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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溺水的人

江川谷没上过学,他很小进入社会,察言观色以及背后牵扯的利益问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6个人身后代表着公司不同的几方利益体系。

爱豆更多的属性并非是有魅力的个体,是透明玻璃橱窗里的商品,在售卖前,最关键的步骤,是商家根据粉丝的喜爱偏向,愿意把它包装成什么样,放在什么位置。

像江川谷这种不被商家看好的,是没有机会被摆在透明橱窗的。

这一刻,林朝盈好像能明白ATW-7这个团队几人的相处,为什么如此别扭。

十几岁的男孩,一年365天除了几天的放假休息时间,他们身处在什么环境,最容易被渲染出什么样的意识。

更看重团体发展的刘总,在给孩子们涂抹颜色的时候,着重涂抹友情的色块。

更看重个人发展的关总,却要抹去这块颜色,用前途和未来发展将孩子们高高架起。

扭曲的竞争环境,病态的矛盾对立,高层的洗脑......

每个人的压力砝码不断累加。

朋友不重要吗?

好像前途更重要.....

无法疏解的情绪堆积在每个人的心口,藤曼一样生长缠绕在血管中,最终从言语行动中刺伤对方。

林朝盈相信,他们公然的散发恶意,不光是对江川谷,更是对彼此。

只不过,江川谷没有能让他们畏惧的底牌,也没有能让他们利用的好处,无人在意江川谷的感受,甚至变本加厉。

对于江川谷来说,吸纳恶意比承接善意更简单。

唯独不能接受被抛弃。当下他只有两个朋友,但是一个离开,一个抛弃,本就拧巴内耗的性格,无疑是雪上加霜。

林朝盈:“江川谷,许愿吧。”

“啊?”突然的转化话题,江川谷笑了,以为她在安慰他。

没想到,林朝盈下一句坚定地说:“许愿自己火遍大江南北,火遍世界!”她抱着胳膊,自信满满地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看见过你站在领奖台上的样子,我们有时间在这伤春悲秋的,不如站起来,自己想办法!”

“想办法?”江川谷目光追随着她。

看他满脸迷茫,林朝盈指挥道:“点开你的微博,点开超话,多少人?”

江川谷乖乖点开,说:“八千零五十六。”

“真的!”林朝盈故作惊讶地说:“你觉得这八千人少吗!你知道现实八千人都能站满体育馆了!”

江川谷懵懵地点头,“有道理。”

林朝盈语重心长地说:“江川谷,你与其在这难受朋友的变化,陷入老板的pua,不如想想怎么回报这八千人从犄角旮旯的位置看到你,喜欢你。”

她掰着指头说:“你要知道,粉丝付出的是什么?有钱,有爱,还有时间,这三个东西已经算是人生的全部了.....”她愤愤地说:“公司底层逻辑,有人气就给曝光,没人气不给曝光,虽然听着是死循环,但没事,我们学会自己洗牌。首要任务是给你现在粉丝最大的反馈。”

江川谷:“最大的反馈?”

林朝盈思考状,“个人魅力,要把自己挖掘到极致。”她打个响指,“知道了!你每周发1-2次的唱歌视频!一首最能表达你心情的歌曲,一首最近热门的,毕竟你的音色真的很不错,而且你的眼睛也很会表达情绪.....”

江川谷看她兴奋地规划着,很恍惚,“我脑子有点乱。”

“乱?!”林朝盈气得破音,“大哥!积极营业起来!没人管你,我来管你,今年你的任务目标就是吸粉到百万!我会盯着你唱歌练舞锻炼,还有创作的!会的展现出去,不会的就学!你要先把自己身上这股若隐若现的霉气丢掉!业务能力上来了,那帮废物会成为粉丝中转站,吸到的新粉往你这种有脸有实力的人身上转!”

“林朝盈?”江川谷好奇道:“你不是失忆了?怎么会懂这么多?”

林朝盈格外自信,“我感觉我生前也是你们这行的,最差也是个金牌经纪人,说不定我还是你粉丝呢,被你的脸吸引,发现你如此的颓废,浪费一张好脸,活生生气死的!”

江川谷瘪瘪嘴,“那你看样子是个辱追.....”

“你别给我较劲奥!”林朝盈骂道:“我警告你,今天晚上开始,发微博把下面粉丝评论必须都看一遍,不管好的坏的,自己去感受,粉丝真的会把自己的一切浪费在偶像身上的,不要一天天老想着谁不要你,吊着苦瓜脸,比你命苦的是看不见你几次,还要帮你反黑吵架,义无反顾爱你的粉丝!心疼心疼他们吧!”

“你每次骂我的时候,我都有种头脑清明的感觉。”江川谷感慨,开始怀疑自己。

“来!拉钩!”林朝盈摆摆手,振奋士气,“主角才会命运多舛,放轻松,咱们一起升级打怪!”

江川谷伸出手,空气中虚拟的比划,“好。”

林朝盈顺势说:“你的那帮队友,不用在意他们,再敢作妖,还有我帮你出头呢。”

她又指了指蛋糕,“求天求地,不如来个承诺,用真心和绝对的热情去面对爱你的人,你希望别人怎么爱你,你就怎么爱她们。”林朝盈拍拍胸口说:“我向你保证,这些爱你的粉丝,远远比你自己更爱你。”

重复无望的生活,是一潭死水的沉寂,江川谷总以为枯萎凋零是人生的常态,不断地接受才能麻木地活下去。

突然,一个意气风发的灵魂,闯进他的生活,带着滚烫的温度,融化照亮那些冰冷,撕掉缠绕他的痛苦,连拖带拽地逼他去找新的方向。

当江川谷颤抖着,忐忑地迈出那一步,终于感受到爱的力量。

18岁,他发出第一首在地下室唱歌的视频,1000多条评论,翻了个通宵,每条都带着浓厚的情感,包裹着他的内心。

那天,某种奇妙的变化悄然发生,他鼓起勇气卖出的第一步,成为改写生命轨迹的起点。

粉圈不再像死一般沉寂,逐渐开始活跃。

江川谷终于明白,这场对爱的疆域拓展,才是林朝盈想让他感受的。

这个夏天,刺眼灿烂的阳光,晒干了他内心潮湿的泥土,江川谷挖出过去腐烂的植根,埋下了一颗关于“爱”的种子。

他开始主动学习各种乐器,学习如何编曲创作,每周发布练舞唱歌的视频,路上看见有意思的花鸟鱼虫都要发个微博。

短短三个月,他的粉丝上涨了20w,有隔壁队友转担的,也有因为粉丝在其他平台推广吸引来的。

同时,ATW-7的团综也录制剪辑完成,开始发布。

新粉发现没有江川谷,引发了圈内第一次大规模声讨,公司不得不发表申明,是江川谷自己身体不适才缺少录制。

好笑的是,林朝盈不同意顺着公司,这期间不断催促江川谷发布微博,隐晦地表达不满。

为此,许多粉丝根据录制的时间,和江川谷发布唱歌视频的状态,还有大批去考古的,最终得出结论:ATW-7的隐形霸凌情况。

一时间,几方粉丝争斗不休。

关总见事情越演愈烈,不得不重启节目组,补录一期物料,来打破舆论。

策划组非常了解ATW-7的团内情况,安排剧本的时候,巧妙地加入了他们参观过往的练习室,用温馨回忆做引入,衔接几人现在别墅的生活,穿插互帮互助,最后落在7人在雨中热血练舞的画面。

以此,试图洗粉。

林朝盈称关总为拧巴的商人,他们希望个人发展大于团体发展,因为毒唯的粘性比团粉粘性更强,但他不能表达出来,甚至他不得不营造一种所有人关系非常好的状态。

说白了,要死忠的粘性,也要好的氛围来吸引路人缘。

这期间就会夹杂着,公司和大粉合作,为了几个皇子,引导营销,打造专属的美强惨虐粉路线。

大雨瓢泼,7个人笑着在雨中跳他们练习生的第一支舞蹈。

林朝盈静静观察,监视器后的导演和关总露出满意的表情,她望向江川谷,发现对向他的镜头次数,终于变多了。

这帮平均年龄18的男孩,这一刻好像都回到了14岁那年,大家日夜疯狂练习,没有利益交织的时候。

热血,激情,快乐.....

5年时间,陪伴最久的是对方,伤害最深的也是对方。

大雨停下的瞬间,卡在舞蹈的最后一个动作,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大灯“啪-”断掉,世界回归黑暗。

7个人缓缓放下动作,没有人敢抬头看向对方,残余的水珠掉落在地上,四溅发出“哒-”清脆声响,伴随着每人心底那道伤口同时裂开.....

江川谷抬头看向树下,一脸战斗表情的林朝盈。

她像是江川谷天生的粉丝,对视的这一眼,她满脑子浮现所有过往。

林朝盈冷眼看着那几位,心中愤恨:无能的人才会陷入过去的泥沼,试图拉所有人一起沉沦,她只会带着江川谷走出新的天地。

又是一年,樱花落满窗头,暖春悄然来临,江川谷的19岁有了掌声和彩带的降临。

他拿上独属于自己的首个原创奖项。

——回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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