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允献和万俟微水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
巫允献来到柜前,随手拿起一盒胭脂,凑近鼻尖轻嗅,随即笑道:“这胭脂的味道可真特别。”
然而下一刻,她将胭脂放回原处,语气惋惜:“可惜香气过于甜腻,容易生厌,我们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女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急忙从柜中又取出一盒:“姑娘且慢,我这儿还有无香的胭脂,您不妨一试?”
“不必了。”巫允献摇头婉拒。
一旁的万俟微水抬起手,指向对面一家冷冷清清的胭脂铺,语气淡然:“对面那家似乎不错,去那看看吧。”
说罢,二人不顾身后女子瞬间僵住的微笑,转身离去。
巫允献对万俟微水说道:“那女子是只画皮鬼,胭脂里有迷惑人心的鬼气,我怀疑,城中少女被毁容和她有关系。”
画皮鬼用人皮来抵御阳气,一整张人皮可以让它在阳光下行走自如一个月。
画皮鬼还在盯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两人走进对面那家冷清的胭脂铺子,背后的视线才消失。
店内陈设简朴,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位眉眼清秀的少女坐在柜台后,见有客人来,她立刻露出温婉的笑容。
“两位姑娘想看看些什么?”少女声音轻柔,眼中充满期待。
两人并不是真的想买胭脂,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态度,巫允献的目光在柜上扫过,挑了两盒样式素雅的胭脂:“来两盒这个吧。”
“好。”少女连忙点头,她拿过胭脂开始包装。
一旁的万俟微水似无意地开口问道:“掌柜,对面那家铺子是什么时候开的?”
少女手上动作未停,轻声答道:“大概三个月前吧。”
她顿了顿,许久未曾与客人交谈,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她家的生意极好,几乎揽走了整条街的客人,这些日子,不少胭脂铺子都撑不下去,陆续关门了。”
“你觉得她家胭脂如何?”万俟微水继续问。
“自然是好的,香气很浓,颜色很艳,香气都飘到十里外了。”少女的语气里全是倾佩,毫无忮忌。
“你不生气吗?”巫允献疑惑。
少女不解:“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巫允献:“你家的胭脂都卖不出去了。”
“卖不出去,不就是技不如人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少女只是笑了笑,她将打包好的胭脂递出。
巫允献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睛,说:“你家的生意会好的。”
“那就借客观吉言了。”
两人付了钱,拿起胭脂走出铺子。
深夜,长街寂寥,只有朦胧的月光映照着路上。
巫允献与万俟微水并肩而行,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前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两人目光一凝,立刻认出那是白日胭脂铺里的画皮鬼。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容貌与白日不一样,显然是又换了一张脸。
画皮鬼路过两人身旁时,忽然身子一歪,跌倒在地,她抬起头,眼中泪光闪闪,她弱弱开口:“两位姑娘,我的脚崴了……夜深人静,实在害怕,能否劳烦二位送我回家?”
巫允献与万俟微水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这画皮鬼倒得也太假了吧………
“好啊。”两人心照不宣,一左一右将画皮鬼搀扶起来。
一路无言,直到踏入画皮鬼阴冷僻静的居所,房门合上的刹那,画皮鬼脸上的柔弱顷刻褪尽,脸色阴沉无比,跟翻书似的。
“本来见你们容貌出众,还想多留几日……”
“可惜你们不用胭脂,我只能杀了你们,剖皮取脸。”说罢,画皮鬼张牙舞爪地扑向两人。
万俟微水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无形的神力击打在画皮鬼身上,她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画皮鬼被打得变回了原型,她震惊不已:“你们…………你们是谁!”
巫允献在房里逛了一圈,看着满墙的人皮脸,语气冰冷:“你不需要知道。”
她转身俯视着瘫软在地的画皮鬼,说:“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自己将这些人皮悉数归还,并发誓永不再伤人害人。”
“第二,由我们代劳归还人皮,并让你魂飞魄散。”
“一,我选一!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女子慌张道。
两人监督画皮鬼将人皮还回去,还回去之前,画皮鬼还捧着美丽的人皮哭泣。
自那日后,两人从偶然的同行变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每每办完正事,她们总会去人界尝尝新发现的吃食。
长此以往,她们的关系在这一次次的同行与谈笑间,变得愈发亲近。
这日,正值蟠桃盛宴,神殿仙乐缭绕,众神齐聚,唯独不见万俟微水的身影。
宴会上觥筹交错,巫允献却觉得无聊至极,她悄悄离席,来到万俟微水的宫殿。
她才踏入内殿,便看见万俟微水躺在美人榻上,衣襟微乱,双颊泛红,走近还能闻到酒味。
“水水?水水?”巫允献轻声唤着,她转头向守在一旁的仙侍问道:“她怎么喝酒了?”
仙侍低声禀告:“蟠桃园方才送来了一壶新酿的蟠桃酒,战神大人只尝了一口,便……醉成了这样。”
巫允献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门被关上,内殿只有巫允献与万俟微水两人。
巫允献坐上榻沿,将万俟微水手中的白玉酒壶拿走,她回身将酒壶搁在案上,刚侧过头,一股甜腻与辛辣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靠近。
不知何时,万俟微水竟坐了起来,甚至靠了过来,她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贴上巫允献的脸颊。
巫允献能感受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颊上,浓醇酒香入侵她的鼻腔。
对上万俟微水的眼眸,往日那双清冷的眼睛,此刻竟是湿漉漉、雾蒙蒙的。
巫允献顿时僵在原地,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来。
太近了…………
她和万俟微水的距离也太近了,近到呼吸交错,近到似乎越了界…………
“你……你是谁?”万俟微水迷迷糊糊地问。
“我是巫允献。”她轻声答道。
谁知万俟微水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巫允献紧紧揽入怀中,她固执地说道:“我要和你结为仙侣!”
巫允献心头一慌,下意识想挣脱:“你别说笑了,天界有规矩,你怎么能和我结为仙侣?”
“不。”万俟微水的手臂收得更紧,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我一定要和你结为仙侣。”
这话一字一字撞进巫允献心里,她出身神巫族,向来视誓言如命。
虽然她知道这是万俟微水喝醉说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当真。
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巫允献心绪烦乱。
天规森严,并非儿戏。
待明日万俟微水酒醒了,巫允献定要向万俟微水说个明白,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
她们之间,终究只能止步于挚友关系。
可隔日,当巫允献再度踏入万俟微水的宫殿时,却见殿内空寂。
“战神呢?”她蹙眉看向一旁垂首的仙侍。
仙侍身子一颤,支支吾吾道:“她………她下界去应付魔尊了。”
巫允献眸子一眯,看出了仙侍在撒谎,声音沉了下来:“你没说实话。”
仙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道:“大人恕罪!是……是战神今日晨起后便匆匆下凡历劫去了。”
“她特地吩咐,若是您来寻,就让我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什么?!”巫允献闻言,周身气息骤然一冷,她气愤不已。
在巫允献眼中,万俟微水就是在欺骗她!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直冲心头,在她眼中,万俟微水昨夜那些醉意朦胧的话,那个滚烫的拥抱,此刻全都成了欺骗!
她竟真的将那句“结为仙侣”当了真,在床上辗转反侧,甚至还想好了如何拒绝,如何保全两人的情谊。
原来在万俟微水眼里,那不过是一句可以随口吩咐仙侍“糊弄过去”的醉后戏言。
巫允献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她来到司命殿,确认万俟微水真的下界历劫后,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巫允献眼眶微红,但心中的愤怒大过悲伤。
“司命,我要历劫!”
霜骨殿———
卧房床榻上,昏迷了数日的霓织霜睁开了眼,自从上次在悲和山被万俟微水的神力击中后,她便昏迷不醒。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耳边就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霓织霜微微侧过头,看见谢绫罗伏在榻边,双眼红肿,泪水几乎快要流干。
“尊主……您终于醒了……”谢绫罗声音沙哑无比。
霓织霜撑着无力的身体坐起,她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问:“我睡了多久?”
谢绫罗连忙将医师准备好的药小心翼翼地递上来,答道:“快七日了。”
霓织霜端起碗,毫不犹豫地将药一饮而尽,药苦得她皱起了眉。
“尊主,您这又是何苦呢?”谢绫罗语气中带着心疼与不解。
霓织霜放下碗,语气执拗:“义母毕生的心愿,便是打败天界战神,本尊不能辜负她的遗愿。”
“即便是天界战神,那也是上一任的事了。”谢绫罗忍不住劝道,“上一任战神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您何必执着于万俟微水呢?”
霓织霜扶额,万分头疼:“本尊寻过……可遍寻三界,上任战神毫无音讯。”
“义母的遗愿悬在本尊心头,岂能置之不顾?既寻不到她,便只能找万俟微水了”
殿外恰好传来脚步声,一名侍从站在房外,压低声音道:“谢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霓织霜微微抬眼,示意身前的谢绫罗出去查看。
谢绫罗快步走出,片刻后去而复返,脸上难掩激动之色,连声音都微微发颤:“尊主,万俟微水下界历劫了!”
霓织霜挑眉:“去查,查她下界到何处。”
“是。”谢绫罗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内寂静,霓织霜独坐在榻上,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一次,她绝不会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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