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风,带着末世特有的腐朽和尘土气息,灌入废弃的排水管道,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雷宇和盛阳相互搀扶着,乐乐跟随在身旁,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远离了都城的喧嚣与算计,取而代之的是无垠死寂的压迫和无处不在的危险。
他们的状态糟糕透顶:雷宇强行催动双异能延缓高□□塌,精神力几近枯竭,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胸口那道本已“痊愈”的致命伤疤在剧烈运动后隐隐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酸胀感;盛阳则失去了一直以来倚仗的武器——那条特制的黑色金属腰带,空间异能也因过度使用和心神震荡而变得不稳定,掌心几次泛起微光却又无力地黯淡下去,更别提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和淤青。
第一夜,他们在一栋半塌的居民楼角落里蜷缩着度过,没有生火,怕引来东西,只能靠在一起,分食着盛阳空间里干硬的食物,喉咙干涩而发痒,饼硬得硌牙,需要费力咀嚼很久才能咽下,每一口都刮擦着干燥的喉咙,幸好有乐乐在旁边筑起植物围墙进行守护。
“咳…咳咳…”盛阳被饼碎屑呛到,压抑地低咳起来,脸憋得微微发红。
雷宇立刻将水瓶递到他嘴边,另一只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动作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微微一僵,眉头蹙紧。
“慢点喝。”雷宇的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看着盛阳就着自己手喝了一口水,那纤细脆弱的脖颈微微仰起,喉结滚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的盛阳,本该被他护在羽翼之下,享受基地里最好的资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荒野里吃着干硬的食物。
盛阳点点头,将水瓶推回给雷宇:“你也喝。”
雷宇没接,目光沉沉地落在他空荡荡的腰间:“你的腰带……”
“丢了。”盛阳垂下眼睫,声音很轻,“最后用空间刃切开掉下来的钢管时,崩断了扣环……没来得及捡。”那不仅是武器,更是穆棱送他的礼物,是他心底最深的羁绊,陪他经历了无数战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失去惯用武器的焦虑和身体上的不适,让气氛有些凝滞。
“没事,”半晌,盛阳打破沉默,语气故作轻松,“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你给我找更好的材料做一条。”他伸出手,握住雷宇冰凉的手指,“我们没事最重要。”
雷宇反手握住他,嗯了一声,以后我会给你找更好的材料做武器。
接下来的几天,求生之路步履维艰,他们小心地避开主干道,在荒芜的城镇边缘和丛林地带穿行。
雷宇的精神力感知范围缩小了大半,好在还有乐乐对植物的感应,能够提前预警,目前乐乐依旧是他们提前规避危险的最大依仗。
然而,末世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在一片过度茂盛的变异丛林里,他们遭遇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恐怖植物——魔鬼藤。
它的藤蔓如同潜伏的巨蟒,铺满了地面和枯树,颜色与腐烂的落叶无异,极具欺骗性,就连乐乐拥有植物系异能的都没有发现问题。
率先踩上去的盛阳瞬间被缠住了脚踝!那藤蔓上密布着细小的、如同针管般的尖刺,立刻刺破衣物,注入麻痹性的毒素!
“小宇!”盛阳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就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拖拽倒地,迅速朝着丛林深处拉去!
乐乐迅速跳跃起来,猛的朝藤蔓上的盛阳飞奔而去,趁机甩出植物枝条缠在盛阳身上。
雷宇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反应,一道凝练的水箭激射而出,“噗”地斩断了缠在盛阳脚踝上的藤蔓!断口处喷溅出腥臭的墨绿色汁液。
但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
霎时间,方圆数十米内的“地面”活了!无数条同样的藤蔓破土而出,疯狂舞动,朝着两人劈头盖脸地抽来、缠来!破空声尖锐刺耳。
乐乐已经应对不暇,对植物的掌控能力好似在这一刻失效了,它们已经不听乐乐使唤了,乐乐只能对着盛阳做防御工作。
“后退!”雷宇低吼,将行动已然有些迟滞的盛阳猛地往后一推,自己则挡在前面,精神力混合着水汽悍然爆发,形成一道扭曲的屏障,试图干扰藤蔓的攻击轨迹。
但藤蔓数量太多,速度太快!他的精神力本就未恢复,屏障摇摇欲坠。
几条藤蔓刁钻地绕过乐乐制造的防御,狠狠抽在雷宇的背上和手臂上,作战服瞬间撕裂,皮开肉绽,火辣辣地疼,更重要的是,麻痹感顺着伤口迅速蔓延!
“这样不行!”盛阳咬牙,强忍着脚踝的麻木和眩晕感,眼神一厉,他猛地抬手,不顾异能核的抽痛,强行催动空间之力!
“裂!”
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出现在雷宇前方,精准地将几条最粗壮的藤蔓切断!但使用异能的瞬间,盛阳脸色一白,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乐乐死死的筑牢防御空间,谨防盛阳再次被伤。
雷宇抓住这短暂的间隙,水系异能化作漫天冰锥,狂暴射向四周,暂时清空了一小片区域,他踉跄着后退,一把捞起几乎站不稳的盛阳和乐乐,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疯狂奔逃!
直到彻底冲出那片诡异的丛林,两人一猫才力竭地扑倒在地,剧烈喘息,心有余悸。
雷宇背上鲜血淋漓,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麻,盛阳的情况更糟,脚踝肿胀,嘴唇泛紫,显然是中毒已深,加上异能反噬,眼神都涣散了,乐乐也很是狼狈,本来柔顺光亮的皮毛现在一团糟,植物的失控对它也是一个巨大打击,就这样它也没忘先给大家筑起植物围墙守护安全。
“盛阳!盛阳!看着我!”雷宇拍着他的脸,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他迅速撕开盛阳的裤脚,看到那乌黑的伤口和蔓延的青紫色毒素,眼神一寒。
没有犹豫,他俯下身,用嘴对准伤口,用力吸吮,将毒血一口口吐掉,直到吸出的血液变为鲜红色,他才停下,又从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里衣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紧紧扎在盛阳小腿上,延缓毒素上行。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自己背上的伤口也阵阵发麻,视线有些模糊,他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从盛阳微弱的空间波动里勉强取出之前收集的清水和一把军用匕首。
用水冲洗了彼此的伤口后,雷宇看着匕首,又看了看盛阳苍白的脸,眼神挣扎,他知道,这种未知毒素,光靠吸吮清理可能不够。
“忍一忍。”他哑声说,将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咬紧牙关,在自己手臂上一道较浅的伤口上,狠狠剜掉了一小块已经麻木发黑的肉!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头脑却清醒了不少,有效!看来只能这样了。
他看向盛阳的脚踝,眼中满是痛楚和不忍,但最终还是举起了匕首……
“别……”盛阳虚弱地睁开眼,手指无力地搭上他的手腕,“浪费体力……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雷宇的手顿在半空,看着盛儿近乎哀求的眼神,最终颓然放下。
盛阳说的是对的,在这里进行粗暴的清创手术,虽有乐乐的简单防护,但万一血腥味引来丧尸或其他东西,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他背起盛阳,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背上的伤口摩擦着,毒素和疲惫双重侵袭,但他脊梁挺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寻找着可以暂时容身的庇护所。
乐乐在前方探查,靠着它目前那微弱的植物感控能力,寻找着最合适的庇护所。
最终,他们找到了一个狭窄的山缝,雷宇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危险后,又让乐乐在外围加强防护,才将盛阳小心地放下。
接下来是压抑着痛苦的清理和包扎,没有药物,只能依靠清水和最简单的伤口处理知识,雷宇的动作尽可能放轻,但每当盛阳因为疼痛而轻微抽搐时,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
盛阳包扎完毕,强行从空间取出那一小碗能量液,给俩人一起服下,本身他的空间就是当初穆棱移栽给他的能量液的产出少之又少,更为了扩大空间,他基本不敢使用,都给了小树吸收能量,上次为了雷宇受伤已经用了一次,现在这有一次取出,大概率会损伤小树根基,很长时间能量液的产出都会减少很多。
雷宇有时候觉得盛阳就是个宝藏,你说他没异能,偏偏他有个小空间,你说他空间不行,偏偏经过战斗的加持,他现在对空间的掌控越来越熟练,异能发挥也越来越厉害,还有如此宝贵的能量液,加上丧尸免疫体质和乐乐的植物系异能保护,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宝藏,还好,这是他的宝藏男孩,谁也不能伤害。
夜幕降临,寒冷侵袭,两人挤在山缝里,依靠彼此的体温取暖。
“下次……遇到危险,要先保护好自己。”盛阳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颤抖,今天雷宇挡在他身前的画面,让他后怕不已,如果雷宇出了事,他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雷宇搂紧他的手臂猛地收紧,声音沉了下去:“闭嘴!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
“可是……”
“没有可是!”雷宇打断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盛阳,你给我听好了,我雷宇拼死活下来,不是为了独自逃命的!要是你没了,我做的这一切,打下基地,争夺权力,甚至现在亡命天涯,就全都失去了意义!你明白吗?”
黑暗中,盛阳能感受到雷宇身体的紧绷和话语里近乎偏执的决绝,他鼻子一酸,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回抱住雷宇。
沉默良久,雷宇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哥,别吓我……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这一声“哥”,叫得盛阳心头发软,也疼得厉害。
他想起当初被封杀的时候,自己自暴自弃,是雷宇抱着他,给他温暖,一点点给他安全感,一声声哭腔喊他“哥”……他轻轻拍了拍雷宇的背:“嗯,我知道了,我们都要活下去。”
这是争吵,也是妥协,是绝望下的相互依偎,更是深入骨髓的守护与爱意。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一边艰难养伤,一边继续荒野求生,能量液的作用再次体现出来,雷宇的伤势快速恢复,背上的伤口和毒素终究还是消退了。
盛阳的毒也在雷宇的精心照料和能量液的调理下,慢慢清除。
但生存的难题接踵而至,他们多次遇到过小股的游荡丧尸,雷宇不得不拖着未痊愈的身体战斗,没有盛阳的武器和稳定空间辅助,战斗变得格外凶险,几次都挂了彩。
最大的矛盾爆发在一次食物分配上,长久的野外生存,导致空间内的食物急剧缺乏,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盒过期罐头和一小袋被变异老鼠啃过、但里面部分还未变质的米,煮了一小锅稀薄的粥,雷宇自然而然地将大部分米粒和罐头肉都舀到了盛阳碗里。
“我吃这些够了。”盛阳看着自己碗里明显多出太多的食物,皱紧了眉,想要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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