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刑侦支队在一家老字号餐馆包间聚餐。
这是康佑案告破后的第一次集体活动，气氛格外热烈。
万又水犹豫再三还是来了——医生说她可以适当参加社交活动，对语言恢复有帮助。
她到达时，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杜玥热情地招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又水来啦！今天特意点了好多软食，适合你吃。”
万又水笑着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主桌。
林雨坐在张队旁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些许。
当她注意到万又水的目光时，只是微微颔首，便转回头继续与张队交谈。
那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让万又水心中微微一刺，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保持距离，回归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聚餐进行到一半，气氛越发活跃。
几个年轻警员开始轮番向领导敬酒，林雨成了重点目标。
“林队，这杯必须喝！要不是您指挥得当，康佑案哪能破得这么漂亮！”
“是啊林队，平时您总说执勤不能喝，今天可没借口了！”
林雨推辞了几次，但在大家的起哄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酒杯。万又水注意到她喝酒时的犹豫。
是小抿一口，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一饮而尽。
那杯酒的度数显然不低，林雨喝完后轻轻蹙眉，耳根迅速泛红。
万又水几乎要起身阻止，但还是克制住了。
现在的她，以什么立场去关心呢？
然而敬酒的人一波接一波，林雨虽然每次都只喝一小口，但积累下来也已经不少。
万又水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颊和逐渐迷离的眼神，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浓。
「别再让林队喝了，」万又水终于忍不住，在笔记本上写给杜玥看，「她好像醉了。」
杜玥瞥了一眼，噗嗤笑了：“放心吧，林队酒量好着呢！”
但当她仔细看向林雨时，表情也变得担忧起来，“不过今天确实喝得有点多...”
就在这时，林雨突然站起来，身形微微晃动：“我去下洗手间。”她的声音比平时软糯，带着罕见的含糊。
万又水立即起身跟上。
在走廊转角，她看到林雨扶着墙，似乎有些头晕。
“林队？”万又水轻声唤道。
林雨转过身，眼神迷蒙地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是又水啊。”
那个笑容毫无防备，与平时冷硬的林队判若两人。
万又水的心猛地一跳。
她上前扶住林雨的手臂：“您喝多了，我送您回去吧。”
她在笔记本上快速写道。
林雨歪着头看她，像在思考什么难题，然后乖乖点头：“好。”
回到包间，万又水向张队说明情况。
张队一拍脑袋：“怪我，忘了提醒他们那酒度数高。
小林平时不喝酒，一杯就倒的体质。
”他转向万又水，“你知道她家住哪吗？”
万又水摇摇头。
她从未去过林雨家，甚至从未听她提起过住址。
“我送你们吧。”
李斯主动站出来，“我开车来的，没喝酒。”
万又水感激地点点头。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林雨离开餐馆，她异常乖巧，任由他们搀扶，只是时不时会歪头看万又水，然后露出那种让万又水心跳加速的柔软微笑。
扶林雨上车时，她的发丝擦过万又水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酒香和熟悉的冷杉气息。
万又水的心跳得厉害，既担心又有一丝说不清的悸动。
这样的林雨，只在她面前展现的脆弱模样，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车上，林雨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李斯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轻声对万又水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林队这样。平时她总是那么...无懈可击。”
万又水点点头，小心地将林雨滑落的发丝拨回耳后。
这个动作自然而亲密，做完后她才意识到不妥，但李斯已经通过后视镜看到了。
到达万又水租住的小公寓后，李斯帮忙将林雨扶到床上。
林雨一沾枕头就蜷缩起来，像只找到窝的猫，与平时挺拔的样子截然不同。
“谢谢你，李斯。”万又水在笔记本上写道，送他到门口。
李斯却没有立即离开。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又水，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万又水有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从你来到队里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
李斯的声音有些紧张，“你那么阳光，那么勇敢，和我认识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万又水完全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李斯会对她有这种感情。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合适，”李斯继续道，耳根通红，“但看你照顾林队的样子，我突然很害怕...害怕错过机会。”
万又水深吸一口气，在笔记本上工整地写道：「谢谢你李斯，但我一直把你当作很好的同事和朋友。我现在的心思都在康复和案子上，没有考虑过感情的事。」
李斯看着那句话，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振作起来：“我明白了。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对吧？”
万又水微笑着点头。
送走李斯后，万又水回到卧室。
林雨不知何时已经踢开了被子，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露出精致的锁骨。
万又水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陌生的慌乱感涌上心头，她赶紧上前帮林雨盖好被子。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林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走...”
万又水惊讶地回头，发现林雨半睁着眼睛，眼神依然迷蒙，但带着一丝不安。
“林队？您醒了？要不要喝水？”万又水在笔记本上写道。
林雨摇摇头，手指依然紧紧抓着万又水的手腕：“冷...”
万又水只好在床边坐下：「好，我不走。」
林雨似乎满意了，重新闭上眼睛，但手仍然没有松开。
过了一会儿，她喃喃道：“又水...不要躲着我...”
万又水的心猛地一颤。
这句话太过清晰，不像是醉话。
「我没有躲着您。」她在笔记本上写道，明知林雨可能看不见。
“有...”林雨的声音带着委屈，“你推开我...像他们一样...”
万又水的心揪紧了。
她从未听过林雨用这种语气说话，脆弱而无助，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我没有推开您，」她不由自主地抚平林雨皱起的眉头，「只是...需要一些空间。」
林雨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
她转过身，面向万又水，眼睛依然闭着，却准确地将脸贴在了万又水的手心上。
那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万又水的手心感受到林雨脸颊的温度，比平时要高，柔软得不可思议。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她心跳加速，却又不知所措。
这一刻，万又水所有的心理防线土崩瓦解。
她无法拒绝这样的林雨——脆弱、坦诚、毫无防备，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某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陪我...”林雨喃喃道，声音几乎听不见，“一个人...好冷...”
万又水的心彻底软了。
她轻轻脱鞋上床，躺在林雨身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但林雨仿佛感应到她的存在，立即靠了过来，将头枕在她的肩窝处，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这个姿势亲密得让万又水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她从未与任何人如此亲近过，更何况是林雨。
那种混合着酒香的冷杉气息萦绕在鼻尖，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与困惑交织的情绪。
林雨的呼吸均匀地洒在她的颈侧，温暖而轻柔。
万又水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与自己急促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她既慌乱又贪恋，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在心底悄然滋生，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种感受。
“又水...”林雨在梦中呓语，“不要走...”
万又水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孩子：「我不走。」她在心里默默承诺，尽管知道林雨听不见。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为林雨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万又水注视着她熟睡的容颜，那些平时紧绷的线条此刻完全放松，显得格外年轻柔和。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林雨的感情似乎超越了普通的上下级或搭档关系，但那究竟是什么，她说不清楚。
作为一个24岁的年轻女孩，万又水对同性之间的特殊情感缺乏清晰的认知。
她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林雨，保护她，看到她会心跳加速，触碰她会面红耳赤。
这种陌生而强烈的情感让她既困惑又害怕，却又无法抗拒。
“就今晚，”万又水轻声自语，手指极轻地拂过林雨的发丝，“就今晚让我放纵一下。”
林雨似乎听到了，在梦中微微勾起嘴角，往万又水怀里靠得更近了些。
万又水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和呼吸。
这一刻，所有的界限和顾虑都暂时消失了，只剩下两颗跳动的心，在月光下悄然靠近。
那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让她沉醉，尽管她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明天会怎样，她不知道。
但今晚，她选择跟随内心的指引，拥抱这份陌生却温暖的情感，不去追问它的名字与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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