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一个月的细致调查,御史台针对怀王的指控皆已证实,而怀王对魏祯的指控毫无证据,因此他的罪名中又多了一条诬告之罪。
继肃王之后,怀王也被迁出圣人一脉,废为庶人,返回原籍终身幽禁。
至此,太子魏祯成为了最大赢家。
同时,对反叛的楚氏一族的处罚也昭告于天下。凡楚氏一族的成年男子皆处以枭首之刑,十五岁以下男子流徙三千里,至流放地没为官奴,女子皆没入官府终身为奴,不得赎身。
然而就在行刑之前,本就虚弱的楚沧浪于狱中病逝,其妻虞容雪悲痛之下触墙而亡。
先是死了女儿,后又失了孙子,如今连儿子也先她而去。原楚王妃徐氏无法承受接连丧子之痛,不过两日光景便暴毙而亡了。
曾经辉煌显赫一时的平州楚氏,就这般消失在永朝的历史中,从此留在史书之上的就只有一句“叛逆而亡”罢了。
在楚氏叛乱一事尘埃落定的同时,楚渺渺也终于重获了自由。
这一次,她彻底安全了,但她也很难高兴起来。
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就剩她一个人也得活啊,这可是魏祯好容易帮她保下的性命呢。
“渺渺。”
就在这时,魏祾来了,楚渺渺强颜笑道:“怎么了?”
“你前两日说要搬出豫王府,所以我给你另找了一处房子,我们去看看吧。”
楚渺渺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魏祾道:“这也算不上什么麻烦,不必客气。”
楚渺渺和魏祾二人出门上了马车就往新宅方向去,感觉大约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魏祾给楚渺渺找的新房子是一座二进的小宅院,坐落于僻静的小巷深处。
一下马车,就有门房跑出来接引。还不等她们进到宅院,就有侍从迎接,为她们引路。
楚渺渺有些莫名,只当是这宅子的原主人还住在这里,但魏祾却要摇头,只说“进去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楚渺渺还想追问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仿佛熟悉又仿佛陌生的激动声音:“郡主!”
她下意识就要回一句“别这么喊我”,目光落在那声音主人脸上的时候,怔住了:“莲月姐姐?”
那人正是楚渺渺母亲身边的大丫头莲月,这次也一并被押解入京,之前她被关押在别处,楚渺渺还以为她已经被卖去别家了,没想到竟还能在这里再见到莲月。
“你、你怎么在这儿?”惊讶之下,楚渺渺说话都有些结巴。
“自然是照顾王妃和世子。”
“啊?”楚渺渺愣怔好了一阵,才又开口道:“你是在这里为他们守灵吗?”
魏祾听了这段对话忍不住看向楚渺渺,这真是神一样的理解啊。
显然楚渺渺的反应也把莲月搞懵了,半晌回过神来大声道:“不是啊!王妃和世子、世子妃都还活着啊!”
这番话无疑于一道惊雷在楚渺渺耳边炸起,甚至炸得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求助般的眼神看向魏祾:“我,我刚才……”
魏祾点点头:“是的,你没听错。”
“还活着?”
魏祾再点点头:“活着。”
随即,一段尖锐爆鸣刺得魏祾耳朵发疼,她一个闪身撤步,离开了尖叫的中心——楚渺渺。
亲人的死而复生让楚渺渺异常激动,短暂的尖叫过后抱着莲月就开始哭。莲月也喜极而泣,两人在门前哭了好久,待情绪平复一些后就要往后院去见徐氏和楚沧浪夫妇。
正要迈步,楚渺渺意识到魏祾离她有好几步之远,想起方才的失态歉然道:“抱歉啊阿祾,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我保证接下来不会有任何的过激行为,我们进去吧。”
“没事。”魏祾淡淡道,“我接下来还有事,你进去吧。”别人一家团聚,她一个外人就不掺和这热闹了。
楚渺渺满是感激的冲她一笑:“阿祾,谢谢你。”
“你真正要感谢的另有其人。”说罢,魏祾就转身离开了。
后院正屋里,徐氏等人都听见了这声尖叫。徐氏微微蹙眉,扫了一眼身旁的青年,说道:“渺渺那孩子,也太不稳重了。”
青年但笑不语,目光紧紧黏在屋门上,好像下一秒楚渺渺就会从那扇门外飞奔进来。
“听见她的声音还是这般有精神,我放心多了。”楚沧浪笑道。
话音才落,就见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后面还传来莲月叫她慢点的声音。紧接着,那道身影就扑到了楚沧浪的身上。那力道,好险没让他栽到地上。
徐氏和虞容雪看着都紧张了起来,楚沧浪还微笑着轻抚妹妹,感觉到脖颈间一阵湿热,他温声道:“渺渺别哭,咱们一家人团圆了这是好事。”
楚沧浪不提倒罢,楚渺渺可能还能勉强克制一下,可现在一听见兄长温柔的声音,楚渺渺瞬间投降,泣不成声道:“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我真的好想你啊哥哥呜呜呜呜……”
“原来你在意的只有楚兄一人啊。”
这道声音一响起,楚渺渺的哭声就戛然而止。她猛然抬头,正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乌眸。
“……魏、祯?”楚渺渺连眼泪都忘记抹去,只瞧着魏祯道,“这、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魏祯点头:“确实花费了一番心力。”
紧接着楚沧浪就感觉身上一轻,楚渺渺已经奔向了下一个目标。目标本人倒是颇为欣喜,起身张开双臂任她扑进怀中。
“你真的没哄我!”楚渺渺埋在魏祯的怀中,声音微颤,“你居然做到了。”
“我之前那么多次请求你相信我,现在终于信了吧?”
楚渺渺重重点头。
魏祯欣慰一笑:“那也不算枉费了我这番心力。”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楚渺渺的肩头,声音也放柔了许多,“好了,擦一擦眼泪吧,长辈面前不好失礼。”
“嗯。”
楚渺渺接过魏祯递来的帕子,毫不客气地一顿猛擦,甚至还擤了个鼻涕。
“帕子你留下吧,不用还我了。”魏祯虽然没什么洁癖,但沾了鼻涕的帕子最好还是别回到他手上了。
莫说魏祯,连徐氏都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随即又去瞧魏祯的神色。
毕竟这等行为可不是一个闺阁千金该有的。
楚渺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洗干净了还你。”
魏祯轻笑:“那倒可以考虑一下。”
徐氏有些愣住了。她以为太子对他们出手相救,全是因为宠爱渺渺。所以在她看来,魏祯是一个需要讨好的对象。她只当渺渺早已委身魏祯,将他视作天一般的小心侍奉。没想到,渺渺在魏祯面前竟会放松至此。
楚渺渺向徐氏请过安之后,就捱着魏祯坐下。众人闲话间,徐氏细细观察着魏祯和楚渺渺之间的状态。与其说楚渺渺仔细侍奉魏祯,不如说魏祯对她极为包容。
正当徐氏神游时,魏祯突然唤回她神游的思绪:“晚辈此番前来,还有一事想问过渺渺和徐夫人的意见。”
“什么事?”
魏祯转脸看了看楚渺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呼吸间似乎发出一声轻叹:“楚王谋逆,平州楚氏也因此没落。更何况当时我为了迫使渺渺留在我身边,制造了她的假死,从此世间再无楚渺渺。”
楚渺渺微微一笑,反而出言安抚道:“没关系啊,反正我本人活下来了,叫不叫‘楚渺渺’也没什么要紧,不过一个名字罢了。”
“可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成为东宫的太子妃。”魏祯神色认真,眸光深沉,“你需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入主东宫。”
见楚渺渺愣怔,半天没说话,魏祯的心都慌了,生怕她说一个“不”字。他攥紧了楚渺渺的手,紧声道:“渺渺,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我、我不是……”楚渺渺哭笑不得地看着魏祯,反手握住了他,柔声安抚道,“我不后悔。”
两朵红云飞上了楚渺渺的双颊,晶莹的眸子也变得莹润起来。
楚渺渺难得露出羞赧的神色:“能、能嫁与你为妻,我也很高兴。”
楚沧浪和虞容雪惊喜对视,莲月也激动地对徐氏道:“王妃,郡主的终身有了着落,您也可以放心了!”
徐氏看向楚渺渺,心中也多了几分欣慰。
她先前还以为渺渺侍奉太子,受尽委屈。没想到,太子竟然愿意迎娶渺渺为正妃!这般爱重,徐氏也不禁动容。
虽然徐氏对楚渺渺颇为严厉,给予的关爱又最少,但见她如今有了爱护她的人,身为母亲,徐氏终于能放心了。
“多谢太子这般爱重小女。”
徐氏起身,要郑重地向魏祯行大礼。魏祯急忙拦住,道:“夫人不必如此。我方才的事情还未说完。渺渺要入东宫,身份恐怕需要变一变。”
徐氏无奈一笑:“罪臣之女,已死之人,既要为太子正妃,身份自然是要变的。”
“我已求得皇后母家郑国公府的同意,让渺渺以皇后兄长郑国公义女的身份嫁入东宫。”魏祯满是歉意地看向楚渺渺,“所以,渺渺恐怕不能再姓楚了。”
魏祯原以为楚渺渺会难过,毕竟要除去姓氏,对谁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
不过这回倒是魏祯想错了,自楚王出事以后,楚渺渺就想改姓了。这等冷血无情的父亲,害得他们一家鬼门关上走一圈,再顶着他的姓氏,楚渺渺都觉得晦气。
这段时间她在豫王府没事就翻翻百家姓,想给自己选个好听又霸气的姓氏。
“那皇后娘娘的母家姓什么呢?”
没想到楚渺渺接受得这么快,魏祯都有些讶异。
“姓唐。”
“啊。”楚渺渺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所以我们在平州认识的时候,你说你姓唐。”
魏祯笑着轻点了一下楚渺渺的额头:“那你叫唐渺渺可好?”
楚渺渺粲然一笑:“名字而已,有何不可?”
她扫了一眼身边的亲人,红着一张脸凑到魏祯耳边说起来悄悄话。众人见状,都笑着自觉转过脸去,楚沧浪夫妇甚至还捂住了耳朵。
楚渺渺腹诽兄嫂太过夸张,却依然附在魏祯耳边说道:
“楚渺渺也好,唐渺渺也好,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这个人,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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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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