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果然见大理寺的人进了门内,领头的上前:“傅大人,大理寺查案,请您配合我们询问。”
母亲紧攥着衣袖,叫云萱搀扶着,默默与父亲对视。
父亲眼神柔和:“你放心,没什么事。”
说罢父亲对云萱嘱咐:“带你母亲去前厅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领头的人腰间配着一把长刀,刀鞘是生铁制成的,阳光一照闪着森森的白光,正晃到云心眼睛。
来人见到云心并未去前厅,再一看她的服制饰品,忙解下佩刀递给门外同僚:“没想到四王妃也在府上,给王妃请安。”
傅仪方引官员坐下,单刀直入:“不知大理寺找我有何要事?”
那官员也不含糊:“归园客栈发生的命案,直指今年春闱舞弊。大人是春闱的主考官,大理寺这边派我来例行询问。”
他说着云心递来一杯茶,忙推辞:“当不得王妃如此。话也简短,只是问傅大人考前收到的条子是否保存完好,若能交由大理寺就再好不过了。”
历年科举考试都有递条子一说,条子上写下考生的关键信息,如文章末尾两字,运笔特点等等。
用于在糊名抄录时拣选出考生的试卷,再标上考生愿意附赠的价格,是一种贿赂考官的方式。
这是一条明路,但考官其实不会借此帮助考生作弊,却有不少考官都会借此沽名钓誉,展示自己的清廉刚正,甚至有的官员会向考生索要条子。傅仪方主持两届科考,都有考生递条子过来。
他既知道大理寺查案要用,也不推辞,只从书房里拿出一个木匣子交给官员:“这一届递上来的条子都在这里面了,大人可回去细细查看。”
那官员也不愿多留,告辞走了。
云心有些担心父亲,春闱舞弊年年都会有传闻,以父亲的品性必不会参与其中,可是主考官难免会受牵连。
傅仪方看出了女儿的忧心,两手上去直刮了一下云心眉头:“新婚才三日,不许如此愁容满面的,为官这许多年,父亲什么没见过?”
云心被父亲赶着一起去了前院,桌上菜已上齐,母亲正拉着萧煜叙家常。
见到云心和傅仪方过来,忙招呼二人坐下。
“王爷方才和我说云心在宫里做的事情,咱们女儿进了宫,胆子越发大了。”
母亲同父亲耳语一阵,傅仪方先是面露担心,而后叮嘱:“叶家如今很得陛下重用,虽然是为自保,可这般行事也有风险。”
原来萧煜把叶彩依的事情和母亲说了,他和父亲母亲还当真是毫无保留。
偷偷瞄了一眼萧煜,只见他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才给戴上的红绳。
云萱在一旁说道:“姐夫手上这个红绳,和姐姐的是一对呢。是新得来的吧?前日去王府还没看到你们戴上。”
萧煜面露欣喜:“小妹真是好眼光,这是我昨日特意去大相国寺求的。”说着另一只手偷偷在桌下面摸上云心腰间的玉佩,拴上了腰,拴上了腕子,都是他的…
下次再给她出去做一条璎珞吧。
云心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侧身,那双含情眼又可怜巴巴的看过来,她说什么来着,果然是狐狸。
待吃过了饭,父亲叫云萱来给客人弹琴,萧煜同云心耳语:“我这小姨,看着颇为英气,若说舞刀弄枪我信,还会弹琴呢?”
云心微微点头:“小妹琴艺尚可。”
傅云萱弹了一曲《高山流水》,虽然是传统古曲,却能见不少功夫,最重要的是还不失灵性。高山段巍峨磅礴,流水段细腻缱绻,用尚可来评价,绝对是谦虚了。
周围的侍女都听的如痴如醉,末了大家都开始鼓掌,萧煜也随着拍了几下。
傅仪方同萧煜拱手:“闺阁女儿随便玩玩的东西,王爷见笑了。”
萧煜摆手:“小妹琴艺果然出色。”
这哪里是随便玩玩,宫里的乐师也就这种水平了,这两日见傅云萱养的男孩似的,萧煜真以为她弹琴弹的并不好。
“云心姐姐琴艺如何?”他的手从她胳膊下面伸进去,带着一丝痒意摸索着与她十指相扣。
云心不自在起来,可手指被扣的紧,动了两下竟没有挣脱开。
“干嘛要跑,我们现在是夫妻,让岳父岳母知道我们感情好,也少担心些。”他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
她没再挣扎,老老实实地叫萧煜牵着。直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这只手都没再松开。
琼华还没等拦着萧煜,他早都钻到自己前面,甚至还牵着云心的手上了车。
又留琼华和虞渊两人在车外面,谢宁招呼琼华:“姑娘要不要试试骑马走走,比坐车好玩多了。”
琼华连连摆手,坐车她都不敢自己下来,等上了马,还不知道要怎样折腾。
两人坐在马车里,都不说话,云心想抽回手,萧煜反倒扣得更紧了:“方才问姐姐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云心不明所以,他摇了摇两人牵住的手:“想不起来,我就不放手了。”
云心拿他没了办法,把手提到面前,作势要咬上去。
萧煜笑容促狭:“你咬吧,说不放就不放。”
被他这样一激,她真的鬼使神差般咬了上去,只听萧煜吃痛地嘶了一声,嗓子喑哑:“姐姐还真咬啊,很疼的…”
说罢放开了她的手,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吹过:“从前我都不知道,姐姐属小狗的。”
云心耳朵本就敏感,浑身一颤,瞪了他一眼。
车外喧闹声格外明显,她撩开马车窗户向外探看:正巧路过东市,归园的招牌明晃晃的挂在楼上。大理寺的人将客栈团团围住,拦着外面的百姓,还有仵作正在门前验尸。
云心喊停了马车要出去,萧煜拦道:“才发生了命案,咱们别去凑这个热闹。大理寺的事情回王府再说。”
他吩咐道:“虞渊,这边客栈的事情你去打听,待会去王府回话。”
待虞渊去了,谢宁下马过来驾车,指骨敲了敲门板:“主子,探听消息这事我爱干,让我去吧。”
“王妃今日回门,已经疲累了,少说闲话早点回府。”萧煜不接话茬,谢宁只能驾车回王府去了。
这次谢宁驾车,琼华顺顺利利地踩着车凳下了车,回头往东市的方向看看,谢宁玩笑道:“等虞渊回来呢?”
她却不答,只羞红了脸。谢宁没想到自己真的说中了:“姑娘你认真的?”
琼华听到云心下车,随侍回府,谢宁啧啧称奇,带着马车回到后院。
虞渊这个老古板也能有今天。
萧煜同云心回了内室,两人屏退左右,又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方才大理寺派人去傅府,我看见了。”萧煜一撩衣摆坐在床上,“他们刻意没去前厅,直接去的岳父那屋。”
云心疑惑,虞渊的耳力若是想听,方才和父亲在正厅的事瞒不过他,可他现在显然不知内情。
“姐姐为何发呆?”他手伸到云心眼前晃了晃,“我还等着你和我讲呢,岳父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以为你会像刚才那样派虞渊到门口听呢。”云心淡淡接话。
“本王虽然是很关心王妃,可我还是不愿意偷听的。有些事情…姐姐亲口和我说比较好。”
事关云心的他都关心,可是说到底还是她的家事,若她不愿意,自己偷听有些不尊重。
“大理寺找过来是为了春闱舞弊,例行调查而已。”云心说着,可到底涉及一桩人命案子,心里也没个着落。
萧煜点头,归园客栈昨日死了个书生,今日大理寺就找到太傅,这两件事显然有所关联,再看方才云心在马车上的反应,更坐实了他的想法。
“那个书生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春闱舞弊的证据?”
云心点点头:“我也这样怀疑,所以刚才想下车去探查。”
和萧煜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往往不用多言,他很快就能跟上自己的思路。
“所以姐姐更不能去了,今日咱们马车上都写着四王府的名字,周围又跟着许多仆从,显然车上坐的是贵人,一旦下车有心人都能看出你的身份。”他打开门,虞渊正站在门外。
“虞渊跟随我多年,探查的事情,他最是熟练了。”
虞渊回道:“属下方才打听了归园客栈的事情,那书生昨日醉酒说了些浑话,是有关春闱的事情。客栈的人都以为是他吃酒吃多了,没当回事。老板见他醉的迷迷糊糊,好心给他安排了间客房。”
“今日一早,就发现那书生从自己的房间一跃而下,摔死在客栈门口,据说房间内还留了一张血书。”
“现下客栈已经被大理寺查封了,客栈老板还被带去了大理寺,正在受审。”
萧煜挥手想叫他退下,却听虞渊说了一句:“主子的手怎么红了?”
他抬手一看,红红的一圈牙印,是刚才云心留下的,施施然道:“无事,被小狗咬了。”
他这两只手可是多灾多难,赐婚时叫瓷片扎了,现如今又被她咬。
“小狗”这时正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虞渊退了出去,萧煜安慰道:“这样的事情每届春闱都有,去年兰县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当时岳父也交了条子的。”
云心长舒了一口气:“罢了,父亲也劝我不要忧心,等等案子结果罢。”
一连几日案子都没了动静,王府一切都进入正轨,萧煜开始着手安排去荆州之事。
傅云萱闹着也要一起走,因为和裴小郎君议亲的事绊住了脚,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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