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王漫漫临出门的时候，右眼突然狂跳了几下。
不是吧？她心想，最近已经够悲催的了，难道真是“右眼跳灾”，又要有什么倒霉事发生？可转念一想，估计是最近加班熬夜太累，年纪轻轻的别自己吓自己。
“啊！”一阵像针扎般的刺痛毫无征兆地从左脚大拇指根处传来，王漫漫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她低头看了看，脚上什么都没有。“不会今天真的有什么倒霉事吧？”她不敢再想下去，赶忙换好鞋子拎着包就往外跑。
每次走进公司这栋大楼，她都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像是因为常年密闭不透风而导致的窒息，时常需要她深呼吸才能喘过气来。但人们似乎很乐意往这里钻。王漫漫总能从那些男男女女的脸上看到一种“骄傲”的神情，他们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每一个访客：“我们是精英。”
和往常一样，公司里很安静。但今天，这种安静里掺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和烦躁，压抑的环境中弥漫着人们躁动不安的窃窃私语。
王漫漫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平复了一下呼吸，正好看到斜对面的赵楠正跟自己使眼色。于是她立刻拿起水杯走向休息区。
“你可算来了！你的顾总被开了！”
王漫漫正在洗杯子的手顿时停住了。她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啊？真的假的？真的吗？啊？”
“我刚要给你发消息你就进来了。可不真的，我骗你干嘛！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是Lily刚在群里说的。”
王漫漫和赵楠是大学毕业后通过校招同一批进公司的。有句话不是说嘛，一起进公司的应届生既保留着校园单纯的同窗情，又多了份初入社会共患难的江湖义气。赵楠一进公司，就凭着E人的外向属性，和人事部门的小姑娘们打成了一片。用她的话说就是“有人好办事”。她说：“人事部可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得站在第一线获取情报，好让咱们安心工作嘛。”
“Lily还说什么了？你快再看看你们那个群。”一种熟悉的紧张感在王漫漫的心中油然而生，就像学生时代等待成绩公布一般。
虽然是一起进的公司，但经历一年管培生训练后，两人被分到了不同的部门。王漫漫进了顾总的业务部。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兴奋——不仅因为业务部是公司最有前途的核心部门，更因为顾总是全公司公认的颜值与实力并存的大帅哥。想想每天至少八小时能对着这样一张脸，王漫漫就觉得值了，哪怕挨骂都像是一种享受。可今天，顾总竟然被开了！这会影响到自己吗？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的饭碗。
“估计在忙吧，没说话了。中午我跟她们吃饭时再细问，然后第一时间跟你说。”
回到工位，王漫漫心神不宁。上周开会时，顾总还是一副信心满满、踌躇满志的样子，不像是要出事的人啊。以他的资历和能力，也不该是被开掉的那个，他自己甩手不干还差不多，公司说不定得求他留下。公司90%的大项目都是他带来的，为什么啊？她想不通。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顾总会带我一起走吗？”怎么说她也跟了他三年，有没有可能带她一起跳槽，工资翻倍？这么一想，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甚至觉得顾总的离开未必是件坏事。
“漫漫，走了，顾总叫我们去他办公室开会。”同事拍了拍她，示意她一起去。王漫漫刚站起身，就收到了赵楠的消息：“大瓜！Lily说老板的儿子要来接管你们部门，我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把顾总给挤走了。”
“WTF！”
这就是格局吗？都要走了，顾总居然还在若无其事地开项目会，只字不提自己的事。王漫漫觉得不可思议，期盼地看着顾总，希望他能说点其他的。但直到会议结束，也没等到顾总开口说离职的事情。
等大家都离开顾总办公室后，王漫漫小心翼翼地问道：“顾总，我那个……听说……”
话没等说完就被顾总打断了：“漫漫，东平这个项目目前推进得不错，赵总那边很满意。”
“呃，嗯，谢谢顾总。”
“加油，未来可期。”说完，顾总便低头忙了起来。王漫漫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
晚上回家的地铁时光，是王漫漫一天里第二喜欢的时刻——排在第一的，必须是洗完澡瘫倒在床上。一天中，能让她心安理得刷手机的，也就这两段碎片时间了。
最近，手机里总跳出“灵气复苏”、“百年之约”之类的推送，玄学这东西越传越玄乎，世界仿佛正朝着一个陌生又癫狂的方向奔去。可这些光怪陆离，都比不上此刻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失落。想到顾总今天的表现，她就堵得慌。共事三年了，怎么还是这副不被信任的样子？连要走了，都没打算跟下属透个风。她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唉，领导终究是领导，职场上，哪有什么交心可言。
“漫漫，你怕不是爱上你们顾总了吧？这么依依不舍。”
“赵楠，闭上你的嘴！我这叫多愁善感。”王漫漫边哧溜着面条边和赵楠视频，聊着白天开会时的情景。原本在桌边找机会蹭吃的的王石子，突然盯向窗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在警告着窗外的什么人。
“王石子，不许叫！听到没有？叫了别人告咱们扰民，警察抓走你我可救不了你。”王漫漫瞥了一眼窗外，一把捏住狗的嘴巴，警告它。
万籁俱寂，一片漆黑，仿佛连风都停滞了。一轮孤月被翻涌的云翳半掩，投下黯淡的微光。黑夜里，一道身影悬浮在半空，玄衣墨发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衣袂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拂动，如暗夜中悄然绽放的墨莲。他深邃的目光投向下方凡尘的某个角落，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悄然攀上那古井般沉静的唇角。
“……有意思。”
低语声极轻，却似冰珠坠玉盘，在凝滞的夜气中荡开一圈涟漪。话音未落，那身影便已寸寸淡去，仿佛被夜色悄然溶解，最终化作几点流萤般的碎光，湮没于虚无。
闹钟还没响，王漫漫就被王石子哼哼唧唧的声音吵醒。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的她一股起床气涌上心头，感觉下一秒这坨黄毛肉团就要命丧她手。等到了公司，赵楠一把拉住她，说老板儿子来了，今天正式接手他们部门。该来的总会来，像她这种小虾米，有什么好挑的，不就是挣口饭吃吗，跟谁干不是干。可等了一上午，也没见新领导召集开会，渐渐地，一种不安的情绪开始在她心里蔓延。
“赵楠，Lily还在老板儿子办公室吗？”
“嗯呐，还没出来。放心，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下午。吃完午饭没多久，王漫漫就被HR叫了进去。对方先不疼不痒地聊了下工作情况，问了她手里的项目，又谈到顾总离开的影响。
“完了，”王漫漫心想，“这不会是要开我吧？”
最后实在没什么可聊的了，HR一改刚刚的慈眉善目，说由于公司战略和转型需要，目前的业务线会暂时搁置。王漫漫刚想开口，对方接着说：“你放心，咱们是正规企业，该给的补偿一分不会少。”
赵楠送王漫漫离开公司时，她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恍惚感。当初所有管培生都挤破头想进业务部，谁曾想，这个看似最有前途的部门，竟成了公司改革第一大刀砍下的对象。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凡事都有种看不透的无力感，你以为你赢了，其实你只是还没到输的时候。
看着王石子没心没肺的样子，王漫漫多少有点羡慕它了。不用上班，不用挣钱，每天就是吃喝玩乐睡。“下辈子我当狗，你做人，你养我啊！”等王漫漫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她慢腾腾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摸黑打开灯。王石子见状，也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从地板上站起来，亲昵地用鼻子拱着主人的手。
“好了好了，知道了，马上带你出去。”王漫漫习惯性地看了眼窗外，她不确定地觉得，今天的夜晚是不是以往更黑了？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为了不让自己多想或继续想下去，她用力甩了甩头，便牵着王石子出门去了。
烩面馆老板见到她，热情地招呼她坐。王漫漫在这里住了三年，已是常客。再加上她长相可爱，身材娇小，亲和力爆棚，老板倒也是乐意和她多聊上几句，最重要的是，总会在她的羊肉烩面里多加几片羊肉。
“老板，你也在看这种视频啊？”王漫漫瞥了一眼老板的手机屏幕，看到他在看关于修仙的东西。
“是啊，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老板讪讪一笑，被人看到还说出来，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肯定是假的啊！这都是AI合成，骗人的，不然大家都去修仙了。你说是吧？”
修仙？怕是小说动漫看多了。比起修仙，她更相信这世上有鬼。王漫漫若有所思了起来，自从上了大学后，自己好像很久没看到过那些“奇怪”的东西了。
仿佛十八岁是个分水岭。在那之前，王漫漫身上发生的灵异事件，那可都是她拿来当段子讲的素材。不过，那天晚上……想到这里，王漫漫还是觉得，“灵异”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玩意，看不到岂不是更好。她索性不再多想，喂给王石子几块剩下的羊肉片后，便牵着它回家了。
回家后的王石子显得焦躁不安，从刚开始的哼哼唧唧演变成了大口喘着粗气，一会儿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又跑到窗边发出低吼警告。王漫漫把它叫过来，轻轻抚摸它的大脑袋，一脸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看你刚才拉的粑粑挺正常的啊。”
王石子越发地焦躁起来，开始不停地用脑袋拱她的手。王漫漫猜想它可能是要拉肚子，只能再次带它出门。来到一片无人的草坪上后，她示意王石子拉臭臭，但奇怪的是，这家伙却只是表现出异常的烦躁、警觉……还有害怕。
“不会是要地震了吧！”王漫漫惊呼。然后只见一人一狗蹲坐在草坪上，一个小时过去了。期间她不断刷新新闻，也没见到任何有关地震的消息。王漫漫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无奈地自嘲了两句。好在王石子情绪逐渐稳定，她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便带着它悠哉地回家了。
晚上睡觉时，王石子不顾主人再三阻挠，执意要上床。王漫漫见状无奈，只能一把搂着这坨大黄肉一起睡，心想刚换洗的床单又要被沾得满是狗毛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日后王漫漫回想起这一夜，仍能清晰地形容出那种恐惧的感觉。
起初是无尽的坠落。就像失足跌进深潭，四肢百骸使不上半分力气，只有不断下沉、下沉。她拼命挣扎想浮出水面，但窒息感如影随形，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突然，画面一转——她站在了一个熟悉的院落里。月光下的老宅泛着惨白的光，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院墙的阴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密密麻麻，扭曲着、翻滚着，拼命要挣脱某种看不见的束缚。
它们发现了她。
霎时间，那些难以名状的东西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它们有着蛇形的躯体，却顶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皮肤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油亮惨白。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一张不断开合、流着粘液的圆形口器。
她吓得大叫！她想逃跑，双腿却像陷在泥沼里，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那些怪物越来越近，而她也越来越绝望！
她等待着死亡，等待着被撕咬，等待身体传来剧痛。
但什么也没发生！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王石子！只见它冲向那群怪物，和它们撕咬起来。她也终于看清了那些怪物——脑袋巨大、形似蛇的恶心东西。王石子一口一个，把它们的脑袋全都咬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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