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离开。”
“什么？”小果一怔，回头对上萧今棠紧绷的侧脸和蹙紧的眉头。
“我说，让那个自称是我母亲的人，立刻离开。”
“好、好的，我马上联系陈哥！”
小果慌忙拨通经纪人陈一的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她瞥见萧今棠越来越沉的脸色，急忙低声安慰：“今棠哥你别急，那人应该早就走了，郭导一向管得严，不会随便放人进来的……”
萧今棠没应声，只抱着胳膊将头靠在车窗上，算是默许。
车继续向前行驶，约十分钟后再次抵达剧组。
郭导要在正片结束后补拍几个镜头，才将他们又叫了回来。
车刚停稳，萧今棠率先推门下车，目光警惕地扫过停车场四周。确认没有那个熟悉又令人窒息的身影，他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彻底落下——
“萧今棠！！”
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片场的嘈杂，像一根冰冷的针猝然扎进他耳膜。
他浑身一僵，抬眼就看见那个女人从大门旁的角落冲了出来，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一声叫喊引得周围所有工作人员都停下动作，纷纷看了过来。
“妈妈来了。”她像是完全察觉不到周围的视线，张开双臂就朝他扑过来，作势要抱他。
萧今棠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冷得结冰：“我没有妈妈。是你亲口说的，要和我断绝关系。”
女人动作一滞，脸上迅速掠过一丝尴尬，抬手将头发捋到耳后，强笑着解释：“那、那是妈妈在气头上说的糊涂话，你怎么能当真。”
萧今棠不再看她，可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打量、甚至窃窃私语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厌恶。
“进去说。”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转身就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他太清楚她为什么而来——他最近在热搜上挂了几天，名字和脸都有了热度。
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摇钱树”？
可他万万没想到，女人竟“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他面前，一把死死抱住他的腿！
“我知道你不能原谅妈妈……可你想想你爸爸！想想你弟弟！他们还躺在病床上等着钱救命啊！你不能这么狠心！！”
“你——！”萧今棠瞳孔一缩，下意识环顾四周。
已经有人举起手机在拍了。
小果急得冲过来，试图搀起女人：“阿姨您别这样，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女人却像是彻底癫狂，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只顾着哭嚎，声音凄厉又尖锐，一遍遍拉扯着萧今棠的神经：“今棠——妈妈知道错了——妈妈这些年过得好苦啊——”
那又细又长的哭叫声像一只冰冷的手，猛地将他拖回无数个被责骂、被冤枉、被肆意伤害的过去。
他呼吸骤然急促，脸色唰地白了。
“不……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萧今棠终于失控地低吼出声。
一直在旁边紧握拳头的田也再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来。小果立刻默契地配合，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强行将那个女人从地上架起，迅速拖离了众人的视线，朝着最近的化妆间快步走去。
……
女人被连拉带拽地“请”进化妆间后，竟像是瞬间变了个人。
她收起了方才那副凄厉的哭相，反倒好整以暇地、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好奇，打量着房间里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衣饰。
小果担忧地看了田也一眼，后者朝她微微点头。她这才对萧今棠低声道：“我们在外面守着，有事立刻叫我们。”
“……好。”
门被轻轻带上。萧今棠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疲惫而冰冷：“直接说吧，你要多少？”
“什么多少？”女人眨着眼，露出一副无辜又困惑的表情。
“你要多少钱，才肯彻底离开，不再出现？”
“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是你妈妈呀！”她提高声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不要钱，我只要你跟我回家！”
“回家？”萧今棠像是被这两个字刺痛，冷笑一声，“当年是你亲手把我赶出那个‘家’！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回去？”
“萧今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我是你妈！”她激动起来，面部表情逐渐扭曲。
“我妈，”萧今棠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已经死了。”
“你敢咒我！！”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女人整张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她猛地扑上前，扬起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萧今棠脸上。
他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红色的指印。他缓缓转回头，眼中满是震惊与荒谬：“你打我？”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我是你妈！我生了你就有资格管教你！”女人歇斯底里地喊着，随即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尖刻。
“萧今棠，我知道你在恨什么！可你姐姐已经死了！她早就死透了！就死在你面前！你怎么能为了一个死人，跟我们这些活着的亲人过不去！”
“姐姐”两个字像一把淬毒的钥匙，猛地撬开了萧今棠紧锁的记忆闸门。
那个夜晚的血色、巨响、冰冷瞬间将他吞没。他冷汗涔涔，呼吸骤促，大脑一片空白。
“是你们！是你们杀了她！啊啊啊啊啊——！！”
他崩溃地嘶吼，本能地将手边能碰到的一切——粉底液、口红、化妆刷全都扫落在地。
碎裂声四起。他看着溅到自己手上的粘稠乳液，在混乱的视线里，那仿佛变成了滚烫、猩红的血液。
他觉得自己永远也逃不出那个夜晚了。
女人看着他明显失控的样子，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反而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
她猛地越过满地狼藉，一把拉开化妆间的门，朝着外面惊慌张望的人群尖声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萧今棠犯病了！他精神病发了！！”
“不、我没有……”萧今棠看着她的背影，身体剧烈颤抖，对着模糊的空气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闻。
“我没有生病。”
“我没有生病。”
“今棠哥！”
田也第一个冲了进来，小果和闻讯赶来的郭导则奋力将好奇想挤进来的工作人员拦在门外。
田也看着目光呆滞、不断重复着“我没生病”的萧今棠，心急如焚。
“药！他的药呢？快看看他口袋里有没有药！”小果连忙回头道。
田也慌忙上前摸索萧今棠的口袋，却什么也没找到。
“没有！他没带药！”
小果心里一沉。
自从和楚总在一起后，萧今棠的状况稳定了很多，已经很久没依赖药物了。
那女人见状，立刻在一旁添油加醋：“我就知道！他一直就有病！他是不是一直瞒着你们？这样的疯子怎么能当演员？快让我把他带回家关起来！”
田也猛地回头，瞪了她一眼：“你闭嘴！离我们远点！”他护着萧今棠，将他小心地扶到沙发上。
现场一片混乱。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剪裁合体西装、气质冷静的男人不疾不徐地穿过门口的人群走了进来。
有工作人员正偷偷举着手机拍摄，却被他身后随行的助理模样的人无声且迅速地夺下。
“喂！你干嘛抢我手机！”
那西装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楚怜侨先生的特别助理，梁靖。奉楚总之意，今日在场各位，任何试图泄露此处消息的行为，都将承担相应法律后果。”
听到楚怜侨的名字和如此明确的警告，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立刻收敛了心思。
梁秘书目光扫过混乱的化妆间，最终落在了始作俑者身上。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定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孙女士，”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嘈杂，“根据这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您与萧今棠先生的母子关系早已正式解除。请您今后不再以任何名义打扰萧先生的生活。”
他话锋一转，语气微冷，“另外，您丈夫孙先生以公司名义借贷的一千九百万，还款期限已至。请问，贵方计划何时归还？”
“什么……贷款？是你们？！”孙骁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终于明白了过来，“是你们做的局！是你们骗我们借的钱！”
“孙女士，话可不能乱说。”梁秘书微微眯起眼，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白纸黑字的借款合同，何来‘骗’字？看您如今中气十足，想必经济状况尚可，不如我们现在就谈谈还款细节？或者……”
“滚！你们都滚开！”孙骁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惊恐万状地尖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推开身后的人群，狼狈不堪地冲了出去。
这场闹剧终于在天黑前收场。因梁秘书是楚怜侨亲自指派的人，即便小果和田也满心担忧，最终也只能看着萧今棠沉默地随他离开。
车内气氛凝滞。
“萧先生，”梁秘书透过后视镜望去，后座的男人安静得可怕，面容苍白，一双黑眸沉沉的，像是蒙了一层灰雾，没有半分光泽。
“楚总已在M国落地，您需要现在与他通话吗？”
没有回应。
梁秘书想起楚怜侨事无巨细的叮嘱，顿了顿，换了一种方式低声道：“萧先生，楚怜侨先生托我告诉您，他很想您。”
“楚怜侨，很想你。”
“……楚、怜、侨。”
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终于让萧今棠有了反应。他缓慢地重复着这三个字，舌尖尝到的却是一片空白和茫然。
他混沌的大脑无法清晰勾勒出对应的面容，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种强烈的、想要见到这个人的本能冲动。
“我想……见他。”他声音干涩，轻得几乎听不见。
“好。”梁秘书立刻拨通了视频电话。
几乎是瞬间，屏幕就被接通。楚怜侨的脸出现在画面里，背景似乎是医院的走廊，他脸上原本带着急切而明亮的笑意。
“宝贝儿！”
然而，那笑容在看到萧今棠的瞬间彻底僵住。屏幕里的男人瞳孔骤缩，语气瞬间沉了下去：“怎么了？宝贝，谁欺负你了？你的脸怎么了？”
萧今棠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盯着屏幕上那张写满担忧和焦灼的脸。一些破碎的画面和感觉开始挣扎着拼凑。
温暖的拥抱，带着笑意的“宝宝”，还有……决绝离开的背影。
记忆的碎片割得他生疼。
他仿佛终于认出了他是谁。他是那个说爱他，却又轻易放开他的手、转身离去的人。
萧今棠的嘴唇轻轻颤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带着冰冷的重量和清晰的指控：
“是、你。”
“你不要我了。”
苦尽甘来 明日五千字大肥章完结[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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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苦涩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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