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怀王觉得能让魏祯坚决拒绝与英国公府婚事的理由很有可能就是楚渺渺。
虽然魏祯带着楚氏一族的罪人返京后，上报楚王之女意外而死。但她到底死没死，那只是魏祯的一面之词。有谁亲眼见着楚王之女的尸体了吗？
怀王越想越兴奋。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魏祯就是切切实实犯下了包庇之罪。这么个把柄送到他手中，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对得起上天的安排呢？
已经全身心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怀王甚至没再逼问史婉婉，道了一声“告辞”后就径自离开了。
史婉婉愣怔在原地良久，忽的笑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自我嘲讽。
“难怪……难怪裕康郡主说他的眼里不会有我……”
不得不说，怀王的推测具有相当的说服力，史婉婉越想越觉着是真的。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如果楚渺渺真的没死而是被太子保护起来的话，那么这很可能会成为怀王针对太子的把柄。
史婉婉虽然嫉妒楚渺渺独得太子之心，但此时太子可能有难她也无法袖手旁观。
她得将怀王的推测尽快告知太子。
下定决心后，史婉婉疾步向会场走去，心里也渐渐有了计较。
她接下来应该无法再与太子单独见面了，所以这个消息她需要通过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传递过去。而她能接触到的人中，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江映月。
江映月的兄长是太子侍读，如果太子出什么事的话，她兄长也会受到波及。
史婉婉的脚步越发急促，不需要侍女的领路就很快回到了会场，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找到了江映月，急急向她走去。
史媛媛最先看到姐姐，正要打招呼却见姐姐直奔江映月，将她单独拉去了一边悄悄说了些什么。江映月很快变得严肃起来，紧接着转身离去。
“姐。”满腹疑惑的史媛媛走到史婉婉身边，看着江映月匆匆离去的背影，“你刚才和江五说什么了吗？”
“一点小事罢了。”史婉婉整理好表情，莞尔道，“怎么样，诗会开心吗？大家有没有夸你诗作得好？”
比起自己的作品，史媛媛最先想到的是姜婳的大作，噗嗤笑出声，在姐姐疑惑的目光中娓娓道来。
这边史家姐妹说着诗会上的趣事，那边江映月急急忙忙地跑到男子们聚集的地方，让侍者将江惟秋喊了出来。
“怎么了？”
江映月一见到江惟秋就把他拉到了一方静处，招手让他附耳过来，还四处张望有没有人经过。
“搞得这么神秘。”见妹妹这通忙，江惟秋觉得好笑，但还是附耳过去，“那就让我听听吧。”
确认四下无人后，江映月才敢开口，在江惟秋耳边轻声道：“怀王殿下好像猜出来渺渺还活着了。”
戏谑的笑容刹那间就从江惟秋的脸上消失了，蹙眉道：“真的吗？”
江映月点点头：“史家大姐姐说她和怀王见了一面，她什么都没说，怀王就通过她的神色得出了这个推测。”
她紧张地看向哥哥：“怎么办，太子殿下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太子危险的话，哥哥也会有危险！
江惟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我们会解决的。”
和妹妹分开后，江惟秋回去就见魏祯身边围了一群人请他品评诗作。他站在人群外，向站在魏祯身后的胥子正招招手。
胥子正不动声色地走出人群，来到江惟秋面前：“怎么了？”
“有点事，我们得先走。”
在又一轮诗作品鉴开始前，魏祯私下里向豫王告辞后就带着两位侍读先离开了。怀王见魏祯离开后没多久，也寻了个理由暂且告辞。
两位正主都先走了，诗会也渐渐失了意趣，到申时便结束了。送走了客人，豫王府也终于清净点了。
一场诗会下来，倒是真够累人的。不说豫王夫妇，连魏祾这种采用敷衍式社交的人，也感到困倦疲惫。
魏祉倒是高兴得很，他今天也写了两三首小诗，得到了一众哥哥姐姐姐们的夸赞。现在都还兴奋得黏着姐姐，搂着姐姐的脖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阿祉，你姐都累成什么样了还让她抱，下来自己走。”
豫王妃唬着脸，让魏祉赶紧下来。魏祾刚想说没关系，就觉得身上一松。
“我来吧。”
不知何时，程梓走到了魏祾身边，抱走了魏祉。
魏祉也喜欢程梓，亲亲热热地抱住程梓：“阿梓哥哥，你今天为什么不参加诗会啊。我今天也写了诗，大家都夸我呢，哥哥要是在就好啦。”
“没关系啊，你一会儿拿给我看不就好了。”
“嗯！”魏祉重重点头。
“那阿祾你呢？你作诗了吗？”
程梓抱着魏祉和魏祾同行寒暄，豫王妃有意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豫王想跟上去却被王妃拉住。
“我累了走不快。”豫王妃拉住豫王，语气中带着些嗔怪，“你就不能陪我慢慢走吗？”
豫王放慢了步幅，看着女儿渐渐走远的背影，神色中透出惆怅：“自古以来，婚姻都讲求门当户对。论起身份，程梓远配不上阿祾。”
豫王妃点头，似乎是很赞同豫王的意见，不过口中却道：“是啊，毕竟刚成婚的时候你还说我出身低配不上你呢。”
当时的豫王妃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之女，若非豫王自己在京中声名破败不堪，又不得圣心，她也没有机会成为亲王正妃。
说起当年之事，豫王有点尴尬：“我们俩情况不一样嘛。”
“都说齐大非偶，门当户对固然重要，但当事人的心意更重要。”
豫王妃笑容温婉：“你平心而论，阿祾那样的性格适合做世家妇吗？”
豫王挑眉不言。
“门第可与她相匹的，她性格不合适，你也担心她嫁过去受委屈。门第低的呢，你不是觉得配不上她，就是觉得那些人凑上来是别有用心，攀附王府。”
豫王妃句句都说在了豫王的心坎儿上，他含笑看向王妃：“知我者，唯我妻而已。”
豫王妃没搭理，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给阿祾挑一门最好的亲事补偿她，但你认为最好的不一定就是最适合她的。与我而言，孩子们能够顺遂心意地生活，那就很好了。”
“嗯，那要是魏祉以后找了个村姑说要成亲，你也同意？”豫王玩笑道。
豫王妃点点头：“只要是身家清白，品行良善的女孩子，他又真心喜欢，我也没必要去做打散鸳鸯的棍子。村姑又怎么样呢，我刚嫁给你的时候也没比村姑懂的东西多，还不是这些年一点点学起来的。”
“你也就现在过过嘴瘾吧。”豫王不服气似的哼了一声，“等真到了这么一天，我看你是不是像今天说的一样。”
“阿娘。”
走在前面的三人停下等了一阵豫王夫妇，待他们走近时魏祾道：“程梓说今晚请我们去广云楼，去吗？”
不等豫王妃作答，豫王抢先道：“去啊，为什么不去呢？”
见豫王妃也点头，魏祾转脸向程梓说道：“那今晚就劳师叔破费了。”
“都说了不要喊我师叔啊！”程梓现在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看着吵吵闹闹的魏祾和程梓，豫王妃的唇角也不自觉地扬起：“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豫王妃笑盈盈地握紧了豫王的手：“我啊，现在真的很幸福。”
*
提前离席的魏祯等人一回到东宫书房，江惟秋把史婉婉托江映月转告的事情告诉了魏祯和胥子正。
“怀王脑子还真好使。”江惟秋不由感叹，“只是看了史大姑娘的神色就能推断出楚姑娘没死。”
魏祯对此没有丝毫惊讶：“进宫嗣子中能活到现在的，没有蠢货。”
“不过胥子正掌握的那些情况，现在也能派上用场了。”
胥子正道：“是不是现在就安排那些人进京？”
魏祯点头，无须他多言，胥子正就领命而去了。
另一方面，怀王离开后直接回到府中召集了心腹幕僚，商量着如何善用这个把柄来攻讦魏祯。
“不过这只是殿下的猜想，若非事实，太子会不会反扣我们一个诬告之罪？”
其中一人相对冷静，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为保事情稳妥，我们还是先调查一番再作计较。”
怀王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觉得幕僚所说在理。他既有了魏祯的把柄，就一定要发挥其最大的价值，最好是能让魏祯栽个大跟头再无法翻身。
“还是先派人去牢里打听一下。”怀王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派一小队人马，再往平州跑一趟，确认楚氏尸身。”
“是。”
天色渐晚，已至黄昏，西边天际的晚霞之美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望。有五个穿着统一玄黑服色的人呵斥着路人退散，打马穿行而过，直奔城门而去。
“城内不许快马疾驰，谁那么嚣张啊！”
百姓愤然，纷纷议论起来。
当那支人马赶到城门时果不其然被守城士兵拦下，为首的人连马都未下，亮出腰牌：“怀王府办事，速速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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