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的审讯室里,杨占东靠在墙边双臂抱在胸前,警服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
他看着我脸上没有了那种戏谑的表情,语气还算平和:“是有人匿名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学校办公楼会遇到危险,让我赶紧过去。”
我坐在冰凉的铁椅上,浑身的力气还没缓过来,听到这话时,脑子空白了一瞬,呆呆地抬头看他,声音干涩道:“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杨占东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服上的布料,他认真的说:“不知道,听声音是个挺年轻的男孩子,说话没什么情绪,说你可能会有危险,然后报了地址就挂了。”
“年轻的男孩子?”我喃喃重复着,心有余悸地蹙紧眉头,手指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杨占东盯着我的脸一字一顿道:“没错,后来我试图反打那个手机号但是就是空号了,有点邪门呢?”
邪门?
猛地,一个名字撞进脑海,黑乌木!是他!刚才在办公室收到的那条警告我有危险让我立刻离开的信息,还有这通匿名报警电话,一定都是他!
杨占东敏锐地捕捉到我脸上的变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猜测跟试探道:“看你这反应,应该认识这个人吧?”
我避开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多谈黑乌木,我不想跟任何人知道他的和我之间的关系。
可是只要一闭眼,陆立修那张在日光灯下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就会浮现,还有他那双黑漆漆透着不正常阴鸷的眸子,以及那把抵在我脖颈上的冰冷刀刃,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后背的冷汗仿佛又浸湿了衣料。
简单的笔录录了快一个小时,我机械地回答着警察的问题,每提起一次办公室的场景,都像在反复撕扯刚结痂的伤口。
走出警察局时,夜色已经浓了,门口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疲惫的我迈着沉重的布置,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路灯下的陆禹城。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领口随意地敞开一点,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晚风拂过他的头发,几缕发丝贴在额前,却丝毫不减他的温润气质。
看见我出来,他快步走过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我一直在等你。”
我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他身上的温度传了过来,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瞬间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和恐惧。
“霍倾给我打了电话,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霍御去了医院包扎。”陆禹城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语气里满是心疼,“真没想到,学校里竟然有个疯子。”
我埋在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未散的后怕:“岂止是疯子!他根本就是个精神病,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一想到他说推李雅然下楼四分五裂时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我就浑身发冷。
陆禹城揽着我的肩膀,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好了,别想了,都过去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点点头,靠在他身边,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发软,每走一步都觉得虚浮。他察觉到我的不稳,很自然地扶着我的腰,掌心的温度干燥又温暖,稳稳地托着我,给了我一丝支撑。
回到家,我洗了个热水澡,热水浇在身上,才勉强驱散了骨子里的寒意。
躺在床上时,依旧忧心忡忡,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混乱的片段。
陆禹城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拂开我额前的碎发,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你睡吧,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
我立刻伸手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能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干燥温暖的触感让我莫名安心。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指腹,眼神温柔,语气却很坦诚:“今天晚上,我会陪着你。”
听到这几个字,我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失望,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却没再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或许是我太贪心了,经历了这场生死劫难,能有他此刻的陪伴,已经很好了。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的被子早已没了温度,陆禹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我盯着空荡荡的枕边,心里那点失望像潮水似的漫上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床单,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身。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连光线都透着股压抑的冷,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我慌忙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屏幕时指尖都有些发颤,点开和黑乌木的聊天框,飞快地敲下文字:“我已经平安了!昨天是你报警救了我对不对?”发送之后,我握着手机,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他的回复。
过了大概两分钟,聊天框终于弹出新消息,是黑乌木一贯简洁的语气:“是我。本来想黑进你们学校的监控系统确认情况,结果发现所有监控早就被人动了手脚,只能先打电话报警。”
看到“被人动了手脚”,我心里又是一紧,想起昨天陆立修说“监控早就坏了”的话,指尖攥得手机壳都发烫。我苦笑着敲字:“都怪我太笨,之前还一直怀疑kelly老师,根本没往陆立修身上想,差点就栽在他手里。”
“你应该好好休息,”黑乌木的消息很快发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却又掺了丝调侃,“这即将嫁入豪门的日子,怎么反倒波折不断?”
我看着这句话,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缭绕中,我指尖夹着烟,慢慢打字:“嫁入豪门的事,现在还没个影子呢。倒是昨天,真的快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肯定会死在陆立修手里,他举着刀的时候,我连自己最后会是什么样子都想到了。”
“确实是有惊无险。”他的回复依旧简短,却像颗定心丸,让我躁动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我吸了口烟,烟雾呛得喉咙发疼,却还是继续敲字:“你知不知道,人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根本做不到理智和坦然。可昨天那一瞬间,我却比任何时候都敢拼,因为我太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了,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我付出了多少,你应该知道的。我不甘心,不甘心死在那种心理扭曲的垃圾手里。”
屏幕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发来一句:“那恭喜你,赢了。”
看着这几个字,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庆幸,更有对黑乌木的感激。
我犹豫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又悬,才慢慢敲下:“谢谢你,黑乌木。这几次,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要是没有你,我的人生早就拦在泥泞里了。”
这句话发送出去后,聊天框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我握着手机,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正在输入中”,又看着它一次次消失,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的消息才终于发来,语气却比之前冷了几分:“我不可能永远帮你,我没有魔法,也不能一直当你的后盾。不过现在,你在陆禹城身边,应该已经能游刃有余了。”
看到“不可能永远帮你”这几个字,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那点刚刚压下去的失望,瞬间被更浓的悲伤取代,他的话像一道提醒,让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联结,或许从来都不是长久的。一股莫名的悲切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热了,仿佛已经提前尝到了离别的滋味。
我咬着下唇,手指颤抖着敲字,每一个字都斟酌了很久,生怕说错什么:“我们永远可以做朋友的吧?”发送之后,我紧紧攥着手机,心脏砰砰直跳,既期待他的回答,又害怕听到不想听的话。
“我们是朋友,”黑乌木的消息很快传来,却让我更难受了,“也是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但你该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也许有一天,我想重新开始,就会离开这里。”
“离开?”我盯着这两个字,呼吸突然变得困难,手指飞快地敲下:“你要去哪里?是要走很远吗?”
“想去冷一点的地方。”他回复道,“比如加拿大,听说那里冬天会下很厚的雪。好了,不说我了。对了,昨天我黑进陆禹城的手机看了眼,霍倾好像会邀请你们去她家别墅玩,你留意一下消息。”
他突然转移了话题,像在刻意避开“离别”这个沉重的词。
我看着屏幕上关于“霍倾别墅”的文字,心里却空荡荡的,一点都提不起兴趣。窗外的天更阴了,风刮得窗户呜呜作响,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心里那股对黑乌木的依赖和不舍,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越收越紧,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疼,我好像,真的要失去这个一直默默帮我的熟悉的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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