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林雨从案情报告中抬起头，瞥见屏幕上的名字——张先都。
她迅速划开接听。
“林雨，紧急情况。”
张队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急促。
“线人报告，城西废弃化工厂可能有康佑案的线索，怀疑是他们的一个临时集散点。你马上带一队人过去，谨慎侦查，必要时果断控制现场。”
“明白。”
林雨的声音冷静如常，但眼中已闪过锐利的光，“需要申请特警支援吗？”
“先侦查确认。如果是真的，再呼叫支援不迟。注意安全，对方可能有一定危险性。”
通话结束。
林雨立即起身，动作流畅地收拾装备。
当她拿起战术腰带时，目光落在那个细长的深色软布包裹上。
犹豫仅持续了一瞬，她便解开包裹，将那根哑光黑色的机械棍别在腰侧最顺手的位置。
群发紧急集合通知后，她的指尖在万又水的名字上停顿半秒，又补发一条：“带齐装备，五分钟后楼下集合。”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应该让这根新得的“判官”见见它的赠予者。
***
万又水刚踏出浴室，毛巾还裹在湿发上，手机的连续震动就让她心下一紧。
看到消息，她立刻扔下毛巾，迅速穿上警服。
五分钟？从宿舍到市局楼下至少要三分钟！
她抓起装备包冲出门，一路小跑。
到达集合点时，大部分人已经就位。
李斯正在调试设备，杜玥检查着枪械，老王一脸严肃地听着林雨快速布置任务。
林雨站在最前面，战术背心束得一丝不苟。
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她的肩章，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万又水气喘吁吁地站进队伍，一眼就注意到林雨腰侧那根熟悉的机械棍。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目标地点是城西废弃化工厂，怀疑与康佑案有关。”
林雨的声音穿透雨声，清晰冷静。
“隐蔽侦查为主，必要时实施控制。李斯，无人机准备？”
“已经预热，随时可起飞！”
“杜玥，东侧潜入；老王，西侧封锁；李斯技术支援；万又水，”林雨的目光转向她，“你跟我从正面进入。”
万又水立即挺直背脊：“是！”
雨越下越大，警车悄无声息地驶向城西。
车内无人说话，气氛凝重。万又水坐在林雨斜后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根机械棍上。
车窗外的路灯光线忽明忽暗，她注意到棍柄末端似乎刻着什么。
“五分钟后抵达。”
司机低声通报。
林雨微微点头，开始最后检查装备。
当她拿起机械棍时，万又水借着一闪而过的灯光看清了——棍柄末端刻着两个工整的汉字：判官。
那字迹工整得令人惊叹，仿佛机器雕刻，却又透着一种独特的笔锋和力道。
“林队，这字...”
万又水忍不住开口，“你找机器刻的？”
林雨转过头，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眼神在昏暗的车内显得深邃。
“自己刻的。”
万又水震惊地睁大眼睛：“你自己刻的？这比印刷体还规整！”
“小时候练过几年书法。”
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几年？万又水在心里嘀咕，这没有十年以上的功底，绝不可能在金属上刻出这种字来。
她偷偷观察林雨握棍的手指——修长、稳、指节分明，虎口处有薄茧。
林雨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把棍子递过来：“要摸？”
万又水顿时脸红：“谁、谁要摸！”但手却诚实地接了过去。
指腹抚过刻字，能清晰感受到每一笔的深度和走势。
起笔、运笔、收笔，都有着严格的法度。
“判官...”
她轻声念出这两个字，一股莫名的战栗从脊背升起。
林雨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车子缓缓停下。
“到达目标地点，建议步行接近。”
所有人立即下车，在雨中快速向化工厂靠近。
工厂废弃已久，铁锈和化学品的残留气味混合在雨水中，令人不适。
“李斯，无人机侦查。”
林雨低声命令，同时打了个隐蔽的手势。
无人机悄无声息地升起，很快传回热成像画面。
“厂区东南角有两个热源，似乎在搬运箱子。还有一个热源在二楼控制室，像是在放哨。”
林雨微微皱眉：“能看清搬运的是什么吗？”
“像是医疗器材...手术钳和玻璃容器...”
所有人的精神一振——这与康佑案特征吻合！
“杜玥东侧包抄，老王西侧封锁。李斯继续监控。”
林雨迅速部署，“万又水，跟我正面潜入。”
两人借着残破墙壁和废弃设备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内部移动。
雨声敲打在铁皮屋顶上，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万又水紧跟在林雨身后，注意到她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几乎无声。
那根机械棍不知何时已经伸展到手长，被反手握在身侧，随时准备出击。
就在他们接近主厂房入口时，李斯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注意！控制室的人下来了，正朝你们方向走去！”
林雨立即打个手势，两人迅速躲进一堆废弃铁桶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哼歌声。
万又水屏住呼吸，手按在枪套上。
林雨却轻轻摇头，指了指机械棍。
脚步声在铁桶另一侧停下，接着是拉链声和小便声。
万又水尴尬地别开视线，林雨面无表情，握紧了棍子。
就在那人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林雨动了。
她如猎豹般扑出，机械棍精准击打在对方后颈。
那人没来得及发声就软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干净利落。
万又水看得目瞪口呆。
林雨已经蹲下身搜查：“没有身份证件，手机指纹加密。”
她从对方口袋掏出一个钥匙卡，“但这个可能有用。”
这时耳机传来杜玥的声音：“东侧就位，无其他人员。”
“西侧无异常。”老王接着报告。
“李斯，现在厂区内还有几个热源？”
“只剩下东南角那两个了，还在搬运箱子。”
林雨思考片刻：“杜玥、老王，两侧包抄。万又水，你跟我正面突入。李斯，随时报告位置。”
行动开始。两人快速向东南角移动。
雨声中，能听到搬动重物的声音和对话片段。
“...这批尽快运走...”
“...检测设备带齐了吗？上次就说缺...”
越来越近。
林雨打个手势，示意万又水左路包抄，自己从右路接近。
透过铁架缝隙，万又水看到两个男人正在将医疗设备装箱。
地上已有五六个密封箱子，印着生物危害标志。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对面的林雨。
林雨点头，举起三根手指，一根一根收起——
当最后一根手指收起，两人同时冲出！
“警察！不许动！
”万又水喝道，手中的枪稳稳指向一人。
那两人明显被吓到，僵在原地。
但很快，一人突然向旁边的箱子扑去。
林雨反应更快，机械棍精准击打在对方手腕上。
那人惨叫倒地。
另一人立即举手投降：“别开枪！我们只是打工的！”
这时杜玥和老王也带人冲进来，迅速控制现场。
“检查所有箱子，注意安全。”林雨命令道，走向被制伏的男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低头不语。
万又水协助打开箱子，倒吸一口凉气——除了医疗设备，还有一个箱子里整齐放着几十包血袋，标注着血型和采集日期。
“林队，你看这个。”
她拿起一包血袋，日期显示是三天前采集的。
林雨的眉头紧锁。她蹲下身，直视那个沉默的男人：“非法采血？”
那人眼神闪烁，仍保持沉默。
突然，李斯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林队！有辆车正快速接近工厂，距离不到一公里了！”
所有人瞬间警戒。
“杜玥，带两人门口设伏。老王，看好这两人。万又水，你跟我上二楼控制室，视野更好。”
林雨迅速下令。
控制室在二楼，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可清楚看到工厂入口。
雨幕中，一辆黑色SUV疾驰而来，在大门外急停。
车上下来三人，都穿深色衣服，行为鬼祟。
其中一人提着银色箱子，十分谨慎。
“不像普通人。”
万又水低声道。
林雨点头：“等他们进入伏击范围。”
那三人对工厂很熟悉，径直向主厂房走来。
就在他们踏入大门的瞬间，杜玥带队从两侧冲出：“警察！不许动！”
出乎意料，那三人反应极快。
提箱子的人立即后退，另外两人毫不犹豫地掏枪射击！
“砰砰”枪声打破夜的寂静，所有人大惊——对方竟有枪！
“请求支援！对方有武器！”
杜玥的声音从耳机传来，伴随着交火声。
林雨脸色一沉。
“你留在这里掩护。”
她对万又水说完，立即转身下楼。
万又水心急如焚，但只能听从命令。
她举枪瞄准楼下，但因角度和雨幕阻挡，很难准确射击。
这时，她注意到提箱子的人正悄悄沿墙边移动，似乎想趁乱逃跑。
“林队，提箱子的人往西侧出口移动！”
她立即报告。
“收到。李斯，能拦截吗？”
“不行，无人机在交火区域太危险！”
万又水咬紧嘴唇。
眼看嫌疑人就要逃走...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枪，不再犹豫，快速下楼绕开交火区域，向西侧追去。
雨越下越大，能见度很低。
万又水凭借对工厂布局的记忆，抄近路试图拦截。
在一个转弯处，她几乎与对方撞个正着。
那人一愣。
就在这瞬间，万又水看清了他手中的箱子——上面清晰地印着“康佑医疗”标志！
“站住！警察！”她举枪大喝。
那人眼中闪过凶光，突然将箱子扔来，同时转身就跑。
万又水下意识接住箱子，再抬头时，对方已跑出十几米远。
不能让他逃走！她放下箱子，全力追赶。
雨水打湿警服，地面泥泞不堪。
就在她即将追上时，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慌乱中，她抓住那人的外套。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在泥水中扭打。
对方显然受过训练，出手狠辣。
万又水实战经验不足，很快落于下风。一记重击打在她的腹部，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对方挣脱准备逃跑时，一个黑影如闪电般从侧面袭来。
是林雨！
机械棍精准击打在对方膝窝，那人惨叫跪地。
紧接着又一击打在颈侧，彻底制服嫌疑人。
“我不是让你留守吗？”
林雨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万又水听出了一丝担忧。
“他拿着康佑的箱子，不能让他逃走...”
万又水喘着气解释。
林雨的目光落在她泥泞的警服和受伤的腹部，眼神复杂。
她迅速铐住嫌疑人，然后伸手扶起万又水：“能走吗？”
万又水点头，但迈步时因腹痛而皱眉。
林雨沉默片刻，忽然蹲下身：“上来。”
“什么？不，林队，我可以——”
“这是命令。”语气不容拒绝。
万又水只好小心翼翼趴上林雨的背。
令她惊讶的是，林雨的背远比看起来可靠，步伐稳健有力，毫不在意雨水和泥泞。
雨水顺着林雨的发梢滴落，流过修长的脖颈。
万又水能闻到淡淡的冷杉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她注意到林雨握棍的手稳如磐石，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红色压痕——显然是刻字时留下的。
“林队...”她轻声开口，“你的手...”
林雨脚步未停：“没事。”
回到主厂房，交火已结束。
杜玥和老王成功制服另外两名嫌疑人，一名警员手臂受伤，但无大碍。
“全部控制住了，林队。”
杜玥报告，看到万又水趴在林雨背上，立即关切道，“又水又受伤了？这才刚出院没多久。”
“轻伤。”
林雨简短回答，小心放下万又水，“医疗组检查一下。”
勘察人员开始详细搜查。
那个银色箱子被打开，里面是数十本护照和身份证明文件，全是年轻女性的照片和信息。
“这是...”万又水震惊，“人口贩卖？”
林雨面色凝重：“恐怕不止。”
她拿起一本护照，指着签证页。
“这些都是医疗签证，目的地相同。”
她的目光定格在箱子底层的一叠文件上——器官移植配对名单，详细列出了供体和受体信息。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康佑医疗...根本不是中介...”万又水喃喃道，感到一阵恶心，“他们是器官贩卖组织！”
林雨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机械棍上的刻字。
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眼神冷得吓人。
“李斯，立即将这些信息传回局里。杜玥，老王，彻底搜查工厂，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些人渣一个都不能放过。”
万又水看着林雨在雨中指挥若定的身影，看着她手中那根刻着“判官”二字的机械棍，忽然明白了这两个字的重量。
这不是一件武器，这是一个承诺。
对正义的承诺，对生命的承诺。
也许，还有对她的一点点特别的承诺。
雨渐渐小了，黎明的微光开始在天边浮现。
万又水忍着腹痛，走到林雨身边。
“林队，下次行动，我会更小心地听从指挥。”
林雨转过头，雨水打湿的睫毛下，目光深邃难懂。
许久，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嗯。”
那一刻，万又水觉得腹部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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