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前几日您吩咐的画像。”画师捧着一张宣纸拿给江永,“虽只看过一眼,但大致样貌就是这般。”
眉形轻佻,眼生素雪,唇性淡薄,这样貌简直和年轻时的崔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太像了,太像了......”江永看着那张画像,嘴唇不断嗫嚅着,半天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官人,你怎的了?”正准备进茶室的陈莲儿看着江永不对劲,慢步走到他身旁点了点。
视线顺着江永的臂膀往下划去,定睛在了他手中的画像上,昔日熟悉的面庞此时展现在她眼前,陈莲儿立即红了眼,“这,这不是江清念那个贱丫头吗!”
她一把从江永手中夺回那张画像,仔细瞧着,这眉眼化成灰她陈莲儿都不可能忘!
“这是干什么?”陈莲儿先发制人,府里还养着一个怀着孕的妾室已经让她很不满了,现下江永又拿着那个女人生下的孽种,害死自己亲儿子凶手的画像作甚?
难道是想在这时候认亲...她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官人,你说话啊!”陈莲儿焦急地催促道,手指颤微地指着她手中的画像,“你可知我的曦儿现在还是一副痴傻的模样...”
“行了!”江永拧眉冲陈莲儿喊道,“你闹够没有,我只是让人去查探宫里新来的那位医师,我自然知道你脑中是如何想的,你放心,我也没忘记曦儿的事。”
“这画像才只是让人匆匆看了一眼所得,具体的样貌我也未曾知晓,谁能断言那医师就是江清念?”江永补充道。
“近日听闻皇后娘娘身体抱恙,我写封信托人带给眠儿帮我盯着些。”
踱步至书房提笔写信的江永正欲下笔,门外就传来手下的呼喊。
“大人,黑甲卫抓到崔松了!”门外小吏屈身向前禀告道。
江永手中的笔停下,起身望着来人,面露欣喜道,“他人现在在哪?快带过来!”
若是崔松到了自己手上,那崔家传世的药典也将由他进宫传给太后娘娘,到那时,封做宰相的人,必定是自己了!
可等了半晌,面前那小吏支支吾吾也没吐-出什么字来,江永上前将屈身那人扶起来,语气带了点温和的催促,“快说啊,崔松现在在哪,黑甲卫怎的还不曾来见我?”
小吏哆哆嗦嗦地开口,“焦大人,在焦大人那处,唯一回来的黑甲卫也被焦大人赐死了,他让我给您带话,说,说...”
“说什么!”江永胸腔不断起伏着,他发出一身怒吼,一把揪住了面前人的领子。
“大人说,人,他先...替您收下了...若是想要人,就明日去他府里叙叙旧...”
啪的一声,江永抬手给了那小吏一巴掌,声音响彻整个书房。
“给我滚!”他厉声呵道。
“好你个焦博远,我的人都敢动,给我等着。”后槽牙被江永咬得嘎吱作响,他紧紧握拳、目光狠厉地盯着窗外吓得连滚带爬的人。
——
“柳将军回来了!”军营里的几个活泼的新头兵看见远方骑马而归的人。
“哇塞,将军此次出行,还抱得美人归,妙哉,妙哉!”
“别乱说话。”另一个新兵撞了撞旁人的肩膀,“你没看见木副将怀中也躺着一个吗,将军他们明明是去救人了。”
“干什么呢!”巡逻的士兵看见他们趴在石墩后面,大声警醒道,很快,那几个新兵就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这几个捣蛋孩子...”他无奈地摇头,忽然听见外面逐渐变大的马蹄声,转过身去,“是柳将军回来了!”语气中带着些雀跃。
蹄声渐息,柳钰先跳下了马,将江清念扶了下来,“琉云姑娘还未醒,我命人驾一辆马车来送你们入宫。”
江清念点头,划着手语问柳钰找崔松可有什么眉目,那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柳钰靠向她耳边,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回道 ,“目前能查到的线索就是当今太后手下的人,大安的礼部尚书--江永。”
江永?竟...又是他。江清念转过头看向柳钰,两人的视线就在此时撞在了一起,江清念不明柳钰此时同她说这事的缘由。
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很快恢复了一往的平静,眼神假意透出一丝疑惑,手中比划着手语问江永为何要绑走崔松。
其实她心中早有答案,在崔松告知频繁有人来柳生堂索要药籍之时,她就猜测可能是太后动手了,并且姜清颜也同自己提过。
太后一直想方设法在城内开一座更大的医堂,将所有的医药术法、各种药材全部收之麾下,以此将御医院的名头彻底压下去,让康元帝不得不放出一部分军权作为置换。
“先进我营帐里歇歇吧,马车估计还有一会呢,奔波了一下午,一口茶还未喝上呢。”柳钰说。
江清念抿了抿嘴唇,发现已经有些起皮了,喉中正泛着痒,这才想起今天滴水未沾。
她点了点头,跟着柳钰往账中走去,方才还在角落张望的几个新兵此时也早早溜得没影了。
“军营粗鄙,仅有些粗茶,望娘子见谅。”柳钰提起汤瓶给江清念斟茶,茶色呈着淡淡的幽绿,衬得炎热的天气都凉爽了不少。
“将军,将军!”账外忽然传来一道声响。
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跑了进来,他握拳行礼,目光撇向一旁的江清念,欲言又止道,“将军,这...”
江清念立马就懂了什么意思,准备起身往外走去。
“不用。”柳钰快于她一步开口道,继续对着那位中将道,“但说无妨,她不是外人。”
这是何意?不明所以的江清念霎时瞪圆了眼睛,细长的眉眼此时透着半分懵懂,撞上了柳钰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
“邓中将,继续说罢。”柳钰淡淡道。
“是,是。”邓中将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瞬间惊了一阵,缓了缓道,“城外发现了一具黑甲卫的尸体,但您让我们搜寻的那位,并不在他身旁…”
“死了?什么缘由?”柳钰问,眉头轻皱,“尸首可还在?”
“正在账外摆着呢,本以为他主子会来寻,结果我们等了一下午都没来,就派人运过来了。”邓中将回答道。
“知晓了,我去看看那具尸体的状况,江娘子,你随我一同去罢。”
话落,柳钰掀开帐子快速地走了出去。
尸首被草席包裹着,柳钰拿着配剑将席子挑开,露出了尸体全貌。
“看来是劫持崔松的人,”柳钰拨开了那人胳膊上的布片,露出手臂上的伤口,“木南他们射箭擦过了逃跑人的肩膀,看这伤势,应是剑伤,其他呢,可有伤口?”
“并未发现。”中将说,“此人身上除了这一处新伤,其余皆是一些陈年旧伤,我们看不出致死的缘由,可能得交给…邢部的人探查。”
柳钰停下了手中检查的动作,语气阴沉,“不可,这件事不能被圣上知晓。”
“那我们也不擅长这个啊…”
柳钰正蹲在地上犯着烦,后背突然被人戳了一下,他猛得回头看去,“你,可以?”
江清念点头,随即蹲下身子来,将裙褥往上提了提,她捧起尸首的下颚,仔细摸了摸他的脖颈,在靠近下方锁骨的时候,她摸到了一处硬块,像是筋脉堵塞之状,再将视线落在那张容貌尽毁的紫黑色嘴唇上。
她迅速反应过来,准备徒手掰开那人的嘴,却被人拦下来了,江清念不明所以地看向柳钰。
“你就不怕他身上带了毒?”柳钰一脸担忧地道,冲这姑娘的认真劲儿,他都怕江清念随手拿把刀就将人剖开了。
见人没什么反应,柳钰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只帕子,放在江清念手中,“你就隔着帕子探看,军营没你们那套刀具,凑合凑合。”
江清念捏了捏手心的帕子,崭新的,没有一丝褶皱,只是上面什么也没有绣。
材质摸着极好,就这么浪费了快可惜的,可那肠膜手套今日不在手上,只能这样了。
嘴唇逐渐分开,江清念伸出手指往人舌根-部探了探,不过半分,她将帕子退了出来。
再次打开,帕子上躺着半颗白色的药丸,在口中待久了,边缘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那药丸柳钰并不陌生,有时为了防止被敌人抓去当俘虏,与其被抓到折磨之死,不如早早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他将帕子接过仔细地看着,果不其然和林中遇见的那批人服用的是一批药,但此时却只剩了半颗,看截口是被人直接掰断的。
“就算只服用了半颗,也不至于一朝毙命,这药我见过,只要一时不已武力逼近,就不会忽然暴毙。”柳钰继续道,“有没有可能,有人在城外之时小,就已经将黑甲卫杀死了。”
“江娘子,恐怕之前我与你猜测的方向并不对,这黑甲卫是江永的人,他断然不可能杀人灭口,也更不可能将尸体抛之于城外这种明显的地方了。”柳钰望向江清念道。
太后手下,不止江永在谋划怎样拿到药籍,崔松此时在那人手中。
江清念脑中陡然亮起了这一丝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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