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有何事?”
魏祯对史婉婉没什么印象,看向她的目光冷淡,语气疏离。
“我……”
史婉婉心中满是酸涩。之前的几次宴会,她曾与魏祯交谈过几句,在宫中陪伴太后时也偶尔也见过魏祯,却没想到他对自己竟然毫无一丝印象。
“回禀太子殿下,小女英国公府史婉婉。”
魏祯点点头,想起了这个名字。
英国公府嫡长女,太后娘娘最属意的太子妃人选。
“何事找孤?”
即便史婉婉报上了名号,也没能让魏祯的态度变得亲近。那漠然的语气,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史婉婉和魏祾、江映月二人分开后便在这里整理思绪,没想到竟能在此遇见太子。她原以为这番巧遇是上天给她的机会,所以情急之下出声叫住魏祯。
可现在,惊喜迅速化为了酸涩。
史婉婉强颜笑道:“小女心中有惑还请太子殿下解答。”
魏祯本想回她一句“有疑惑自可去请教先生”,不过看她神情伤感失落,便改换了话语:“请讲。”
史婉婉欲言又止,扫了一眼魏祯身后的江惟秋。江惟秋会意,表示先行一步,在前面不远处等着。
芭蕉叶下,只余魏祯、史婉婉二人。
“史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史婉婉双唇微抿,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所惑。
“殿下,您对楚渺渺,到底,怀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心中的疑惑终于问出口,比起尴尬和赧然,史婉婉反而感到一阵轻松。
如此直白的问题甩到魏祯面前,他也不由得直视眼前的妙龄女子。
迎上魏祯的目光,史婉婉也不见有退色,目光中倒见得几分坚定。
史婉婉今日的行为,往小了说是鲁莽,往大了讲是僭越,真要认真论起来可是要论罪的。但魏祯对此并不反感,相反还有一点欣赏她的勇气。太后选择她为太子妃,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太后是太后,他是他。
“孤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魏祯沉声道,“不过有件事倒是可以明确告知姑娘。”
史婉婉心里又紧张,又隐隐生出几分期待。
“孤的妻子,不会是史姑娘。”
魏祯斩钉截铁般的语气让史婉婉瞬间有种如坠深渊之感,就在魏祯从她身侧走过时,她仍旧不死心地问:“可是小女听说,楚王之女早已不在人世,殿下又在坚持什么呢?”
听到史婉婉这样问,魏祯心里的那点欣赏霎时间消失,再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冰冷锐利。
史婉婉的眼眶中渐渐盈起泪光,声音也有些发颤:“殿下难道不需要一位家世颇有助力的太子妃吗?”
在强烈的情感面前,理智的存在会变得微弱。即使高傲如史婉婉,也无法控制地做出超乎理智的选择。
“我知道殿下心里没有我的位置,但至少请允许我成为您的太子妃。”
史婉婉最终还是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做出了让步。
她以为把自己放在卑微的一方,或许可获得魏祯的一丝怜悯。可她最终得到的,却只是魏祯冰冷冷的一句反问。
“那样你会幸福吗?”
魏祯的声音仿佛是从高远冰川之上飘下来的,遥远又冰冷。
这出乎意料的回应令史婉婉错愕不已,就见魏祯勾起唇角,但那不是愉快的笑意,而是带着嘲讽与残忍。
“那你做好空有太子妃名号的觉悟了吗?”
说罢,不理会史婉婉的反应,魏祯自顾离去,沿着石径没走多远就同江惟秋会合往宴席上去了。
豫王府今日诗会未有限定主题,以个人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为题材进行创作。众人先自由活动,再会聚一堂,各自挥墨展才,再请侍者高声朗诵,任众人品评。
待魏祯和江惟秋返回时,正听武安侯府的姜婳朗声念诵着自己的诗作。
“今日天清朗,湖中飘白云。忽见莲叶动,原是一鱼儿。鱼儿自在游,猛然高跃出。不知是何故,一只黄鸭来。幸得鱼机敏,险做腹中餐。”
姜婳甚至是带着几分洋洋得意读完了自己的大作,不想众人听后竟无反应,直到不知谁发出一声嗤笑,引来了众人的一片大笑。
那不是赞赏的笑,更像是嘲笑。
但姜婳本人并不在意,反而笑意更深,好像这笑声就是对她的赞扬一样。而和她一处的朋友们齐齐退后了几步,与姜婳之间划出了一道明显的界限。
“你们这样是不是过分了点?”
话是这样说,但姜婳依旧笑嘻嘻的,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史媛媛扫了一眼不远处夫人们所在的亭子,友情提醒道:“姜婳,你娘的表情可不太好看啊。”
“当然不好看啦。”姜婳这才收敛了笑容,背过身刻意挡住了母亲的视线,“我最烦诗会,不来这么一出让我娘见识见识我的真实水平,只怕以后更逃不开这类无聊宴会了。”
笑声渐渐停息,有些人的眼角甚至笑出了泪水,拿着巾帕轻轻擦拭。
梁瑜见状轻轻摇头,语气中尽是不赞同:“他们也没必要笑得这般夸张吧。”
“没事儿。”姜婳摆摆手,毫无介怀,“一首诗能让他们笑成这样,说明平时生活里应该过得很苦闷,我可以理解。”
姑娘们这才笑出声来,许灵冲姜婳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是个妙人。”
姜婳挑起眉毛:“我就当做是夸奖,虚心接受啦。”
江映月笑道:“可你现在的样子跟‘虚心’二字一点不沾边啊。”
姜婳哼哼了两声,故意别过脸去一副生气的样子:“江五,你家二哥真讨厌。”
江映月莫名:“什么?”
“刚才发出第一声笑的人,就是你二哥。”
“这么多人,你怎么知道是他?”
姜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才发出声音的时候我就看过去了,站在太子身边的那个穿石绿袍子的人就是你二哥吧?”
江映月顺着姜婳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她二哥江惟秋此时正和太子说些什么,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
“笑死我了。”
江惟秋同魏祯和另一位太子侍读胥子正道:“说这是打油诗都不够格,亏她居然还能这么自信地高声念诵。”
他还吟咏了其中一句“幸得鱼机敏,险做腹中餐”,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虽不成个样子,却也有趣。”
胥子正却眉头微蹙:“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你们刚才离开的时候让我盯着怀王——”
江惟秋一脸了然:“他后面应该是有派人跟着我们,让我给甩掉了。”
“但是现在怀王不见了。”
魏祯并不放在心上,淡然道:“无妨,在豫王府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豫王府的地盘上,确实无人敢惹是生非。所以怀王在得知亲随未能跟踪魏祯之后也没作追究,不过他倒是听得另一个有趣的消息。
英国公府的史姑娘示爱魏祯反被拒绝。
怀王心里一阵惋惜。
要他说,英国公府的大小姐,论样貌、出身、品性哪一样不必那个楚王之女强出百倍。老英国公武将出身,府中的子弟也都是从军历练。史家在军中威望颇高,若是能与史家结亲,也算是有了军中的支持。
怀王在心里“啧”了一声,脸色也有些难看。他自认比魏祯也不差哪儿,不过是入宫为嗣的时间晚了点,可也不至于魏祯就如此得宫里人偏爱吧。
太后就是出于稳固魏祯太子之位的目的,挑选了史家嫡长女为太子妃。
那个魏祯也真是不识货,不仅白白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也辜负了英国公大姑娘的一片情意。
想到这里的时候,怀王端起酒杯的手一顿,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怀王抬眼扫视四周,搜寻着史婉婉的身影,随后在一丛翠竹掩映的月洞门中看见了向姑娘们走去的史婉婉。
怀王向亲随招招手,轻声吩咐了什么,随后也起来离开了座位。
史婉婉才回到众人会集之处,还未找到妹妹就被一位侍女叫住,说有位贵客好像捡到了她方才遗落的东西,请她过去认一认。
回想了一番,虽然史婉婉并不认为自己遗落了什么,但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还是随侍女而去。沿着石径七折八拐,在她疑窦丛生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于假山石旁见到了怀王。
史婉婉冷眼看向侍女,侍女识趣后退到了远处,此处就只留下了怀王与史婉婉。
“是本王请她带史大姑娘来这里的,姑娘可别用那么可怕的目光看她啊。”
史婉婉向怀王见礼后,便道:“殿下于此处单独约见小女于理不合,未免他人误会,还允小女告辞。”
“和本王单独见面于理不合,和太子私下相会就合情合理了吗?”
史婉婉闻言,神色微露惊疑:“请殿下慎言。”
怀王笑道:“史大姑娘别紧张,本王向来不屑传人闲话。不过是好奇某件事情,所以才请姑娘来此。”
“小女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事情值得殿下好奇。”史婉婉谨慎道。
“当然有。”怀王的笑意更浓,“比方说,在见过太子后,姑娘为何伤怀。”
他伸手指向史婉婉的双目:“竟哭红了眼眶。”
怀王的话刺痛了史婉婉,想起魏祯方才的冷漠,眼泪不自主地翻涌上来。她不愿在怀王面前出丑,只好别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逞强道:“小女私事罢了,不值殿下费心。”
看到史婉婉这副模样,怀王心下了然,继续道:“楚王坏事之前,本王就听说太后属意你为太子妃,不过太子为了楚王之女拒绝了。楚王出事后,太后应该是又重提了你和太子的婚事,不过看你现在的模样,应该是被太子拒绝了吧。”
怀王语气松快,但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于史婉婉而言都是一把利刃,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上。
她心里又被拒绝的羞恼,也有被怀王轻易看穿的愤怒。
“殿下!”
在情绪的作用下,史婉婉怒视怀王,出声想制止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但史婉婉的警告,在怀王眼中不具备任何威慑力,甚至让他更兴奋了,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推测。
“像你这般出色的女子,论常理来说没有人会拒绝。太子之前拒绝,是因为他倾心楚王之女,现在又拒绝了你一次是为什么呢?”
怀王走近史婉婉,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直视着她:“史大姑娘,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史婉婉紧抿唇瓣,不欲多言。
“你不愿意说没关系,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史婉婉冷冰冰道:“我没兴趣。”
说罢就要离开,但是怀王的声音让她脚步一滞。
“楚王之女还活着。”
本章又名
——史婉婉遭老罪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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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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