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站在教学楼下,心烦意乱,此刻我毫无心情去猜忌霍御的心思,我满脑子依旧是陆立修的脸和那枚黑乌木的雕刻?我心情紧张,握着手机深吸口气,就在我分神的一刹那,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炸开。
不是雷声,是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震得脚下的水泥地都颤了颤。我吓得猛地跳起来,尖叫卡在喉咙里,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几步之外,一个女孩趴在地上。
暗红色的血正从她身下往外漫,像条活物般蜿蜒着爬过来。我踉跄着后退,双腿一软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撞得生疼,却感觉不到半分。
她的头歪着,七窍汩汩冒着血。那双眼睛睁得极大,赤红的,死死地盯着我。
然后,她的嘴唇动了。
很轻微的动作,像濒死的鱼在翕动。我看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那双眼睛里翻涌的不甘和怨毒,像潮水般朝我涌过来,瞬间把我淹没。
“啊——!”
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可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闷得让人窒息。眼前突然一片雪白,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被吸了进去,天旋地转间,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妈啊!妈啊!”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后背的冷汗浸透了睡衣,黏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不是梦,那温热的血和赤红的眼睛都刻在脑子里。有人跳楼了,就在我面前摔得七孔冒血!
心脏擂鼓似的撞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尖锐的疼。
我大口喘着气,眼前的白墙在晃,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袁园!”
低沉的声音突然砸进混沌的意识里,我脑子里像塞满了搅烂的浆糊,什么都分不清,只觉得这声音是浮木,是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救我!!救命!”
我跌跌撞撞扑过去,双臂像铁钳似的箍住眼前人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前。布料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混着点烟草的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眼泪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衬衫,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喊着:“吓死我了!”
“袁园!”
另一个声音猛地把我从混沌里拽出来。我迷迷糊糊抬眼,看见陆禹城站在几步外脸色有些难看。
“吓死我了!差一点我就——”我还在抖,话都说不利索。
陆禹城伸手来拽我的胳膊脸色有些难看,那一下拉扯让我骤然清醒。
怀里的温度,掌心下坚实的肌理还有鼻尖萦绕的陌生气息,不对。
我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死死环在别人腰上的手,又慢慢抬起头。
霍御就站在那里,黑眸沉沉地看着我,衬衫前襟被我的眼泪洇出一片深色。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垂眸望着我,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不知道看了多久。
空气突然凝固了。
陆禹城的手还僵在半空,我的胳膊还圈着霍御的腰,三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
睡衣的领口有点松,刚才扑过去的时候蹭开了,露出的锁骨还残留着被他衬衫蹭过的微凉触感。
我像被烙铁烫到似的猛地松开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缩,后背重重撞在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尾椎骨发麻。
脸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热度顺着脸颊爬到耳根,连带着耳垂都红得快要滴血,呼吸也变得滚烫,每一次吸气都像吞进了一团火。
该死!怎么偏偏是这个家伙!
就是他,一定是他给我下了什么诅咒,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撞见这些糟心事。
陆禹城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我的手背,他的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吓坏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敛起对霍御的敌意,换上软糯的夹子音,声音里裹着半真半假的委屈:“吓死我了!”尾音拖得长长的,还带着点哭腔的颤抖。话刚说完,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七窍流血的女孩,我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猛地抬头问他:“对了,那个跳楼的女孩子呢?”
陆禹城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霍御。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下。霍御的眼神沉了沉,陆禹城则轻轻蹙了下眉。
几秒钟后,陆禹城收回目光,在我床边坐下,温热的掌心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放得极轻:“听说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他的指尖划过我额前的碎发,带着安抚的意味,可我总觉得他说这话时,眼神有点闪躲。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我艰涩地开口,声音干哑得厉害:“那抢救了吗?”
陆禹城深叹口气,那声叹息里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他垂下眼,声音低了几分:“没有救回来,已经死了。”
“死了”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心上,我整个人晃了晃,摇摇欲坠地向后倒去。就在我以为又要撞上床板时,陆禹城眼疾手快地伸臂搂住我的腰,力道不大,却稳稳地托住了我。我顺势倒在他怀里,陆禹城抬手,指腹轻轻擦掉我脸上的眼泪,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怕碰碎了什么易碎品:“我知道你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别怕,你今天住在医院里,我陪着你。”
他的柔声细语像温水,却没能浇灭我心里的难过,反而让积压的情绪找到了出口,哭得更加汹涌,肩膀一抽一抽的,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你们两个在拍偶像剧呢?”
霍御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我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他正抱着肩膀站在几步外,背脊挺得笔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睥睨,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刚才被压下去的怒火“腾”地一下窜了上来,烧得我脑子发懵。我挣扎着从陆禹城怀里坐直身体,脖子微微斜着,下巴抬得老高,寸步不让地回敬道:“霍董,现在是英红学院刚自杀了一个女孩子,人命关天!你难道不应该好好去调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去想想怎么安抚可怜的家长?还有闲心在这儿看什么偶像剧?”
霍御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反驳的话,可喉咙里咕隆响了一声,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眼神更冷了,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我。
陆禹城看出我的情绪已经像野火燎原般难以控制,赶忙从床上站起来,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按着,示意我冷静,一边转向霍御,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袁园说得是,你那边工作也很忙。学校出了这种事情,媒体肯定会大肆宣扬,这个节骨眼上,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去世孩子的**,别让她死后还不得安宁,还要尽快安抚好失去孩子的父母,别再出什么乱子。”
霍御强压心头的怒火,点点头道:“哥,我知道了。”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早就被他杀千次万次了。
就这样在医院耗了几日,陆禹城把公司的事全推了,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西装革履的模样少了,多半是穿着宽松柔软的衬衫,他对我很好,好得引起了不少护士的艳羡。
护士来换药时偷偷对我说:“袁小姐,你可真是幸福。”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就坐在床边给我读财经报纸,声音低沉温润,那些枯燥的数字从他嘴里出来,竟像催眠曲似的,让人心安。
三更半噩梦缠上的时候,我尖叫着弹坐起来,还没等我缓过神,陆禹城就冲到床边,带着一身夜露的凉意把我圈进怀里。他的手掌拍着我的后背,力道很轻,像哄婴儿似的,“不怕了,我在呢”,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发顶,混着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把那些阴森的恐惧一点点驱散。
我们常常就这么蜷缩在窄小的病床上。我枕着他的胳膊,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在我的耳膜上。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我仰着头,看得入了神。
他的眉骨很高,月光落在上面,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像被工匠精心打磨过的玉石。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鼻尖微微有点翘,带着点孩子气的柔和,却又被紧抿的薄唇中和出几分英气。下颌线清晰得像用刀刻出来的,绷紧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凌厉,此刻却因为放松,泛着淡淡的青色胡茬,添了几分烟火气。
“看什么?”他低头时,睫毛扫过我的额头,带着轻微的痒意。
我慌忙把脸埋进他怀里,心脏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黑暗里,我悄悄攥紧他的衣角,心里一遍遍祈祷:就这样吧,神啊,让我和他有个好结局吧。
他像是察觉到我的不安,收紧手臂把我抱得更紧,下巴抵着我的发旋轻轻摩挲:“没事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永远,真的会有永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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