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儿啊。”
这天酒肆清闲,褚大嫂手上提着包裹,走了过来:“酒肆也没什么客人,你也闲下来了,不如就帮我去军营给五郎送点东西吧!”
她没等李琢圭点头,就将东西塞了过去:“前几日五郎休沐回来,我看他身上的衣服都旧得不像话了,就找时间给他重新做了一套。”
李琢圭接下东西,问道:“大嫂,你是不是有意撮合褚文和和我在一起?
她直言:“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褚文和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对他生出旁的什么心思。”
褚大嫂一脸她说了什么胡话的表情,忙说:“你们两个小娃娃,懂的什么感情?”
又蛮不讲理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五郎自幼恃怙,长嫂如母,他的事,全权由我决定!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们两个年纪相当,我看啊,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任凭李琢圭如何有理有据,褚大嫂自岿然不动,油盐不进。
多说无益,李琢圭拿起包裹,往外走去:“那大嫂,我去送东西了!”
逃避可耻,但确实有用。
军营。
过了散值的时辰,军营还有不少人。
这里原本不许外人进出,但今日比较特殊,军营特开大门,允许将士们的家眷探望。
李琢圭问到了褚文和住的军帐的所在,几乎是一路低着头找了过去。
虽说来军营探望家人的多是女子,但军中一些将士轻佻惯了,也不管周遭有兄弟的妻女,就任性地打着赤膊四处晃荡,甚至有的遇上面薄脸红的娘子,还要上前调戏一番。
“小娘子,你要寻哪位郎君?”男子腼着便便大腹,拦住了她的去路:“若是要找如意郎君,那你可就不必再找了,因为我已经来了。”
“哈哈。”李琢圭尴尬一笑。
是了,军营恶人她也是有幸遇上。
她灵机一动,伸手指向男子身后,编了个拙劣的谎言:“看!是苏将军过来了!”
苏略文是此次平定岳州玉笥山叛军的最大功臣,此处军营官衔最高的人,名号不可谓不响。
男子果然忌惮,唯诺地转过身去行礼。
李琢圭寻得良机,撒腿就跑。
只是就凭她的短胳膊短腿,哪里会是训练有素的战士的对手。
男子很快追上了她,还一把扯住了她脆弱的胳膊,差点把她的手拧脱臼:“呸,什么东西,敢忽悠你爷爷我,这回你跑不掉了吧!”
果然是有魄力的壮士,刚刚还怂得不行呢,现在就已经狂得不似人君了。
李琢圭看着他身后,提醒道:“苏将军在你身后,这回不骗你……”
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狗娘养的,还敢骗老子!”说得铿锵有力,一句一个詈词:“今日就是苏略文那鼠辈站在这里,你也……”
“也什么?”苏略文的声音适时响起。
身材魁梧的苏将军满脸黑线,紧紧逼问:“你刚才想说,就算是我站在这里,也什么?”
男子唯唯诺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李琢圭将祸水东引后,便迅速跑开了。
寻到褚文和帐前,她在外等了一会儿。
一个面善的少年从里面走出,热情道:“你是来找褚兄的吧,他去冲澡了,得等一会儿回来。”
李琢圭拿着包裹:“我是受他嫂子所托来给他送衣服的,可以请你帮忙替我把东西拿给他吗?”
“这样啊,”少年显得有些苦恼:“可是我现在还有急事……”
他指了指帐子:“不如你到里面坐一会儿,里头最干净的铺子就是他的,他应该很快就会完事。”还提醒着:“记得一定要亲手将东西交给他,不然可能会被别人拿走的。”
说完便欢快地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帐前不知所措。
尽管有少年发话,可是让她擅自闯进别人的私人地界,她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过往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可就是没有褚文和的身影。
李琢圭转过身,对着帐子发起了呆。
帐子啊帐子,她在心里默问,你为什么不能把褚文和直接变回来?
似是听到了她的呼唤,褚文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怎么来了?”
少见地没有一见她就对她冷嘲热讽,还打趣道:“莫不是偷懒的时候被将军撞见了,被勒令在这里罚站?”
明明他就抓到她一次偷懒,却要在每次见她时反复提及,实在过分。
李琢圭无法忍受,回敬道:“你怎么好像很清楚的样子,难道此前被罚过?”
褚文和不说话了。
看样子还真被罚过,这么熟悉流程,可能还不止一次。
李琢圭不敢放肆地笑,只能偷偷地笑。
可这也不能逃过褚文和的眼睛,他红着张脸,撩开帐子:“进来吧。”
李琢圭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大嫂让我给你送套衣服,原本我是想托和你住在一个帐中的小郎君拿给你的,但是他说有要事在身,还嘱咐我一定要我把东西亲手交给你。”
事无巨细,交代了个完全。
“我知道了。”单褚说着,拿出块茶点,再沏了杯凉茶,朝她走去。
尽管外头天光大好,帐子里还是略显昏暗,需要靠点燃的煤油灯视物。
而褚文和的脸,背着光看,实在有些阴郁。
李琢圭被他步步紧逼,连连后退,直至最后退无可退,坐在了一张干净的床铺。
“伸手。”褚问和吩咐。
李琢圭乖乖瘫开两只手,表情严肃得像要接受审判一样。
褚文和往她手上放了块茶点,还有沏好的茶,便转身整理起了一旁的书和信件。
他不禁轻笑:“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又意识到说错了话,很快噤了声。
李琢圭咬着他给的茶点,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
奇怪,真是奇怪,她现在居然完全接受不了褚文和对她和颜悦色。
正当她举起茶杯,准备喝口水润润嗓子时,褚文和又突然阻止道:“等等!”
李琢圭手停在半空:“怎么了?”
问他什么,他又答:“没事。”
真是怪到了极点。
她瞟了一眼褚文和摆在床铺旁的几本翻开的书册,自顾自找起了话题:“你在看近几年的常举考题,和抄录的进士科前三甲的文章,是打算参加科举考试吗?”
褚文和摇头解释:“我以前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又怕榜上无名,也就作罢了。”
有点像借口。
毕竟不被录取才是科举常态,一举成功的,那是天才。
在大魏,白发不第者都屡见不鲜,仅仅是怕落榜就不敢参加考试,未免太过脆弱。
也不是不可,但褚文和看起来绝非是一次都输不起的人,不过转念想到褚大嫂那强硬又好面子的性子,显然不是个能接受褚文和失败的人,又好像能理解他的选择了。
于是她又问:“你为何要离开军营?留在这里有更好的发展前景不是吗?”
褚文和顿了顿,道:“这里不适合我,而且酒肆那边,还需要我帮忙。”
怎么个不适合法,他也没说。
他翻箱倒柜找出几本书,李琢圭问:“这些书你都要拿回去吗?”
单褚怀念地翻开书,只翻到眼书的扉页,点头道:“嗯,还要劳烦你帮我带回去。”
他把书包起来放好,问道:“你歇够了嘛?我送你出去。”
李琢圭立马起身:“好了!”
太阳西斜,军营里黄沙漫天,倒也有几分长河落日的氛围。
褚文和走在前头,不时回头,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确认许琢圭有没有跟上。
她也不是什么会随意乱走的孩童,李琢圭刚要为自己说上一两句,就听到褚文和的道歉:“对不起。”
她怀疑是不是幻听了,又听他说:“我兄长就是被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勾引,才会抛弃我嫂子而去,留我嫂子一个人撑起整个家,至今音讯全无。
“所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那个女子,所以才会总对你恶语相向。后来我才发现,你……很好,并不是会是做出那种事的人。”
李琢圭难得在他这里听到夸自己的话,道:“谢谢你对我有所改观,也很开心你愿意不带偏见地看我。”
褚文和问:“那,你能够原谅我吗?”
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人哪是那么容易消气的。
可是直言又太残忍了。
李琢圭手指着不远处的擂台,假装没听清他说的话,问:“那是在做什么?很热闹的样子。”说完兴趣盎然地跑了过去。
向来不爱凑热闹的她,也难得地凑起了热闹。
擂台上,穿着艳红胡服的少女手持长枪,一个回马枪,就将李琢圭方才在褚文和帐前见到的那名少年挑下了擂台,人群中顿时爆发一阵呼声。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承认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红衣少女仰天大笑,拿银枪头对准了人群中的一个男子:“魏锡,咱们来比划比划,我若是输了,便娶你可好?”
魏锡直接认输:“不了不了,我打不过你。”
少女“啧”了一声,说了句“胆小鬼”,而后高声问:“还有谁敢来挑战?”
“那位是楚……”褚文和还没说出少女的身份,琢圭就高高举起了手:“我!”
褚文和:Σ(っ°Д °;)っ
李琢圭挤到了擂台边,少女朝她伸出了手,赞道:“有勇气,上来吧!”
方才上台的那些人,不是被她嘲讽,就是被人身攻击,对李琢圭却意外和蔼可亲。
少女自爆了家门:“玉笥山窦瞒,阁下怎么称呼?”
李琢圭学她抱拳:“岳州巴陵,李琢圭。”
窦瞒笑道:“你也是岳州人,以前我们指不定还见过。”
说着在一旁兵器架上找了把趁手的枪,直接扔给了李琢圭。
李琢圭慌乱地伸手去接,眼睛已经没出息地闭上了。
还好枪比较懂事,稳稳地落在了她手里,没砸在她身上。
擂台下议论纷纷,窦瞒却毫不理会,挥动枪杆:“你小心,我要来了!”
李琢圭刚和手上的枪认识,尚不熟练,勉强靠着反应快挡住了窦瞒的攻击。
仅仅是这样,窦瞒也还是给予了肯定:“不错嘛!”
还在每一次攻击前,提前预告,留足反应时间,放水明显,溺爱到无边。
李琢圭慢慢跟上她的节奏,速度也提升上来。
她有意拉远两人的距离,凭着柔韧性好,总能一次次从擂台边缘虎口脱险,再找准时机反守为攻,用的还是现学的窦瞒使过的招数。
只一眼,便能将别人的招式转化为自己的,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要自愧不如。
李琢圭刻意将窦瞒引至擂台边,再一个闪身,到了窦瞒毫无防备的身后。
窦瞒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反应过来,在她攻过来之前先一步攻了过去。
李琢圭节节败退,眼见胜负就要分出来了。
窦瞒小作得意,耍了套华而不实的花枪,最后一招捅刺,打算就此终止这场比赛。
李琢圭侧身躲过窦瞒的攻击,迅速地丢弃占手的自己的长枪,抓上窦瞒未能及时收回的长枪,将她的枪一把夺了过来。
随后握着枪身旋转一圈,在窦瞒惊异的目光中,用枪对准了她的脖颈,动作行云流水。
窦瞒别开眼前的枪头,心甘情愿地认了输:“是我败了。”
李琢圭松了一口气,放下快比她人高的长枪,开始平复起了气息。
谁料这时,窦瞒不怀好意地靠近过来,趁她不备揽上她的腰,附在她耳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