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中喜庆非凡,灯光亮如白昼。侯公公奉命前来宣读圣旨,晋封温淑妃为贵妃,改封号为“端”。
叶玄礼才加官进爵做了太傅,紧跟着她又荣升贵妃,一时间长信宫外是门庭若市,连皇后都着意给了不少珍贵之物。
昭阳宫中冷落下来,内务府拜高踩低的样子暴露无遗,宫中用度削减了许多。
贵妃榻上卧着一位俏丽女子。
叶彩依面上没有不快,反倒清闲自在:“你是说陛下不仅没有安慰傅家,反倒下口谕斥责了家眷?”
她手上的蔻丹染得血滴滴的,拿着茯苓糕送入口中。
叶家二房因着她得宠,父亲如今也晋升为户部侍郎,又善理人情往来之事,消息颇为灵通。
“老爷从宫外传的消息是这样的,似乎傅大人参与春闱舞弊的事情被坐实了。”
叶彩依沉吟片刻,对蕴红说道:“你去御膳房找薛清霜,就说这事她能帮上忙,让她给宫外传个信。”
云心同薛大人回到府上时天色已晚,薛夫人特地给她收拾出了一间厢房。
自云心出了王府,萧煜一路都在远远跟着,可他不敢上前搭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云心相信自己。
自始至终,不论她是不是太傅之女,自己都是喜欢她的。
这场婚姻对她来说是交易,可对自己来说从来都不是。
直到他看见云心进了薛大人府上……
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已经是子时了,为什么没有出来,她睡在薛大人府上吗?
他们二人已经成婚了,怎么可以不回家,怎么可以不和他睡在一个房间。
她躺在陌生的床铺上,身体会沾染别人的味道,要用很久才能抹除。
还说不会弃了他,真是个骗子。
萧煜几乎不受控,恍惚间出现在她房间的窗前,门内上了锁,窗户略开了一点缝,被窗棂支着。
他翻窗进屋,云心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一只手伸到锦被外面,眉头紧皱,睡的并不踏实。
萧煜盯着那只手,白天她还用这只手捂上自己的眼睛,他走上前双手捧着它放到脸颊边蹭了蹭。
好柔软,好温暖的手。
云心睡得不沉,被他这样一闹幽幽醒转。窗外的光依稀可以照见他的脸,萧煜的眼睛格外亮,如名剑淬火。
“王爷是怎么进来的?”
萧煜随口说道:“薛大人派小厮去府上找我,说王妃宿在他这里了。”
任由云心把手抽开,她翻了个身背对自己,沉默良久。
她身上果然沾染了陌生的味道,只有头发还是熟悉的茉莉花香味,萧煜悄声上了床。
云心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动静,朝后一扭头,看到萧煜就躺在她身边,不是说好了不行夫妻之实吗?
“王爷,你这是何意?”她猛地坐起身,缩到床上一角。
萧煜没接她的话,倒说起白天的不快。
“谢宁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怕你难过。岳父已经身死,还落不下一个好名声,他素日都见不得这种不平事。”
云心沉默,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经历这些变化让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依赖别人。
父亲去世,从此以后傅家就只剩下她和云萱两个小辈支持家里,她需要成为能庇护母亲和云萱的人。
“你还记得合婚庚帖上的誓言吗?”萧煜喃喃着,将头枕到她柔软的小腹上,“两相情好,永结同心。”
“别推开我,我需要你。”
云心语重心长道:“往后傅家不会落下好名声,云心会拖累王爷。”
萧煜的目光如有实质,看的她心跳加速,又要错开目光。
他捧住云心的脸,桎梏着不让她再动:“你不是拖累,你是我最好的王妃。”
云心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被拉进,呼吸都交缠到一起。亲吻落在他眉毛上,如蝴蝶轻轻略过。
这是萧煜今夜最开心的时刻。
第二日辰时薛科夫人提着食盒给云心送早膳来,见萧煜开门吓了一跳。
“请问阁下是?”四王妃已经婚配,怎么会同陌生男子睡在一个房间?
萧煜夜间前来,身上穿的是常服,眼下被误会,他笑着朝屋内看了一眼,取出腰牌给薛夫人。
“妾身不知道王爷莅临,给王爷请安。”她将食盒递到王爷手中,“这是府上的早膳,还请王爷王妃吃一些。”
云心醒来之后就是后悔,自己昨晚上怎么亲了他?被萧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更是不愿面对。
早膳是四样细粥加上豆沙馅的小点心,估计是薛科夫人亲手做的,还热乎着。
两人这顿饭吃的是真不寂寞:萧煜嘴里吃着东西,眼睛却一直含笑盯着云心看,直瞧得她要把头埋到粥碗里。
吃过了饭,云心正准备收拾碗筷,却和萧煜的手碰在一起。
“我来吧。”他今日神采飞扬,是个人都能看出心情不错,简直就是一只餍足的小狐狸。
收拾完了,又凑上来讨要奖励。
温热的身躯贴上云心,萧煜语气黏稠:“姐姐,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被水盈盈的眼睛注视,云心差一点又被勾走了魂,还好这时薛科敲响了房门:“王妃,客栈老板那边刚喝了药,神志清醒了许多,可以问话了。”
云心开了门,薛科瞥见里面的萧煜,颇为意外:“王爷你怎么?”
“你昨日派人去府上请我过来,不记得了?”萧煜对薛科使了个眼色,薛科顿时明了。
“是是,下官忘记了。”
两人对话十分古怪,云心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一阵,正事要紧,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屋内一阵药味和呕吐物的酸味,地上还有明显的秽物印子,可见客栈老板进来后折腾的够呛,此时正往外呕着药汤。
“我知道你没疯,不用再演了。”云心直言。
见到来人,原本神色癫狂的客栈老板果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总算有机会和王妃说上两句话。”
云心指了指薛科:“是这位大人保了你的性命,不然今日我们也无法相见。”
客栈老板听了这话,跪在地上给薛大人磕了个头:“草民谢大人救命之恩。”
薛大人上前将他扶起:“我已声称你病死狱中,如今你对外已经是死人了。”
客栈老板面上抽动,多日装疯他早就已经蓬头垢面,还不知家里妻小如何。
他装疯只为活命,要是知道他死在狱中,家人该多么心碎。
云心本就心急如焚,不愿再多寒暄:“请问阁下是怎么知道我父亲死于生附子之毒?”
“那天晚上,有人偷偷进了大狱中…而后狱医来送汤药,傅大人喝下药之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发作了。”
他回想起傅仪方的痛呼仍毛骨悚然:“我装疯高喊,将张五吵醒却迎来一顿毒打,后来只知道傅大人的牢房内没了动静。”
云心激动不已,原本在张五和狱医处断掉的线索终于又有了希望,她拉住老板的手:“你可记得动手脚的那人相貌特征?”
老板摇摇头:“那人用薄纱将脸蒙的严严实实,一点皮肉也没露在外面。”
好不容易查到了线索又没了结果,云心松开手,面上虽然是笑容,却有无尽的苦涩。
萧煜在一旁提醒道:“不一定非得是相貌特征,若是他的行为有什么特殊之处也可。”
老板仔细回忆,说道:“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那人的左脚似乎有些跛。哦对了,他进来的时候佝偻着背,若是站直了或有八尺长!”
这便是极关键的线索,云心谢过老板,出了屋门便对薛科说道:“劳烦大人探查一下近期大理寺周边出入的人,若是有符合线索的还望大人即时告知与我。”
薛科本在沉思,听云心如此说,忙道:“说起这个跛脚的,欲杀死归园客栈老板那人就有些跛脚,和方才老板回忆中的似乎是同一人。”
如果二者真是同一人,这人同时参与杀害父亲和归园客栈老板,或可将舞弊和谋杀并案调查。
云心告别了薛科,从薛府出来。
云萱骑马而来,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头戴白色绒花,是参加丧仪的打扮。
见了云心下马斥道:“长姐去薛大人府上拜会,难道连父亲的葬礼也忘了不成?”
她自嘲一般笑出声:“还是小妹天真了?没了父亲这棵大树,长姐长袖善舞,立刻攀上了王爷和大理寺?连父亲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
云心气的上前扇了她一巴掌,小妹脸蛋上立时出现了一个红印。
“你就是这样和长姐说话的?”她呼吸急促,手上发麻,这一巴掌打的不轻。
云萱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萧煜将云心拉上马车,劝说道:“小妹在家照顾岳母,还要筹备丧仪,本就力不从心。同她好好说说,不要误会太深了。”
云萱从小心气就高,更是没有被这样教训过,根本就不上马车,骑上马兀自回了家。
手上热痛不已,云心在车内后悔,小妹自小千疼万爱地长大,家中生了变故,她所承受的痛苦不会比自己少半分。
小妹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自己身为长姐又怎么能真下狠手打她呢?
萧煜拉开车帘上了车,她问道:“云萱呢?”
太傅府上萧索非常,白色纸钱撒了满地,因着圣上的态度,还有傅仪方如今的名声,根本无人敢来拜会。
老夫人守在傅仪方灵前,见云萱打马回家,问道:“你长姐呢?”
云萱安慰道:“长姐在大理寺,还在查父亲的案子…今日我来打幡就是了。”
却听门外通传:“户部侍郎叶玄祁前来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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