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一闪，他们已经重回祭坛上。
祭坛上，血腥气扑面而来，两具交叠的身影倒在地上。蕾丝裙摆破烂，脚踝处已成锯齿状，路茜身上满是血痕。
一双健壮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查尔斯敞开胸膛将她搂紧怀中。
莱斯瞳孔一震。
祭坛处四处是打斗痕迹，还有黑灰坑印，很显然这里刚刚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斐尔敏锐地感觉到魔法波动。
静默间，他们二人被一道强风猝不及防掀飞。莱斯手臂一撑，一个鲤鱼打滚便稳住身形。而斐尔身上发出金光，便轻飘飘落地。
冰棺前一道身影疾速闪过，镜子便消失不见。而莱斯再想去追，却发现不了黑影的踪迹。
*
路茜大脑混沌，耳边传来模模糊糊地谈话声。
“杰妮芙失踪了。”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是斐尔。
“她是红女巫，大概已经前往巨蘑菇森。”斐尔说罢这句，停顿一下，语气颇为不解道：“神侍选拔仪式时，圣器为何会选择她。”
“耀日神和女巫水火不容，是圣器出现问题了吗？”
莱斯预言又止，作为一名忠诚的骑士，他脑海中竟然出现十分大逆不道的想法。
“神父，神没有给你回应吗？”
斐尔隐藏在雪白眼纱的睫毛轻抖，他低声道：“当初为了调查失踪之事，便将这月的祈神术的次数给用了。”
“如果想再次向神明祈祷，要等大致一月的时间。”
莱斯道：“神父可以给圣城传封书信询问主教。
“只好如此了，不过爱月城的神侍人选...只能是露西小姐了。”
莱斯想到露西小姐的悲惨家庭——养父供奉恶魔，妹妹是隐藏的女巫，连哥哥都被父亲弄得出现问题...他心中不免怜惜。
他忍不住道：“露西小姐温柔善良，正好是符合圣女...”
斐尔打断道：“不可妄言。圣城会汇集珂维斯大陆各个城堡推选的神侍，不可对圣女人选揣测。”
路茜短暂清醒片刻，但听见了她最想听见的信息。她悬着的心瞬间放下。
耳后紫色蝴蝶印记掩藏在发丝下，隐隐发烫。杰妮芙离开前对她的叮嘱让她不安极了——她是禁魔体制，即使契约恶魔也无法拥有恶魔的力量。
那说明，契约带有的忠诚效果仅仅只是让恶魔不伤害她。她到头来竟然还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耳后契约仿佛散发神奇的魔力，让她的意识更加昏沉，她感觉到自己不断在下坠、下坠——
“咚”坐在一把椅子上。
她睁开眼。
黑色房间只点燃几盏烛火，墙壁挂满肃穆的神像画作，条条整整的划线画满地面。
修女直直站立在她面前，像是一口直立的棺材。
维尔米兰女士，教导她淑女课的修女，一位严苛至极的耀日神的忠诚信徒。
她面无表情，目光专注而刻板，双手合十的动作带着近乎机械的专注。黑袍外裸露的手指苍白，指甲被磨得贴近皮肉。棕发被盘在四方的黑色方巾中，一丝不苟，假若头发不小心掉出一缕，她会直接扯断。
最可怕的是她的腰身，在胸腰以下陡然收缩，像是巨大的沙漏，一掌的大小，纤细得仿佛轻易便能折断。
“露西，准备好了吗？”修女说。
什么？
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维尔米兰女士不是早在三年前便已经离开城堡了吗？
一盆冰水骤然从她头顶浇下。
水从脖颈进入，缓缓浸透她的里衣，衣服紧紧贴住她的皮肤，像是密不透风的罩子又像是冰冷的野兽缠绕，夺走她所有的温度。
她被冻地打哆嗦，想要反抗却无法行动，她被钉在这把椅子上。
修女的声音传来，一盆冷水再次从头顶倾泻而下。
“让圣水为你施洗迷惘的灵魂。”
冰冷刺骨的水一遍一遍地浇下，她被冻得发抖，像是赤身果体丢尽冰天雪地。路茜记起来了，这是她第一次上淑女课时维尔米兰女士为她施行浸身礼。
浸身礼，是耀日神教的重要圣事。只有经过净身礼才算是耀日神教承认的信徒。
“施洗罪恶——”
在一盆盆冰水的泼洒下，她浑身像是刚从水中爬出来，皮肤被泡得发白，衣裙如有千斤。她拼命忍者身体颤抖的生理反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结束浸身仪式。
“漂荡灵魂——”
全身上下，唯有小腹发烫。一股热流涌出。
冰水还在不停浇下。
小腹隐隐阵痛，她忍无可忍地低声说：“别浇了。”
修女仿佛没有听见，头顶还在倾倒冰水。
小腹的隐隐痛意最终演变为绞痛。
“别浇了。”
她低声复述一遍。
水不再是温良的、包容的，她觉得浑身简直要被泡发了，眼口耳鼻泛起酸涩意，五感混乱，唯有痛觉昌盛。
小腹下坠地疼，仿佛有一双手伸进肚子翻转搅动，阵阵，毁天灭地般的痛意袭来。眼前发黑，她痛得受不了了。
头发被水流浇成幕，挡住她的视线，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疯子。
“别浇了，我让你别浇了——”
她大喊出声。
修女一掌打上她的脸。
脸侧火辣辣的疼痛，她被打得偏头，唇肉撞上牙齿，流出鲜血。
她却低低笑出声——抬头恶狠狠盯住维尔米兰。她妄图使劲，想要取得身体控制权。
她拼命抵抗那股莫名的力量，就在即将取得控制权的那一瞬间。
一盆水再次倾泻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掉落下来，变成细密的花针，像牛毛，像细丝。不——在这里，这就是最尖锐的针，扎进椅子上的女孩。
她痛得全身脱力，瘫倒在椅子上。
她喘着粗气，连始终强撑的头部都无力耷拉下来。
维尔米兰又再说什么话，路茜眼往上瞥，只看见她寡淡惨白的唇相碰。耳边轰鸣，皮肉的痛意竟然比不过小腹传来的痛意，撕心裂肺地疼。
她忍不住了，她竟然想要求饶。
她拼命咬着唇，在眼前阵阵黑影的侵袭下，她昏了过去。
路茜再挣眼，眼前换了一副场景。
蕾丝床边，床垫上摊开衣裙，这是她的卧室。
她刚想喘口气。
身体就被莫名操纵着走向床边的栏杆。
一双手环过她的腰身，手指惨白，指甲磨得整齐露着半边甲床。
干什么？
腰间被套进什么——
维尔米兰站在她的身后。
“露西小姐，准备好了吗？”
又来。
她奋力想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一切由不得她。
腰间被裹紧坚硬木板棍，维尔米兰一脚蹬床，一脚抵在地上，双手使劲——
“啊。”
五脏六腑仿佛移位，本就窄小的腰身被缩得更紧。柔软的肌肉与坚硬的木棍短刃相接，还是木头更胜一筹。
长长的木条由绳子串联，组成竹简一样的可折叠的长板。不是用来记录知识的器具，仅仅是来约束腰身，让她穿进狭窄的礼裙。
她的腰腹再次遭受剧烈的疼痛。
她抱紧床柱子，反而成为一个锚点，让维尔米兰的发力更加顺畅。
本来正常的腰身被压缩，压缩成近乎拳头大小。
这看起来可怕极了。
路茜拼命地想放开手，但是依旧是那股莫名的力量再阻止她。
【小海，小海】
她在脑海中叫道，却没有回应。
她只能自救，用尽全身的意志——她扣紧床柱的大拇指动了。
一只手兀然松开床柱，剧烈的疼痛下，她却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是胜利的讯号。
随着维尔米兰机械般的加力动作，她向后倒去。
一双手接住她，长着黑色的指甲——
那是恶魔的手。
仅仅是一瞬间，唯一的支撑消失，身后明黄色的地板破碎，迎接她的是虚无，像是从百米高楼下坠，被万丈深渊吞噬。
黑暗中，她从高空坠落。
最终降临在一间小屋子前——是忏悔室。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开口。
幽暗狭窄的忏悔室，她随意动动就能碰见土墙。她肚子饿得直叫。
一双手拿片菜叶伸进忏悔室的狭小洞口——那双手，手指惨白，指甲磨得整齐露着半边甲床。
她没有管，对着虚无说：“恶魔，你想干什么？”
没有回应，她又叫道：“卡洛兹·艾塔托斯克，回应我。”
她曾听说恶魔的名字就是咒语。恶魔缩着不敢出现，但却仗着能力在她梦镜肆意妄为。
契约他，难道是一步臭棋？
而梦镜中，路茜看不到的位置，卡洛兹悠闲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眼前放映路茜的惨状。
本来在另一个时间线，他发动能力虚实交换，这可是他每次复活仅能使用一次的能力，将那个有耀日神相助妄想契约他的人类女人给送走。
结果他在他的世界没有作威作福几天，就被莫名的力量强制召唤回人类女人所在的时间线，看见女人身边站着的红女巫。
女巫和耀日神水火不容，他没有想到女巫竟然会去帮一位普通的人类。且其中能力强大、阴冷孤僻的红女巫竟然和人类女人交好，看起来还隐隐以人类女性为首。
他升起好奇心。
同时，他的世界里他还没有吃饱，就被强制召唤来，饥恶的他对于女巫的力量起了觊觎之心。
这个人类女人竟然没有丝毫魔力就敢契约他。
毕竟，她没有能量，就不能唤醒契约的力量使唤他。而契约的另一种用法，就是可以利用契约相互传递力量。她的身体就是魔力大漏勺，根本不可能储存魔力。这样说，她还是他隐藏在耀日神下最好的伪装。
但卡洛兹闻着她灵魂的香味，忍不住钻进梦镜看看她漆黑的梦魇究竟是什么。贪婪的恶魔即使被契约，也想贪婪的索取一切。
[墨镜][让我康康][耳朵][加油][化了][求你了]
还有几章就结束城堡篇，出发前往圣城。
突然想到一个刀子，感觉也不算太刀
后期——
恶魔环抱受伤的路茜，疯狂地向她输出力量，却败给他一开始最为庆幸的禁魔体制。
强大的恶魔也会感到无力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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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恐怖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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