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绑走的那天，是被人用药迷晕的，晚上我刚从将军营帐中-出来，没走多久，就被人蒙了帕子，后来就意识不清了。”赵恒将手掌从后脑勺拖在面颊处，“大概就是这样，动作并不算干脆，不像是着急干完事就要逃跑的。”
“对了，后来我被人疾驰的马巅醒了，他们将我扛在马上，载我的似乎和绑我的不是一个人，到营地时，扛着我那人叫了一声'安使节'，便将我押进了大牢。”
安使节...大安的使节...
所以父亲被人陷害的那年皇上曾派使节出征谈判过？若是能查到是谁，或许当年的罪魁祸首就水落石出了。
能让康元帝放心出使的朝臣，除了曹安所属的那群文臣之外，就是太后手下江永那群人了。
“既你知晓柳将军是遭人所陷害的，为何不将那些事情告诉圣上？况且，你是铁骑军那场战役中的唯一幸存者，换做他人，必当向圣上邀功嘉奖，而你，却一直躲在这深山老林中，这是为何？”柳钰接着问。
赵恒坦然将自己的衣袖向上拉了几分，手臂上狰狞的疤痕爬满了全身，随后，就是后背上，数十道鞭痕历历在目。
“自从在战场上捡回了一条命后，我，还有我的亲人，甚至是乡里的邻居，多次遭人劫杀，原本一个村庄的人，如今只剩下这寥寥几户跟着我躲避在这乡野之间。”赵恒从床铺下取出一封破旧的纸张，边角已经破碎不堪，还染了血。“我不是村里唯一一个出去打仗的，但是活下的就只有我一个，乡亲们还等着朝廷给一个交代，那天，我出去打水，这张纸包着石子朝我扔过来，我没读几个书，也不太识字，就给了我们村中的一位私塾先生，结果…全村人都知晓了这件事，以为圣上要嘉奖我们，等乡亲们到达纸中所说之地，迎来的却是一群蒙面死士的赶尽杀绝……”
“大丈夫一日在世，万不可借着旁人的功绩成就自己的野心。我本想向来人说清缘由，为柳将军之死道出缘由，可那来人一把扯住了我的脖颈，死死封住了我的咽喉，当时我才明白，或许这本不是一场意外的叛变之事，而是天家就想要了柳将军，要了整个铁骑军的命！”
柳正钧出事时，柳钰才八岁。
他跪在父亲的棺椁之前，母亲抱着怀中哭得稀里哗啦的柳雁棠，四周的仆人哭得昏天黑地，那一瞬，他感觉天塌了。
母亲对待自己一直很冷淡，只有父亲打仗归来时会带着自己练兵习武，父亲逝去时，也没有见她流过一滴泪，柳钰时常觉得她的心是冰冷的，好像永远化不开，父亲如此，自己亦是。
——
“娘，我就带婉娘他们走了，您要好好保重啊。”崔松将手中的行李放上后面的马车，收下了车下的草墩子。
“走吧，走吧，去把你阿姐...带回家来...”崔老太被小桃搀扶着站在柳生堂前，向远处挥着手，她捧着小桃的手，轻轻拍着，“孩子啊，以后得辛苦你了。”
马车经过台州界碑，四周如密般寂静，江清念揭开车帘往外面看去，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有些不对劲。
缓缓放下车帘，远处突然飞来一只铁箭从她的手背蹭了过去，直接钉在马车的另一段。
“娘子，你的手！”琉云快速扑在江清念身上防止她再次被伤害，铁箭仍没有停止，将一匹马的前左腿瞬间贯穿了。
两匹马受了惊吓，向两边无厘头地冲去，马车失去了平衡，随即向旁边栽下去。
后方的马车，崔松手持剑从后方的马车跳了下来，大声喊着江清念的名字。
“先停箭！给我抓活口，这次一定要把药籍拿回来！”林子里霎时窜出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将崔松等人死死围住了。
江清念的马车内，琉云为了护着江清念，一头甩在马车壁上，直接昏死过去了，江清念被压-在下面，无法动弹。
她将手从身下抽出来，贴在琉云手腕处。
还好，有心跳。
崔松的腿伤并未恢复好，此时正拼尽全力地拿着刀护着一旁倒下去的马车。
对面全是身强力壮的力士，崔松体力逐渐不支，在他后方的人直接对着他的伤腿狠狠踹了一脚，他顿时疼得泄了力。
“呃！”手中的剑没有拿稳，黑衣人立即将剑打飞了，一拳打在他的腹部，崔松嘴中渗出了一丝血，向一旁倒去。
他们将崔松绑了起来，搜了身未发现什么，分了两拨人，分别查看马车行李和另一辆马车的人。
长刀在泥地上划出滋啦的声响，崔松看着那人挑起长剑准备往车帘上边戳去。
“不要...不要啊！”崔松趴在地上，脸蹭在地上竭力想要往江清念那边。
外面的动静由大转小，刀尖点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江清念小心将两只手覆在琉云身上，缓缓将她翻转至自己身侧，拿出怀中的细针。
“咔哒”剑尖已经抵在了马车车轮处了，听脚步声，应该还不止一人，一丝细光照了进来，车帘一点点被挑开，江清念手中的细针也越握越紧。
就在车帘掀开一小半的时候，外面突然再次想起了打斗声。
面前那人好像遇见了什么恐怖之物般，恐慌地抽回了手，马车内再次陷入了平静。
“给我追！”一道凛冽的声音传入江清念耳中。
不出一刻，车帘再次被掀开。江清念警惕地望着前方，手中的银针呼之欲出。
再次接见光线的时候，一张熟悉的面庞映入自己眼帘。
柳钰穿着玄色常服，面颊上沾了几滴血，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望向江清念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过来搭把手！”柳钰朝一旁的侍卫喊去。
马车重新被扶正，江清念抱着琉云坐了起来，缓缓向马车外挪动。
崔松不见了。
江清念惊慌地瞪大了眼睛，准备起身寻找崔松的身影，却被来人一把按下了。
“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你放心，那批人不会危及到他的性命的。”柳钰安抚道。
这么说，柳钰知晓刚刚行凶的人是谁。
江清念赶忙焦急地比划着手，问柳钰是不是抢药籍的那群人，如果真是，那药籍在自己身上啊，那些人会不会把崔松刚回来？还是，还是直接……
“不会的，他们不敢，崔公子是有名的制药圣手，就算落在他们手中，他们也不敢随意造次。”柳钰回答。
后方的马车被翻得已经不成样子，江清念拿了一些可用的药材给琉云包扎了一番，再给自己手上的伤简单缠了缠。
当今要紧的事赶往京城把药籍交给圣上，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自己的马车已经不能走了，只能求柳钰捎自己一程。
追踪的人已经回来了，但是只带回几个已经没有气息的尸身。
“将军，这些人都是死士，他们拼了命的让带着崔公子的那位离开了我们的视线，将我们甩开后，又服药自尽了。”一个属下说道。
江清念上前探了探脉搏，果然，全部都毙命了，他朝柳钰摇了摇头。
蒙面被揭开，都是一些毁了容貌的人。
正是阴险狡诈，柳钰脸色沉了一分，回头交代道，“将这几辆马车处理干净，别让人知道那天出台州城的人是江娘子。”
“是。”几个侍卫应声退下了。
柳钰对着地上几具尸体思考了很久：这次派的人，是不是同八年前是同一批，太后又为什么要将他们的容貌全数毁去了，她到底在掩盖一些什么？
如果是她的话，江永，张春檀，陈阎，……哪个才是当年出驶边境的大臣？
这一切，都要和康元帝问清楚，很快就可以替夫妻间报仇了。
身后被人拍了拍，李宪回过神，看见江清念划着手语问他能不能一起回京，他们没有马车了。
“自然可以,不过我们出行并未携带马车，只能劳烦江娘子和我同骑一匹马了。”柳钰答。
那琉云怎么办？她还伤着！江清念指了指一旁昏睡的人。
“木南！”柳钰轻喊了一声，“好好照顾琉云姑娘，伤了唯你是问。”
“这样放心了？走吧。”柳钰牵着江清念到了骏马旁，直接跨步跃马而上。
他朝江清念伸出手，“上来吧，我扶着你，你直接踩着马身上的脚蹬就行。”
说是脚蹬，其实就是一根粗条而已，铁骑军的马儿上从不挂一些多余的东西，这些基本的技巧一开始就学会了，上马全是手到擒来的事。
江清念抬脚接触到了那一截绳子，用力往上一蹬，谁知那粗绳竟是个摆设，她一接触就散开了，手臂上那股力气陡然变大，将她直接往对方身前一带，后方传来厚重的呼气声。
“对不住，这马鞍好久没换了，竟不知已经不牢固成这样了。”柳钰带着歉意向江清念解释道。
无妨，江清念轻摇头，向前挪了挪挺直了腰，却发现后面的人身体一顿。
“别乱动了。”柳钰咽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前方人发丝带着些沉木香贴在自己脖颈处，弄得他心里痒挠挠的。
他抬起手上的僵绳，对着马儿的屁-股拍了一阵，“兰风，走。”
这匹通体墨色的马儿名字居然叫兰风，江清念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带有光泽的皮毛，竟然相当爽滑。
一点不似常年征战沙场、踏行千里的骏马，看来主人将他保护地很好。
“我们约莫傍晚就能到京了，你抓紧点，别一会滑下去了。”柳钰提醒道。
最近在准备考试，不好意思更得太慢了[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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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共赴京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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