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晚盈失神的望着窗外,耳边不断回响着薛晚蓉的话。
她从百花宴之后便一直有意回避着此事。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知晓此事,可以不在乎他人对她的看法。
可是周瑾眉,她却不能不在意。
周瑾眉几乎可以算上的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们在冰冷无情的薛府,互相陪伴着。
周瑾眉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很传统的人,即便她与薛仁和早都没有了感情,婆母不喜,甚至还有个姨娘与她平起平坐。
但这么多年,薛晚盈从没听过周瑾眉说过一次想要离开。
所以她根本不敢去想,周瑾眉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她恐惧面对周瑾眉失望的眼神。
薛晚蓉的确抓住了她的弱点。
让她不得不就范。
清麦从门外进来,看见薛晚盈的样子,她小心翼翼的走到薛晚盈身侧。
“小姐,玉佩。”清麦轻声说道,然后将刚刚翻找出来的物件递了过去。
听到声音的薛晚盈缓缓收回目光,茫然地落在清麦平摊的手掌上。
那里躺着一枚白玉质地的玉佩,玉佩的样子并不陌生。
她伸手拾起,触手生凉,玉佩上雕刻着精致且复杂的图案。
薛晚盈第一次仔细端详着玉佩上的图案,瞧不出是什么动物之类的,倒更像是图腾一类的样式。
这枚玉佩还是当初卫牧尘给她的,让她可以凭此玉佩去珍宝阁寻他。
薛晚盈当时只想敷衍了事,随手扔给了清麦叫她回府处理。
清麦回来后便将此事给忘了,等后来想起时她又不确定薛晚盈当时说的是不是气话,想着就是一块玉佩,也不占地方,所以私自做主便收了起来。
薛晚盈刚才问她玉佩一事时,清麦还恍惚的弄不清现状,但也如实交代了玉佩的去向,不敢隐瞒。
没想到薛晚盈不仅没有怪罪清麦擅自留下玉佩之事,甚至还令她将玉佩拿出来。
清麦一头雾水的离开去拿玉佩,心中满是疑惑。从薛晚蓉离开后,她家小姐就怪怪的。
先是让她寻玉佩,又是让清苏去准备马车。
这边薛晚盈刚刚拿起玉佩,那边清苏正巧出现在门口,说是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清麦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西沉。
这么晚了,小姐还要外出?
清麦直至坐到了马车上,都不知道薛晚盈想要做什么。
薛晚盈除了一句‘去珍宝阁’外,便全程一言不发,一味地垂眸盯着那枚玉佩。
清麦见到薛晚盈的模样,心中缓缓升起一阵不安。
她后知后觉想起这枚玉佩的来历。
这是卫世子的玉佩!
思及此,清麦心中的不安已然上升为惊恐。
许是天色渐晚的缘故,街上的行人稀少,马车更是没有,所以她们一路非常顺利的抵达珍宝阁。
清麦根本拦不住薛晚盈的动作,只见薛晚盈率先跳下马车,大步朝着珍宝阁走去。
珍宝阁的大门紧闭,薛晚盈动作流畅的抬臂敲门,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
清麦连忙追了上去,接替了薛晚盈拍门的动作。
刚刚敲了几下,雕花木门从里面拉开。
清麦下意识后退半步,下一刻留着两缕山羊胡的男人蓦然出现在视线当中,只听他态度温和的说道:“两位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已经打烊,客官明日再来吧。”
薛晚盈上前一步,将攥了一路的玉佩高举到男人的眼前,“你可认识此物?”
山羊胡的男人瞪大眼睛看着玉佩,又看向拿着玉佩的薛晚盈,然后他抬手接过玉佩,翻来覆去的打量着,像是怕遇到赝品一样。
待他终于可以确定玉佩没问题后,他后退一门,将半开的大门全部打开,将薛晚盈和清苏毕恭毕敬的请了进去。
珍宝阁顾名思义是京都的首饰铺子,刚一进去,就看见琳琅满目的头面被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在昏暗的环境中,镶嵌在头面上的珠宝依旧在散发着耀眼的光彩。
山羊胡男人领着薛晚盈两人直接上了二层,顺着长长的走廊一路向前,然后在尽头处一拐,来到一处狭小的、仅能供一人行走的通道。
在通道刚走不过十来步,又一个转弯,眼前骤然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分外明亮的屋子,哪怕没人,烛火也是燃烧的状态。
山羊胡男人邀请薛晚盈入座,他将玉佩小心翼翼平放在桌上,谨慎的问道:“不知姑娘所为何事?”
薛晚盈刚想说出卫牧尘的名字,忽然又想到回京途中两人的不愉快,话到嘴边,改口道:“我要见良钺。”
“姑娘要见良钺?”山羊胡男人不可置信的问道:“确定是良钺吗?”
“确定。”薛晚盈肯定的说道。
她自然是知道山羊胡男人因何如此惊讶,不过她也没有改口,坚持的要见良钺。
薛晚盈不知道的是,卫牧尘先前为了等她,就是在这间屋子从早坐到晚。
山羊胡男人也猜出,眼前这位满身贵气的女子便是那日世子苦等的人。
他还清楚的记得世子临走时阴沉的脸色。
只是不知这中间又发生了何事,人是来了,只不过人家想要见的不是世子,而是良钺?
山羊胡男人已经快被这混乱的进展绕晕了。
站在身后的清麦脸色已经白了,良钺是何人她还是记得的。
那是卫牧尘的手下。
可是清苏明明说了,说她家小姐已经和卫牧尘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怎么才刚过几日,小姐就还主动来寻人了?
清麦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有外人在此,她也不能阻拦小姐的决定。
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往火坑里跳。
清麦急的额上都隐隐冒出了汗珠。
“不知姑娘贵姓。”山羊胡男人生怕薛晚盈多心,忙又补充道:“姑娘可以放心,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姑娘在此处见了何人。”
“我姓薛。”薛晚盈对此倒不是很在意,毕竟卫牧尘能信任的地方,想必也是他的地盘。
“请薛姑娘稍等片刻。”山羊胡男人说道。
清麦见山羊胡男人离开,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时,再也忍不住急声问道:“小姐要做什么?”
薛晚盈看了清麦一眼,不知要如何启齿。
“小姐是为了救老爷吗?”清麦从来没觉得脑子转的如此快过,她几乎猜中了薛晚盈此行的目的。
薛晚盈沉默许久,最后无声点头。
清麦拉住薛晚盈的双手,想要将她拽起来:“小姐,救老爷还有很多的办法,我们去求宸王妃,再不济我们...”
薛晚盈反手制止清麦的动作,眼眸中隐隐闪着泪花,不过在一个眨眼后又消失不见。
“清麦,我没有别的选择了。”薛晚盈压住嗓子里呼之欲出的哽咽声。
清麦愣住,她不明白。薛晚盈为什么会为薛仁和做到这个地步。
薛晚蓉到底和她家小姐说了什么?
为什么先前小姐对救人一事并不热络,为何薛晚蓉来了之后,小姐会变得如此的急迫?
珍宝阁里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清麦急的团团转,松雪间里偷听到谈话内容的清苏等到了从青水间回来的李嬷嬷。
李嬷嬷听完清苏的转述后,除了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外,什么都做不了。
薛晚蓉收到薛晚盈出府的消息,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不舍和愧疚。
这一晚,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
牵动着所有人内心的薛晚盈,却是安然坐着,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不止如此,其实她整个人都是淡淡的。
烛火晃动,良钺的声音陡然在寂静的屋子响起。
“薛小姐?”
薛晚盈转头望去,良钺快步行至她面前,抬手行礼:“薛小姐,真的是你。”
薛晚盈轻轻点了下头。
“薛小姐,你怎么来了?”良钺谨慎地观察着薛晚盈的神色,低声问道。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但又不敢确定。
果然,薛晚盈沉声说道:“我要见你家世子。”
良钺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突然松了。
不过他还是面露为难的说道:“世子恐怕是不想见薛小姐。”
“可否通报一声。”薛晚盈也不气馁,道:“他不见,我马上就走。”
良钺低头没有答话。
自从在天宁行宫回来之后,卫牧尘的脾气便越来越不好,任何一点小事都能引发他的怒火。
搞得卫国公府的人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会不小心触了这位‘活阎王’的眉头。
这其中最惨的非良钺莫属了。
其他的人只要尽力躲着便好了,‘眼不见为净’是有一定道理。良钺却是要日日面对、时时面对。
像是崎明,每日送药都是先托人送到良钺面前,再由良钺转送给世子。
世子情绪变得如此之差便是眼前的女人引起。
良钺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顶着挨骂风风险去问问。
良钺抬头,视死如归道:“好,薛姑娘在此稍等一会儿。”
良钺一口气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薛晚盈没想到进展的如此顺利,再一抬头良钺已经不在视野范围之内了。
她慌忙起身,赶在良钺消失前说道:“等等。”
良钺停下疾行的脚步。
薛晚盈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她听见自己说道:“我与你一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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