊慌的神色，把头转向一边。沈韵泽没有移开目光，萧俞只能转回去，看着沈韵泽说：“看我干什么？”
沈韵泽瞪着眼睛，缓缓摇头说：“你脸上有东西。”他的大拇指在萧俞脸上蹭，不知道蹭掉了什么。
系统对萧俞说：［宿主，叫我干什么呀？］
萧俞刚张开嘴，“啪！”身侧的沈韵泽握紧储物盒。
他吓了一跳，迅速看向沈韵泽：“你究竟怎么了？”
“没事。”沈韵泽面色发黑，像听到了噩耗。车子减速，恰好是一个超级长的红绿灯，车里的气氛安静的诡异。五秒之后，沈韵泽发现萧俞还在看他，咧开嘴，笑出一个特别不像笑的笑：“我突然想起……医生说我脑电波有点平，我害怕。”
脑电波有点平？有这种说法吗？
两个人脑子里瞬间同时过这条弹幕。
无所谓了。萧俞：“行吧。”
沈韵泽咽了下口水，额角冒汗，一个劲儿往萧俞那边看。
刚才，和萧俞离得这么近，那声音又出现了，这次，他无比清晰地听到了“宿主”两个字。
两道交谈的声音告诉他：萧俞脑子里有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以前这种声音他听不到，现在他听到了。他几乎无比确定，萧俞之所以变了一个人似的，就是因为绑定了这个“系统”。
萧俞什么时候被侵占可大脑？这个“系统”是谁？良性还是恶性？
他想缓一缓……
其实萧俞脑子里有系统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不是最大的，带给他冲击最大的，是他听见萧俞脑子里的声音这件事。太私密了。
他有种偷窃的感觉。
对别人，他暂且不需要这么高的道德素养，但是萧俞，准确的说是现在的萧俞，是他想长期发展的人，他有点心虚。
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但是萧俞和系统的聊天太过劲爆、太过信息量大，每一句话都扯动他的敏感神经，董事会的信息量都没这么大过。
萧俞：“既然沈韵泽觉醒了，我想申请多点福利，毕竟你也看见了，皇甫傲天真的不好攻略。”
系统：［这件事我已经申请过了，上级拒绝了，领导说沈韵泽对你没有伤害心理，不能算得上威胁，不过，领导承诺，宿主你完成任务后，会给你一大笔钱。］
萧俞：“啧，我不缺钱。”
系统照猫画虎，拿萧俞说过的话回他：［可是没有人会嫌钱多啊。］
沈韵泽一直在用余光观察萧俞。萧俞的神情随对话变化，系统说完这句话之后，萧俞明显很不耐烦，沈韵泽心想：你要挨骂了。
下一秒，空气中萧俞略显空灵的声音果然发飙了，沈韵泽在听到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做出了“与我无关”的表情。
萧俞：“你们这种没脑子的高维生物就是不会‘设身处地’四个字！我眼下难道是有钱就能从这本书里出去的境况吗？”
另一个世界的系统同样缩了缩脖子：【哦……这样啊。】
萧俞：“嗯。”
一个字，能听得出他仍火冒三丈。被烧焦的不是系统，而是沈韵泽。
萧俞……也知道这是一本书？
难道他也觉醒了？
沈韵泽升起了遇见知音的激动，可是一股寒凉瞬间包裹住了他。
萧俞说：从这本书出去。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沈韵泽如同被长钉钉在车座上。半小时的路程，除了眼皮和手臂，他一下都没有动。
萧俞和系统吵了一路，沈韵泽听了一路，回到家里，他被海量信息烧焦的感受已经消失了，换上了淡定且苍白的微笑。
萧俞停完车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沈韵泽早就准备好了借口：“我还是担心我有病。”
萧俞的表情从呆萌慢慢转变为嫌弃，很有戏剧性。
沈韵泽很想抱着他亲亲，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可是他心里有事儿……
“别多想了，”萧俞嫌弃地安慰：“想不到你这么害怕进生病。检查报告根本没有问题，你在担心什么？”
萧俞关上车门，走在沈韵泽前面。
他不知道，沈韵泽偷偷观察他观察地很仔细，就差把眼睛贴在他身上了。
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沈韵泽确定：那个系统就在萧俞脑子里。
“吃早饭吧。”萧俞自然地说。
“不吃了，我想睡觉。”沈韵泽调动最后一点情绪，洗了澡，默默钻进被子。
闻到萧俞残存的味道，他体会到了久违的心安。
尽管这个人给他的谜团是最大的，他也愿意承受这份或许是高利贷的安稳。
沈韵泽把房间的灯全部关闭，昨晚睡觉时萧俞留下的小夜灯也被他熄灭。全黑的房间当中，香芋味是刺激他感官的唯一因素。
短时间内接收到的信息喧嚣着一个事实：”萧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是谁？是平行世界的萧俞，还是与萧俞无关的人？
如果他不是萧俞，那么自己爱的是谁？是萧俞，还是别人？！
他无法接受自己爱的人不是萧俞，因为据他所感觉，萧俞就是萧俞，他的灵魂底色没有变化。他爱的萧俞是现在的萧俞，他绝对是萧俞！不管他来自平行世界，还是性格突变，他相信他是萧俞，是真正的萧俞，不是别人……
一股困意涌上头脑，沈韵泽慢慢从和自己天人交战的状态进入睡眠状态。一个人遭受到巨大冲击的第一反应是没什么反应，呆滞无比，沈韵泽不想被萧俞看出端倪，只能选择睡觉。
他做了一个离谱的梦，他和萧俞在玩一个二维平面的闯关游戏，萧俞始终在画面的右边，而自己是左边的游戏人物。每次他接近萧俞，都会被萧俞周身的空气墙挡住，不管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接近萧俞。
他跟在萧俞背后陪着他通关，在插着锦旗的终点，皇甫傲天脑袋上有一个数值，萧俞小人跳上终点，穿上婚纱，和皇甫傲天手牵手隐进了代表通关的大门。
沈韵泽看见站在终点的皇甫傲天的刹那，胸中就有一团火在烧。但是他无法接近的门。
萧俞牵着皇甫傲天的手，在他的世界消失了。
抽象梦境结束，画面切换回现实生活。萧俞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沉迷酒色、纵情玩乐，不记得他们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沈韵泽也觉得他不是萧俞。
这段时间的萧俞就像是一个已经飞升的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的萧俞的身体，也永远离开了他。
沈韵泽是被吓醒的。
半夜，他出了一身的汗，醒来后早已变成冷汗，睡衣贴在身上，寒津津的。
满屋子黑暗，看不到萧俞，他很心慌，第一反应是找萧俞，打开床头灯，发现萧俞就睡在他怀里。
沈韵泽眼神僵硬地观察了萧俞十分钟，颤抖着手仔细摸他的眉眼和皮肤，发麻的手指来来回回摸了几十次，才感受到萧俞皮肤的温度。
他虔诚地低下头，侧脸蹭着萧俞微凉的脸，滑嫩的皮肤抚慰着他，淡淡的香芋味把他从噩梦拉回了现实生活。
他很想哭，很想摇醒萧俞问他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人，完成所谓的狗屁任务就会丢下他消失。
可是……
沈韵泽轻轻将他完整地抱在怀里，慢慢收紧手臂，让他们的皮肤完全贴合。
鼻息间的淡香是驱散他悲惨梦境的唯一解药，他贪婪地呼吸，后半夜，他睡不着，也不敢睡，细细磨蹭他柔软的发丝，生怕一醒来，怀里抱着的人、他爱的灵魂，变成蝴蝶飞走了。
一大早，萧俞被摸摸索索的沈韵泽弄醒。沈韵泽的手掌在把玩他的脑袋，让他舒舒服服地醒了。
“你今天挺有素质的，没有摸别的地方。表扬！”萧俞啵了他一口，伸了个懒腰。
沈韵泽嗓音沙哑，“嗯”了一声。
“想什么呢？情绪很不对劲。”萧俞摸摸他的脑袋，沈韵泽配合地把头塞进他胸前，像一只章鱼一样团住了他。
“没事。”沈韵泽声音闷闷的，没什么情绪，可是萧俞就是听出了委屈。
萧俞五指插入沈韵泽发缝，拎起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眯着眼睛审判他——“你眼睛红了。”
沈韵泽摇头甩掉他的手，继续埋进去蹭蹭。
把他提起来的一刻，萧俞看到他眼睛肿胀，黑眼圈明显，眼里还有血丝，一看就是一夜没睡，而且哭了，他首先怀疑了沈韵泽的心理承受能力。难道医生的提醒对于他也是沉重打击？
要不是沈韵泽在海里游泳宛若踏在平地之上，抓自己就像玩游戏一样简单，萧俞还真就信了。
沈韵泽，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心理如此脆弱的人。
萧俞第二个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想了想，也摇摇头排除猜测。沈韵泽只是觉醒了而已，并不知道他有个系统，他即使怀疑自己来路不明，也没有证据，更何况，这也许就是他去看精神科医生的原因。
萧俞很放心，因为沈韵泽一旦知道他有系统有任务，他不相信系统检测不到，
他轻拍沈韵泽的脑袋，心里沉闷。排除一切错误答案后，他只能想到最后的可能：沈韵泽真的喜欢上了他，亦或者说，爱上了他，他的态度言行伤害到了沈韵泽。
“是因为我吗？”他轻声问。
沈韵泽想起昨晚的梦，拼命努力忘掉，但罪魁祸首确实是萧俞，他也不含糊，用力点点头，语气清朗：“当然是。”
“说话声音这么大，看来是没事，起开，我要去工作了。”
沈韵泽迅速抱紧他，脑袋埋着不出来。萧俞笑着推他，以为他还在开玩笑，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正要生气，沈韵泽忽然抬头望着他，神色认真地问：“你还会回来吗？”
“什么？”下意识问。
这问题太奇怪了，一个人出门工作而已，当然会回来，他们此刻又没有分手。
可……萧俞心虚，眼睛朝旁边看了一下，才说：“会回来。”
“希望是。”沈韵泽拍拍他的腰。
萧俞翻了他个白眼，沈韵泽补充道：“希望以后每天都是。”
萧俞提裤子的手顿住，沈韵泽又补充道：“放心，我指的是在我们分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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