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坐落于河道边上的两层建筑。
占地面积不大,却装潢绚丽,彩灯遍布,丝带飘飘,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一支船桨插入倒影,轻轻一划,美轮美奂的建筑瞬间碎作点点星辉,溢满了这方河道。
涟漪层层叠叠中,一艘小型精致的画舫缓缓驶过,舱室内,黑衣青年枕着手躺在舷窗边,看见这座建筑,对船头上的船夫道:“这是什么地方?”
船夫一边划船一边回:“公子,这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南风馆。”
“很有名……”黑衣青年若有所思,“难道这个馆子做的饭特别好吃?”
船夫摇头失笑:“公子你误会了,此处是风月之地,并非吃饭的馆子,只因他们这儿服侍人的不是女子,而是男子,所以才叫‘南风馆’,即男色风盛之意。”
黑衣青年恍然过来:“原来如此。”
船夫促狭道:“公子若兴起,也可去这里面看看,据说那些男子服侍人的功夫很不错,可不比青楼女子差。”
黑衣青年斜了他一眼:“你进去过?”
船夫忙摆手否认:“不不不,我对男子不感兴趣,只是我有朋友进去过,跟我说起罢了。”
黑衣青年将舷窗的帘子落了下来:“我也对男子不感兴趣。”
当然,对女子也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对什么都没兴趣,哦,以前能找洛长清打架这件事除外。
黑衣青年正是魔族少主夜无尽。
自从十三年前打完那一架后,夜无尽就来到人间,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
平日里也算玩得愉快,但每逢父母忌日将近,夜无尽心里总是很不痛快。
之前还能找洛长清打架发泄,但现在那个王八蛋跟他告了两百年的假,夜无尽心中的苦闷简直无处发泄。
……嗯,其实也发泄了一点。毕竟昨日替一个小屁孩教训了欺负他的人。
说起来,那小孩瘦瘦小小的,眼睛却生得很大,看过来时,眼神会露出亮晶晶的崇拜,夜无尽当时脸上狂拽酷炫,其实内心还是有些小得意的。
唯一不爽的是,那小孩似乎很怕他,连感谢的话都说得战战兢兢的,他有那么可怕吗?
高高在上惯了的魔族少主,毫无反省自己脸臭吓到小孩子的想法,一个翻身,闭上眼道:“我倦了,眯一会儿,别吵我。”
船夫道:“好嘞。”
一时间,静谧的空气中只剩下船桨搅动清波的哗哗水声。
夜无尽兴致缺缺之际,南风馆的后院,无人看守的柴房,正从里面传来砰砰砰撞击房门的声音。
“放我出去!”
黑暗之中,沈青玉双手被反捆在身后,脚上也绑束着,只能勉力站起来后,用肩膀去撞那扇木门,嘴上没停过呼救,可是根本没人回应他。
沈青玉已经关在这儿一个白天了。
今天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脏兮兮的柴房里。
想起昨夜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他如何反应不过来是刘铁柱和王翠花这对黑心夫妇给他下了药。
只是他们给他下药到底要干什么?
沈青玉隐约察觉他这是被卖掉了,但不知道卖到了什么地方。
中午有人送饭给他,一问话,那人什么都不肯透露,只丢下一句“你晚上便知”就走了。
送饭人走后,沈青玉担心饭菜里下了迷药,根本不敢吃。
如此饿着肚子,又撞门又呼喊了整整一天,沈青玉此刻筋疲力尽,支撑不住地顺着木门滑坐下来。
柴房里很黑很黑,只有月光透过天窗洒落下来,提供了微乎其微的一点光亮。
沈青玉既累又饿,肩膀还疼,心脏砰砰狂跳,充满了对未知情况的剧烈恐慌。
哒哒哒——
院子里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往柴房的方向而来,最后停住在门口。
有一个人单独上前,叮铃哐啷地摸索了一阵钥匙后,插入到门锁,咔嗒一声,锁开了。
沈青玉害怕地抵住房门,却根本不够力气,外面随便一推,轻而易举打开了门。
两个侍从靠近过来,架住了他两边胳膊,提起来,拖出去。
“你们想带我去哪儿?放开我!放开我!”
沈青玉挣扎起来,但抓住他的两个侍从力气奇大,且像是处理多了这种情况,面不改色地拖着他一直往前走,沈青玉使劲全力都未能挣脱分毫。
很快地,沈青玉被带上二楼一个雅致的房间里,扔到了地上。
“馆主,人已带到。”
“嗯,给他松了绑,你们就下去吧。”
“是。”
侍从手脚很快,给沈青玉松完绑后,拿起绳子出去,顺便关上房门。
沈青玉维持了一天被绑的姿势,此刻乍然松绑了,手脚也还僵硬着,尚不能那么快恢复灵活,正趴在地上时,一只手突然捏上他的下巴,将他脸抬了起来。
“嗯,五官长得的确不错,是个好苗子。”
眼前男子五官妖艳,身上脂粉味极重,正用打量货物的眼神搜刮过沈青玉的全身。
“但是太瘦了,得补胖点。”
“皮肤太糙,不够光滑,还特别黄,要保养保养才行。”
沈青玉被男子又捏又摸的,油腻恶心感四起,用力一甩头,瞪他:“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见多了这种有脾气的小男孩,倒也不生气,笑眯眯道:“这里是南风馆,我是馆主,你未来的顶头上司。”
南风馆?!
沈青玉脑海里响起一道惊雷。
他是本地人,自然知道当地有个南风馆。
小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直到之前还在刘家时,刘苟胜拿了一本图画书回来。
正巧那天王翠花收拾刘苟胜的床铺,翻出了那本图画书,刘苟胜怕挨骂,就污蔑沈青玉,说这本书是沈青玉放到他床上的。
沈青玉现在还记得,当时王翠花将书砸到他头上,用一种很恶心的眼神看他:“小贱人,想男人了就去南风馆卖去,不许祸害我儿子变成断袖。”
沈青玉年纪小,其实没听懂王翠花在骂什么,只觉得她莫名其妙,书本砸过来后,好奇地捡起,翻开一看,顿时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原来那是一本关于两个男子之间不可描述之事的书,动作极为放肆,画风极其大胆。
虽然后面有爷爷明察秋毫,没冤枉了他,但是因为王翠花那一通骂,沈青玉从此就知道了南风馆是个男子卖身的地方。
思绪回到眼前,沈青玉抖着嘴唇,艰涩道:“我不是,南风馆的人,我要回家。”
馆主笑出了声:“孩子,你哪儿还有家啊,你家人已经把你卖给我了。”
沈青玉胸膛起伏,摇头否认道:“不,刘铁柱和王翠花不是我的家人。”他的家人只剩下奶奶。
“是是是,他们不是你的家人,他们不配。每个小男孩被卖到我这儿来,都是这么说的。”
“不是,他们真的不是……”
“行了,别说了,”馆主懒得多费口舌,变脸道,“反正你卖身的钱我已经给了刘铁柱,不管你和他是不是家人,从今日起,你都是南风馆的人了。”
绝望充斥了心间,沈青玉眼睛一眨,眼里流下一行清泪。
馆主态度又软下来,也不嫌脏,伸手为他拭去泪水,啧啧道:“哎哟喂,小可怜,哭得真好看,连我这么硬心肠的人看了都要心疼了。等你以后挂牌了,在床上也要这样哭,客人怜惜你,才会打赏很多钱的,明白么?”
沈青玉扭头躲开他的手,闭眼落泪,摇摇头,不肯接受现实。
馆主一把捏住沈青玉两边脸颊,凑近到他面前,仿佛一条滑腻的蛇一圈圈缠上了沈青玉勒紧,冲他脸上阴冷地吐蛇信子。
馆主脸上仍是笑着,话语里却带上了狠戾道:“小家伙,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听话,才有好果子吃,不听话,我这馆里可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沈青玉哆嗦了一下,认命般服输道:“好,我愿意留在这里,但是我奶奶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她,我要先回去看看她才行。”
馆主微笑拒绝道:“不行,我花钱买下你,到时候你偷偷跑了怎么办?”
沈青玉急道:“不会的,我奶奶身体不好,我不会丢下她的。”
馆主依然拒绝:“不用想了,我不会同意的,像你这种鬼主意多的孩子我见多了,除非等到你十八岁卖出初夜,否则你别想踏出我南风馆一步。”
沈青玉挣扎道:“可我奶奶……”
“嘘,放心,”馆主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沈青玉的嘴,“我们南风馆不会做出草菅人命之事,早让你叔叔刘铁柱回去好好照顾你奶奶了。”
刘铁柱就是个人渣,他怎么可能照顾得好他奶奶?!
沈青玉不欲再与馆主做口舌之辩,感觉手脚渐渐恢复知觉,趁其不备,突然伸手推倒了他,起身迅速往门口方向冲过去。
身后一道鞭子破风的声音响起,沈青玉背上随即传来尖锐疼痛,但他脚步未停,动作飞快地打开房门——
外面守着一排人,与他面面相觑。
原来刚才押送他过来的侍从根本没走!
沈青玉咬牙想强冲过去,却让那一堵人墙推了回来,摔在地上。
身后馆主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鞭子,冷笑着对外面的侍从道:“把他给我绑起来,这个小家伙不太听话,我现在就教他一点规矩。”
沈青玉望着逐渐走近的侍从,眼里写满绝望。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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