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十五分钟!”
刚才还站得跟钢板一样笔直的一排排人,“哗啦”一下全散了架,骨头缝里的疲惫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人群呼啦啦地涌向跑道边的阴凉处。
南风也被抽干了力气,他迷彩短袖的后背湿透了,紧紧糊在皮肤上,又闷又黏,像粘了一层不透气的膏药。
昨晚他不知死活地用信息素挑衅任鲸生,结果自然是自取其辱。任鲸生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更糟糕的是,这场愚蠢的挑衅让他的发情期毫无征兆地提前而至,生理的渴求冲垮了一切,最终,是任鲸生强行撬开他的嘴,将抑制剂灌了下去。
南风拖着灌铅的双腿,走向训练场最偏僻的那排树下。他抓起自己被晒得滚烫的军用水壶,大口大口吞咽着里面早已失去凉意的水。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家酒店离学校西门贼近,环境还行,主要是床够大…...”另一侧角落里清晰地传来刻意压低却掩不住兴奋的男声,那声音有着一种轻佻的笑意,让南风拧紧了眉头。
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点随意的慵懒,“行啊,几点?”
“八点半?我提前去开好房等你,房卡我放前台,你直接报我名字拿。”
“没问题。”
南风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两人便从小树丛中走了出来。
他认得这个男生,陈洋,但也仅限于知道他是任鲸生的室友,训练时爱偷点小懒,说话做事都比较轻佻,时不时会开一些过火的玩笑。
有时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会让南风莫名觉得很不舒服。
两个人撞见他,没有半点特别的反应,反而十分坦然。陈洋走之前甚至还拍了拍南风的肩膀,冲他打了声招呼。
女生也冲他笑了笑,看样子准备离开。
南风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关你什么事?”他在心里质问自己,“这是人家的私事,你一个军训助教,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约不约会?成年人你情我愿,说破天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更何况陈洋只是言语轻佻了些,也没听说有什么不良的传闻,”
他烦躁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把那句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等等”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是万一呢?万一那个陈洋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他想要趁机强制标记这女生,万一这女生只是一时被新鲜感冲昏了头,或者被对方几句花言巧语哄骗了呢?开学也不过才两个多星期,太短了,短得根本看不清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
他看着那女生单薄的背影即将消失在人群,不再迟疑,快步追了上去。
“等等!”
女生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点惊讶,“有事吗?”
南风把她往旁边人少的地方带了带,斟酌着开口道,“你好,我是南风,金融系的军训助教。我刚才听到你和陈洋的话了。”
他看到女生的表情瞬间有一丝尴尬,赶紧补充道,“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多嘴,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你们应该才认识两个多星期吧?大家其实都还不太熟,你对他这个人,了解得够多吗?”
女生脸上的尴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惊讶和好笑的神情。她看着南风一脸严肃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刚刚出土的老古董一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呀,学长,谢谢你关心啊!不过你真的想太多啦!” 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的意味,“都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事情嘛。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聊得来,感觉也对。睡一觉体验一下,开心就好,又不会少块肉。想那么多反而会让自己变累,你说是不是?” 她眨眨眼,神情坦荡得像在讨论等会儿吃什么。
南风被她如此洒脱的态度噎住了,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些担忧都显得格外不合时宜。他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接。
女生看他那副被噎住、一脸不认同又有点懵的样子,往前凑近了一点点,笑着反问道,“学长,你不会觉得约、、炮这事儿在大学里很稀奇吧?”
约、、炮不稀奇?也许吧,稀奇的只是他自己。
陈洋和眼前这个女生,他们谈论的是“你情我愿”,是“感觉对了”,是“开心就好”。
他呢?他和任鲸生之间,哪有什么“你情我愿”?哪有什么“开心就好”?
只有利用对方被药物摧毁的脆弱时刻,趁虚而入,以及事后**裸的威胁而已。
一股强烈的讽刺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苦涩,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南风突然觉得自己嘴里干得发苦,连吞咽都变得异常困难。那晚任鲸生被药物折磨得失去理智时滚烫的皮肤触感,和他清醒后听到自己那番话时厌恶得如同在看什么肮脏垃圾的眼神,交错着在眼前闪现。
南风定了定神,用力压下翻腾的心绪,再次看向她时,眼神里那份担忧被一种更深的复杂情绪取代,但他的语气依旧认真诚恳,“不,我尊重你的想法和你的选择权,这是你的自由。”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这句话需要更大的力气才能说出来,“只是我个人觉得,这种事和你真心喜欢的人一起,感觉会不一样。”
女生看着他,明媚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真心喜欢?哈,学长,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会喜欢你吗?互相喜欢这种事,比中彩票头奖还难吧?很多时候啊,感觉对了,气氛到了,彼此开心一下不也挺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她拍了拍南风的手臂,像在安慰一个想不开的朋友,“谢啦学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心领啦!”
她说完,利落地挥挥手,脚步轻快地转身跑向不远处几个正在冲她招手的女生朋友。很快,那里就响起了女孩们清脆的说笑声和打闹声,她活泼的身影瞬间融入了那片充满活力的青春光影里,仿佛刚才那番对话从未发生过。
南风站在原地,午后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挡地落在他身上,晒得他皮肤发烫,但他却觉得心里有些发凉。
他比谁都清楚“太难了”,他强行把任鲸生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却连“互相喜欢”这四个字的边都摸不着,和学妹口中那种“开心就好”的纯粹关系,更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他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又有什么立场去“为别人好”?
——
第二天上午。
“洋哥,昨晚怎么样?看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看样子战况很激烈啊?”一个alpha男生挤眉弄眼地用手肘碰了碰陈洋。
陈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烦躁地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火,“靠别提了!MD居然放老子鸽子,说好的八点半,我TM等了一晚上,连个鬼影都没见着!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艹!”
“不是吧?那她就是故意耍你呗?什么仇什么怨啊,跟你玩这手?”
“TMD谁知道她抽什么风?”陈洋啐了一口,“白白浪费我的钱,下次别让我碰见她!”
说完,他眼神阴鸷地扫视着操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南风身上。
他记得昨天离开的时候,看见这人和那女的聊了些什么。
一定是这人多管闲事,坏了他的好事。
那股憋了一晚上的邪火,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后天就是军训结业式了,大家都精神点儿,别给咱们连队丢脸!全体都有,齐步走!”
经过这么久的训练,脚步声终于变得整齐起来。南风小跑向前,准备去队列最前方协助付毅纠正动作。
就在他经过陈洋时,陈洋的左脚在队伍整齐划一的前进动作中,幅度极小地向外侧一勾,随即迅速地收了回去。
惯性让南风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扑了出去。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身体重重地砸在滚烫粗糙的塑料跑道上。
南风蜷缩在地,膝盖和手肘处传来钻心的剧痛,迷彩服磨破了洞,露出底下渗出血的红肿皮肉。他的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眼前阵阵发黑。
“助教!”前排的学生立刻围了上去。
“天呐,助教你没事吧!怎么摔得这么狠,跑太快了没看清路吧?”陈洋一脸关切地问道。
南风疼得牙齿都在打颤,他试图撑起身体,但右腿膝盖传来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法站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陈洋,那眼神里惯有的阳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愤怒和了然。
陈洋头一次被一个omega看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躲开了那视线。
付毅小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南风伤口,“得赶紧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可能需要打破伤风。”
因为自己还得留下照看连队,付毅接着道,“来两个人,扶他去医务室。”
“我去吧。”
“能起来吗?”任鲸生走向南风,动作有些小心地揽过南风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他受伤的胳膊,将他慢慢地搀扶起来。南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任鲸生身上,右腿完全不敢用力,虚虚地踮着。
两个人靠得极近,近到南风能清楚地嗅到任鲸生身上干净的海风气味,这让他的疼痛缓解了几分。
顶着灼热的日光,任鲸生几乎是半抱着南风,一步一顿,缓慢地朝医务室的方向挪过去。
“你室友故意绊我......”南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上去很委屈的样子。
任鲸生目视着前方通往校医院的水泥路,路面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他的脚步没有停顿,仿佛没听见,只是沉默地支撑着南风的身体,继续往前走。
南风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他猛地抬起头,冷汗顺着下巴滴落,那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任鲸生的侧脸,“你不相信我?我没有撒谎,真的是陈洋故意绊我!”
南风的语气突然变得急切起来,他停下了脚步,双手死死地抓着任鲸生的手腕,掌心的血迹都印了上去。
任鲸生也被迫停了下来,他看着南风突然变得有些红的眼睛,过了几秒钟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先去医务室处理你的伤。”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息事宁人的安抚,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剩下的之后再说好吗?”
任鲸生感觉到怀里紧绷的身体似乎泄了力,他重新迈开脚步,更加稳固地支撑着南风,沉默地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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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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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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