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你缺钱了？”
雅妃纤细的手指一顿，正在飞快拨动的算盘珠子瞬间安静下来。她抬起那张妩媚与精明交织的脸庞，眸中满是真切的疑惑，目光在许浣身上细细扫过，像是要找出她突然开口借钱的缘由——是惹了麻烦，还是……沾上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嗯……”许浣的声音小小的，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捏着衣角，脑袋微微低着不敢直视雅妃的眼睛。然而就在这垂眸的瞬间，她的余光清晰地瞥见雅妃停在算盘上的那只手——指尖纤细依旧，可那甲盖的颜色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浅淡，并非健康的粉润，反而像是蒙了一层薄灰，缺乏血色的苍白，那是长期心力交瘁、气血暗亏难以遮掩的痕迹。
许浣白嫩的脸上飘上一抹红，那是不好意思，也夹杂着一丝为对方感到的心疼。
她也不想向雅妃借钱的，但是炼药师看着光鲜亮丽有着大把钱途，它的入门也同样很贵，光那些草药就要好几千的金币，就算她之前在外面到处转的时候有顺手采一点，那也还是差了好多。
雅妃按着账本的左手自然地滑到覆着膝头的衣料上，借着宽大厚重的红木桌案的遮掩，她手腕轻巧一翻，一枚云灰色的纳戒便出现在掌心。窗外的光映了进来，掠过纳戒，在她掌根处投下一小片不规则的阴影。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雅妃的指尖轻轻拨弄着那枚云灰色的纳戒，任它在温热的掌心缓缓转动，却并未急着递出。她目光沉静，带着询问。
“只是想…买点东西。”许浣微微抬头，视线恰好撞见雅妃停在算盘上的右手——那手指依然纤细好看，可那缺乏血色的指甲和略显透明的指尖，再次无声地刺痛了她。她慌忙垂下眼帘，声音更低了些，捏着衣角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以至于指节都有些发白。
这细微的动静未能逃过雅妃的眼睛，她的目光随之落在那双紧张绞动的手上。
许浣感到那注视，越发窘迫，急忙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或者…或者雅妃姐姐若有平时积攒的药草，匀我一些也行！我日后一定按市价，连本带利还给你！”
“还？倒是不必急着说这个。”雅妃眼底的审慎悄然散去，指尖在账本上轻轻一点。只要不是惹上麻烦，旁的都无妨。
许浣连忙递上一张仔细折叠的纸页。雅妃接过单子，目光快速扫过那些药材名称——虽都是基础之物，但搭配得却颇有章法，不似随意罗列。她心下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
“这些药材倒不算稀罕，库房里都有备着。”她语气如常，随手摇了摇桌角的银铃，对进来的侍女吩咐了下去。待侍女离去，她才将单子收好，目光重新落回许浣身上，唇角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过，若日后真需要些难寻的药材，倒是可以去问问你云泱姑姑。”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她那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路子也广。况且……”她话音微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她性子虽清冷些，但若见你好学，必定是乐意指点的。”
这话说得轻巧，却是在许浣面前轻轻推开了一扇窗，暗示了一条若有心便可尝试的道路。至于小家伙会不会顺着这条路走，何时走，她并不急于知晓。
“正好今日场里有场拍卖会。”雅妃起身，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下衣袖，语气亲切而自然，“虽然不是我主持的，但听说有几件来自外域的珍品，还算精彩。陪姐姐去坐坐？等你陪我消磨完这阵子，你要的东西也该备齐了。”
“萧炎怎么又找不到了。”古薰儿又一次装作不经意地踱过许浣那寂静的院门，目光飞快地向里一扫——依旧空无一人。树上的叶子根部已经发黄，一阵风后晃动着就离开了枝干落在古薰儿的肩头，在渐暗的日光下不甚明朗，平添几分孤寂。还是没能看到人影的古薰儿停下脚步，忍不住对着墙角那片长得有点奇怪的杂草小声抱怨。
“你在这乌坦城只有一个他玩伴，他可不一定。”曦和懒洋洋的声音从古薰儿心底传来，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微澜，湖面下是一颗又一颗的小石子，边缘带点锋利却又不伤人。
自从古薰儿和曦和混熟后，曦和就会时不时的接两句话。有人聊天了是好事，但曦和接的话通常不是什么好话，就像这句。
“他哪有什么玩伴，一整天不是不出门就是找不到影的，平日里除了萧玉萧宁就没人来找过他……”古薰儿声音小小的，带点不甘心还有点心虚，虽然平日里没看到，但万一自己的玩伴背着自己有了其他的玩伴呢？
“哼下次再来找他。”古薰儿绕着院子又走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影，有些泄气的踢了下墙角杂草的尖尖，最后看一眼空空的屋子后只能不甘心地转身离去。扬起的裙摆拂过石阶，带起一阵微不可闻的轻风。
被古薰儿念叨着的许浣两手捧着那枚云灰色纳戒，在暮色中慢慢走着，朦胧的光线中脚下的路并不分明，她的眼睛却只是看着胸前那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礼物。
“还看呐小家伙？”药老的身影悄然浮现在许浣身侧，轻柔的声音将许浣从自己的思绪里带出。
缓慢的脚步停下，许浣终于抬头，脸上的茫然在渐薄的夕光中显出几分空白，她突然发现云泱、雅妃，现在就连药老对她的称呼都是“小家伙”。
许浣脸上的茫然未褪，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这动作在药老看来，无疑又是在瞧胸前那枚纳戒。
"虽说这纳戒确实别致，"药老端详着那枚在暮色中泛着幽幽蓝光的纳戒，那灰蓝色的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既不刺眼却也难以忽视。他下意识想到自己那枚朴实无华的黑戒，话到嘴边不由转了个弯，"但它终究只是个普通纳戒，怎就让你这般爱不释手？"
"老夫的纳戒不仅能储物，还可温养灵魂，可比这高级多了。"这句话在药老喉间打了个转，终究还是碍于长辈的体面，没有说出口。
许浣敏锐地听出了药老话里未尽的意味，抬头看向药老的目光带点惊讶。
药老原本想继续的话停住了，在舌尖滚了滚又返了回去，【算了这孩子大抵是没见识过好东西，这枚纳戒在这乌坦城也算是宝物了。】
他语气一转，带着几分安抚与期许：“你且安心跟着为师修行，日后为师定然为你寻来更好看、更高级的纳戒。”
“雅妃姐姐之前送过我一枚纳戒了，”许浣轻轻绕开了药老描绘的远景，嘴角的笑意隐在话里，被后面透露出来的一点不符合年龄的惆怅打断，“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受之有愧。”
前不久刚从雅妃那拿的、或者说换的银色纳戒，此时在她的胸前挂着，隔着衣物能看到一点小小的不明显的凸起，里面是她的所有家当：出去转悠时采到的乱七八糟的草药、零星的魔兽残骸、一些吃食衣物，当然里面还有那枚藏有药老灵魂的黑色纳戒。
这枚银色纳戒，许浣收得坦然。可手中这枚云灰色的却不同——质地温润，光泽内敛，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雅妃却只轻描淡写地以"拍卖行与大客户往来，附赠纳戒是常例"为由，将它递了过来。
哪有这般做生意的？寻常纳戒尚值百金，这枚云灰色纳戒的价值，恐怕早已超过她所购药材的总和。
当初在库房中接过这枚银戒时，她缝补过的衣袖在满室辉煌间，无声地嘲笑着她那份不合时宜的“体贴”。而如今这枚云灰色的纳戒却仿佛在告诉她，有些心意不必计较得那般清楚，至少不该轻易推开别人递来的好意。
但这好意来得太沉太重，她不知道如何回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馈。
“什么有愧不有愧的……咦？”药老未完的话消散在空中，许浣有所感觉般转头，看到了踩着渐起的月色朝她走来的古薰儿。
【完了。】许浣也不知道什么完了，她只是觉得手中捧着的云灰色纳戒有点烫手，还有点莫名的心虚。余光下意识看向身旁，看到药老原本在的地方此时空空荡荡，她又有点安心，就是那点心虚也更重了。
古薰儿一步步走近，原本因夜色与距离而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许浣有点想跑了，还没等她开始纠结，古薰儿的声音已隔着几步远的夜色传来：
“萧炎？”
国庆快乐！
大家要不提点意见吧（小声）感觉写得好烂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改[求你了]最后贴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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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根小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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