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涵送陆池回实验室时，南城的雪还没停，细小的雪粒落在走廊的玻璃窗上，融化成点点水痕，像给冷白的玻璃镶了层雾边。两人走在走廊里，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吸走大半，只剩下轻微的摩擦声，偶尔夹杂着实验室里传来的离心机低鸣，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池手里攥着一个浅棕色的纸袋，里面是季景涵刚才在餐厅打包的低糖白桃酥——吃饭时季景涵见他没怎么动甜点，特意让服务员装了一份，说“熬夜做实验时垫肚子”。纸袋还带着余温，透过薄薄的纸张传到掌心，暖得像揣了个小暖炉。他走在季景涵身侧，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室外带来的寒气，清冽却不压迫，让他刚才因为张经理威胁产生的紧绷感，渐渐松了些。
“到了。”季景涵在实验室门口停下，目光扫过陆池手里的纸袋，又落在他眼底的红血丝上，语气软了点，“下午别太累，要是样本太多，就分点给其他研究员，别自己扛着。”
陆池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捏了捏纸袋的提手，纸绳在指腹留下浅浅的压痕：“我知道了，谢谢季总。您……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季景涵“嗯”了一声，却没立刻走，反而抬手帮陆池拂掉了肩上沾着的一片雪花——刚才在室外时不小心落在上面的，雪粒已经融化，在白大褂上留下一小片淡湿痕。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陆池的肩线，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让陆池的耳尖瞬间有点发烫，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进去吧。”季景涵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转身走向电梯。
陆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推开门走进实验室。实验室里的温度比走廊稍低，冷白色的灯光照亮了一排排实验台，大多数研究员都在专注地操作仪器，只有小陈趴在角落里的电脑前，对着屏幕皱着眉，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白大褂的口袋里还露着半截没吃完的能量棒。
“陆哥，你回来啦！”小陈听到开门声，立刻抬起头，看到陆池手里的纸袋，眼睛瞬间亮了，“哇！这是城南那家很火的白桃酥吧？我上次排了半小时队都没买到！”
陆池把纸袋递给她，笑着说：“季总买的，你分点给大家，剩下的留着晚上熬夜吃。”他走到自己的实验台前，放下刚才从餐厅带回来的水杯——杯子是季景涵特意让服务员装的温水，现在还温着，杯壁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珠。
他刚坐下，打开电脑准备核对上午的测试数据，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实验区方向传来，伴随着小陈惊慌的叫喊：“陆哥！不好了！陆哥你快过来！”
陆池心里一紧，立刻起身，手里的鼠标“啪”地一声撞在键盘上，他都没顾上扶。他快步冲向实验区，刚拐过拐角，就看到小陈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头发乱了，手里的记录本掉在一旁，上面沾了点淡蓝色的试剂，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屏蔽……屏蔽装置坏了！刚才李哥的信息素突然泄露，王哥和张哥就……就吵起来了！”
陆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实验区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混乱。信息素屏蔽装置的红色警报灯正在疯狂闪烁，发出“嘀嘀”的刺耳声响，装置屏幕上显示着“故障代码：E03——线路短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的Alpha信息素，最冲的是李研究员的狼嚎味——他是个Beta转化的Alpha，信息素带着野性的暴戾，像草原上狂奔的狂风，刮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有王研究员的铁锈味，那是常年接触金属试剂留下的信息素特征，此刻却像旧伤口裂开的味道，尖锐得让人恶心；另外几个Alpha研究员的信息素也混在里面，像一团乱麻，缠得人喘不过气。
几个Alpha已经吵得面红耳赤，王研究员攥着李研究员的衣领，拳头紧得指节发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他妈能不能控制点信息素？我这组样本都被你影响了！抑制率波动了3%！”
“我能控制得住吗？屏蔽装置坏了关我屁事！”李研究员也红了眼，伸手推了王研究员一把，“你样本做不好怪别人？废物！”
“你说谁废物？”王研究员被推得后退一步，立刻扑上去想打架，周围的研究员想拉架，却被两人身上的信息素压得不敢靠近，只能焦急地喊着“别打了”。
“大家冷静点！”陆池快步冲过去，张开手臂想隔开两人，他的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哑，却还是尽量保持冷静，“屏蔽装置已经在修了，维修人员马上就到，现在打架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影响样本！”
可他的声音在混乱的信息素里像投入大海的石子，根本没人听。王研究员一把推开他，陆池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到了身后的实验台，台上的试管架晃了晃，几支装着样本的试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淡蓝色的液体洒了一地，和地上的水渍混在一起，像破碎的星星。
陆池的心跳得飞快，指尖有点发凉——他的Omega信息素本身就温和，在这么多暴躁的Alpha信息素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压制作用，反而让他自己也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有点模糊。他咬了咬下唇，试图调动一点自身的信息素，想稍微缓解一下混乱，可刚释放出一丝白桃乌龙香，就被狼嚎味和铁锈味瞬间吞没，连一点涟漪都没掀起。
就在这时，一阵清冽的雪松香忽然从门口传来，像寒冬里突然吹来的一阵冷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穿透了混杂的信息素，直直地笼罩住整个实验区。那味道很淡，却异常纯粹，像雪山之巅的雪松，带着冰冷的威严，让原本躁动的空气瞬间凝固。
陆池猛地抬头，看到季景涵站在实验区门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黑色大衣的领口沾着一点未化的雪粒。他没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冷得像冰，扫过正在争执的几个Alpha，肩线挺得笔直，周身散发出的信息素威压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把所有混乱都罩住。
“都给我住手。”季景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每个字都像敲在众人的心上。
王研究员和李研究员的动作瞬间僵住，原本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脸上的红潮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本能的畏惧。他们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季景涵，身上的信息素也开始收敛，狼嚎味和铁锈味渐渐淡了下去，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
其他Alpha研究员也纷纷后退，站在原地不敢说话，实验室里只剩下屏蔽装置的警报声，还有季景涵身上雪松香的清冽气息。
陆池看着季景涵的背影，心里满是惊讶——他没想到季景涵的信息素压制力会这么强，更没想到，那雪松香落在自己身上时，竟然没有丝毫排斥感。
一般来说，Omega对陌生Alpha的信息素都会有本能的排斥，像被针扎一样不舒服，可季景涵的信息素不一样。那清冽的雪松香落在他身上，像裹了一层薄薄的暖毯，刚才的头晕目眩瞬间消失了，连心跳都慢慢平稳下来。他甚至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步，离季景涵更近了些，想更清晰地感受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嘀嘀”的警报声还在响，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维修人员扛着工具箱跑了进来，他们穿着蓝色的防静电服，脸上戴着口罩，看到季景涵时愣了一下，立刻加快脚步走到屏蔽装置前，打开工具箱开始检查。
“季总，是线路短路了，我们马上修，大概十分钟就能好。”维修组长一边打开装置外壳，一边快速汇报，手指在电路板上飞快地拨动，动作熟练。
季景涵“嗯”了一声，收回信息素，雪松香渐渐淡了下去，却没完全消失，还在实验室里留了一丝余韵，维持着平稳的氛围。他转身走向陆池，看到他后背沾着的试剂痕迹，还有刚才被撞到的实验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没事吧？是不是被信息素影响到了？”
陆池摇摇头，刚才的慌乱已经平复下来，他看着季景涵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没事，谢谢你，刚才要是没有你，情况肯定会更糟。”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季总，你的信息素……为什么我闻着没有排斥感？一般Omega对陌生Alpha的信息素，都会有点不舒服的。”
季景涵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刚才释放信息素时，就注意到陆池的反应——别的Omega都下意识地往后躲，只有陆池，不仅没躲，反而微微往前靠了靠，眼底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点好奇。
“你有没有觉得，我的信息素对你来说，有点不一样？”季景涵反问，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他的目光落在陆池的指尖上——刚才掉试管时，陆池的指尖沾了点淡蓝色试剂，现在还没擦干净，在冷白的灯光下泛着淡光。
陆池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点了点头：“确实不一样。别人的Alpha信息素落在我身上，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可你的信息素……反而让我觉得很安心，像在实验室里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一样，很亲切。”
季景涵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眼底的冰冷散去不少，多了点探究的意味：“也许，我们的信息素适配性很高。”
“适配性？”陆池愣了一下，这个词他只在学术论文里见过——ABO的信息素适配性是天生的，适配性高的Alpha和Omega，不仅不会互相排斥，还能互相安抚，这种情况在普通ABO里都很少见，更别说顶级Alpha和稀有Omega了。
“对。”季景涵走到实验台前，拿起一支掉在地上没摔碎的试管，里面还剩一点淡蓝色的安抚剂样本，“这种适配性，可能对你的实验有帮助。”
陆池心里一动，他忽然想起之前做实验时的困扰——实验用的Alpha样本总是很躁动，即使在屏蔽装置正常的情况下，也需要反复安抚才能配合测试，导致数据波动很大。如果季景涵的信息素能稳定Alpha样本的情绪，那无疑会大大提高实验效率，还能减少数据误差。
“你是说，用你的信息素辅助实验？”陆池的眼睛亮了点，语气里带着点期待，又有点犹豫，“可是……信息素是很私人的东西，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可以试试。”季景涵把试管放回实验台，目光落在他期待的眼神上，心里忽然觉得有点软，“我的信息素能精准压制其他Alpha，或许能让你的样本更稳定。不过，这需要我的配合，你要是需要，随时可以找我——每天下午抽出一个小时，应该没问题。”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没提自己作为季氏掌权人，每天的时间有多紧张——光是跨国会议和项目审批，就占满了他的日程，能抽出固定时间来实验室配合实验，已经是破例。
陆池看着他，心里满是感激，又有点不好意思：“那……那就麻烦季总了。我们先做个小范围测试，看看效果，如果有用，再调整后续的方案。”
“好。”季景涵点头，这时维修人员已经修好了屏蔽装置，警报声停了，屏幕上显示“正常运行”，实验室里的信息素浓度也渐渐恢复正常，刚才争执的几个Alpha研究员，正低着头跟陆池道歉，说“刚才太冲动了，影响了实验”。
陆池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整理样本，自己则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试管碎片。季景涵也蹲下来帮忙，他的动作很小心，指尖捏着碎片的边缘，避免被划伤，偶尔碰到陆池的手指，两人都会下意识地顿一下，然后快速移开，空气中似乎多了点不一样的氛围，像刚才没散尽的雪松香，带着点淡淡的暖意。
小陈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样子，偷偷拿出手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张照片——照片里，季景涵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没那么冷硬，陆池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像在分享什么秘密。小陈笑着把照片存进相册，心里想着：“陆哥和季总，好像也挺配的嘛。”
收拾完碎片，季景涵看了看表，说：“我还有个会，先回去了。明天下午三点，我过来做第一次测试，你准备好样本就行。”
“好，我会准备好的。”陆池点头，送他到实验室门口。
快累死孩子了[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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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信息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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