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行动的疲惫还挂在每个人脸上，但破获康佑案重要线索的兴奋感让空气保持着某种紧绷的活力。
万又水坐在工位前，小心翼翼地将现场收集的证据分类整理。
腹部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身体的不适，她更在意的是昨天行动中自己的失误。
如果不是林雨及时赶到，那个提箱子的嫌疑人可能就逃脱了。
“又水，你的伤怎么样？”
杜玥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昨天看你被林队背回来，吓我们一跳。”
万又水接过咖啡，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点淤青。是我太冒失了。”
杜玥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林队居然背你回来，这可是前所未有啊。你没看见当时大家的眼神。”
她促狭地眨眨眼，“咱们林队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万又水抿了口咖啡，没有接话。
她想起昨天趴在林雨背上的感觉，那宽阔可靠的肩膀，稳步前行的节奏，还有顺着林雨发梢滴落的雨水混合着冷杉的气息...
“所有人注意，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汇报昨晚行动情况。”
林雨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如既往的冷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万又水抬头，看见林雨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警服，风纪扣系得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昨夜冒雨奋战过的痕迹。
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她眼底淡淡的青黑。
会议室里，投影仪已经准备就绪。
林雨站在前面，目光扫过众人：“开始吧。李斯，你先来。”
李斯调出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和热成像图：“昨晚我们成功控制了五名嫌疑人，查获大量证据。最重要的是这个——”
他放大一个银色箱子的照片。
“里面有多本护照和身份文件，全部是年轻女性的，还有这个。”
画面切换到一个器官移植配对名单。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
“康佑医疗明面上是家正规医疗中介，实际上涉嫌非法器官交易。”
林雨接话，声音冷峻。
“这些护照和医疗签证表明，他们可能有跨国作案的可能。”
万又水专注地记录着，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
她注意到林雨在白板上书写时，字迹工整得惊人，每个字的间距和大小都几乎一致，像是印刷出来的。
会议中途休息时，万又水忍不住走到白板前，仔细端详那些字。撇捺之间的力道，结构的平衡，都不是普通人能写出来的。
“哇林队你这字——不愧是小时候拿过省少年组书法一等奖的人！”
李斯不知何时凑过来，大声赞叹道。
万又水猛地抬头：“一等奖？”
林雨冷眼扫向李斯：“多嘴。”
李斯立即缩脖子：“我错了我闭嘴…”
但话已出口，所有人都听到了。
几个年轻警员交换着惊讶的眼神，显然难以将平时冷硬的林队与“书法一等奖”联系起来。
万又水回到座位，忍不住偷偷用手机搜索“林雨 书法”。
几分钟后，她果然找到一篇十几年前的本地新闻报道。
《我市少年林雨荣获全省青少年书法大赛一等奖》，配图中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女孩举着奖状，眼神已经有着如今林雨的影子。
她默默保存了那张图片，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不小心点到了发送键。
竟然是发给林雨本人的！
万又水手忙脚乱地想要撤回，但已经显示“已读”。
五分钟后，林雨的回复来了，只有一个简单的问号：“？”
她感觉脸颊发烫，赶紧回复：“抱歉林队，手滑了。”
那边没有再回应。
会议继续进行。
林雨分配下一步任务。
“杜玥，你带人继续审讯那五个嫌疑人；老王，负责证据链的完善；李斯，深入调查康佑医疗的资金流向和关联企业；万又水...”
她顿了顿。
“你跟我重新梳理所有失踪者的时间线和社交圈，找出与康佑医疗的可能交集。”
万又水点头：“明白。”
散会后，众人各自忙碌。
万又水抱着一摞案卷来到林雨办公室，发现她正站在白板前，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林队，我把失踪人员的资料都拿来了。”
林雨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桌子。
“放那儿吧。先按时间顺序排列，再标注每个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和接触的人。”
万又水开始整理文件，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林雨。
她正在白板上画关系图，线条干净利落，字迹依旧工整得令人惊叹。
“林队，”
万又水忍不住开口。
“您的字真的很好看。”
林雨的笔尖顿了顿，但没有回头：“专心工作。”
万又水抿抿嘴，低头继续整理文件。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我只是觉得，会书法的人通常都很...嗯...有耐心。和您办案时的风格很像。”
这次林雨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万又水低下头，耳根微红，“就是觉得您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细腻。”
林雨没有回应，但万又水注意到她的耳尖似乎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办公室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白板的声音。
几小时后，夜幕降临。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万又水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扯到腹部的伤，轻轻“嘶”了一声。
林雨抬起头：“伤口还疼？”
“有点，不过没关系。”
万又水勉强笑笑，“这些失踪者的资料都快整理完了，我发现一个规律——”
她话没说完，因为发现林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递过来一个小瓶子：“活血化瘀的药油，效果不错。”
万又水惊讶地接过：“谢谢林队。”
“办公桌右边第二个抽屉里有医疗箱，你可以去里间处理一下。”
林雨说完就回到白板前，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万又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药油走向里间。
那是林雨偶尔加班过夜时用的小休息室，简洁得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
她小心地撩起衣角，露出腹部的淤青。
药油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
就在她专注地揉按伤处时，门帘被轻轻掀开。
“你忘了拿——”林雨的话戛然而止。
万又水慌忙放下衣角，脸颊通红：“我、我马上就好！”
林雨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不用急。”
她将一包棉签放在床边，转身离开前，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万又水因慌乱而微微敞开的领口。
在那瞬间，林雨的视线停留了片刻。
万又水锁骨的线条优美地没入衣领阴影中，皮肤上还沾着少许药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那线条似乎突然变得格外醒目，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林雨迅速转身，动作略显急促：“我在外面等你。”
门帘落下，万又水长舒一口气，心跳却依然很快。
她不确定刚才是不是看错了，但林雨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与平时不同——少了几分冷静，多了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当她整理好衣服走出里间时，林雨正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常。
“好点了吗？”林雨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好多了，谢谢林队的药油。”
林雨转过身，目光已经恢复平时的冷静锐利：“你刚才说发现了一个规律？”
“啊，对。”
万又水赶紧回到工作状态。
“我注意到这七个失踪者中，至少有四人在失踪前都去过同一家健身房。而这家健身房的股东之一，是康佑医疗的一个子公司。”
林雨的眼睛微微眯起。
“很好。明天开始重点调查这家健身房。”
她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
“您还不走吗？”
“我还有些资料要看完。”
万又水犹豫了一下：“那您也别熬太晚。”
林雨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过万又水的领口，随即迅速移开。
“嗯。”
走出市局大楼，夜风拂面，万又水却觉得脸上还在发烫。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处，回想起林雨那一瞬间的眼神。
回到宿舍，她打开橙色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下。
“林雨，书法一等奖，1998年。眼神会停留0.5秒在锁骨上。观察：是否与案件有关？（待验证）”
笔尖在纸面上停顿。
她想起林雨背着她走在雨中的稳健步伐。
想起那根刻着“判官”的机械棍。
想起白板上工整如印的字迹，最后想起那个短暂却深刻的眼神。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位冷面上司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与此同时，林雨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根机械棍。
月光洒在“判官”二字上，泛着冷硬的光泽。
她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暖黄灯光下，优美的锁骨线条没入阴影，皮肤上闪着微光的药油...
林雨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机械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专注。”
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但那天晚上，她比平时多花了半小时才真正进入工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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