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调整了一段日子,我终于踩着晨光走进了英红学院的校门。
红砖教学楼在朝阳下泛着暖光,可鞋底踩过石板路的声响,总让我想起那天操场上黏腻的血渍,心尖还是忍不住发颤。
走廊里擦肩而过的老师和学生,看我的眼神里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同情,就连向来把“规矩”挂在嘴边的kelly,迎面走来时也放缓了脚步,忍不住关切的问:“袁园,身体恢复得没问题了吗?”
我勉强牵起嘴角:“没什么大碍了,谢谢关心。”
好在办公室的门一推开,就能看见陆立修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穿着白大褂,袖口挽到小臂,正低头看书,阳光顺着百叶窗的缝隙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勾勒出温润的轮廓。
他关切的问我“为什么不多休息几天?”
这般身长玉立、翩翩如玉的模样,像一汪清泉,悄无声息地抚平了我心头的褶皱,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午休铃声刚响,沈佳宇就像只轻快的小蜜蜂,拎着粉色便当盒闯进了办公室。
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没睡好,把便当往我桌上一放,就垮着小脸说:“袁园姐姐,你知道吗?全校女生都羡慕死你了!你不光长得漂亮,还能跟帅哥排行榜第二的陆老师共用一个办公室!也就我舅舅又帅又多金,不然我真得担心你哪天就移情别恋啦。”
我被她逗得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指尖碰到她软软的头发:“你这小脑袋瓜里天天装着什么呀?不好好啃书本,倒研究起帅哥排行榜了?”
沈佳宇捂着额头,俏皮地嘟起嘴,脸颊上的酒窝陷得深深的:“那当然啦!我们可是很辛苦的,才把全校男□□的颜值排到了这个榜单的!陆老师和霍御并列第二呢。”
“哦?”我舀了口她带来的糖醋排骨,好奇地挑了挑眉,“那第一是谁?”
“是教国文的陈序严老师呀!”她眼睛亮闪闪的,语气里带着点小崇拜,“他不光课讲得好,毛笔字更是一绝,上次校庆写的横幅,好多女生偷偷剪了边角回去当书签呢。”
天啊,现在的孩子可真的不一般,我暗地里砸着舌头,表面依旧甜美可人微笑
“是吗?那我可得找机会见见这位陈老师。”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我偷偷抬眼瞧沈佳宇,她却没在意,只是望着窗外,眼神有点飘。
“佳宇,你怎么了?”我推了推她的胳膊。
她这才回过神,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大家都在议论前几天自杀的李雅然。”
李雅然。原来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女孩,有这样一个温柔的名字。我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排骨的酸甜味突然变得寡淡,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声沉闷的巨响,指尖泛起凉意。
沈佳宇深吸一口气,原本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沉了下来,肉肉的小手突然紧紧攥住我的胳膊,指节都泛白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袁园姐姐,你知不知道,好多人说她死得很蹊跷。”
“蹊跷”两个字显得有些猝不及防,后颈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阳光明明暖暖地照在手背上,我却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
我强挤出一丝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佳宇,你都十六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别跟着乱传谣言。”
沈佳宇急得涨红了脸,眼眶都有点发热:“袁园姐姐!我是不把你当外人,才跟你说的!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看着她较真的样子,我才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赶忙放柔了声音,像温水浸过似的:“我不是不信你,是担心你呀。你现在高二,正是关键的时候,学习压力够大了,别总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分了心,好不好?”
她闷闷地垂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小声嘟囔:“袁园姐姐,你刚来英红,还不了解这里,待久了就知道,这儿其实挺可怕的。”
可怕?这两个字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压下翻涌的好奇,冲她弯了弯眼睛:“没关系,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随时来找我聊,我听你说。”
沈佳宇这才抬起头,脸上的阴霾散了些,亲昵地晃了晃我的手:“袁园姐姐你真好!对了,你下班之后舅舅会来接你去餐厅吃饭吗?”
我摇摇头,眨着眼睛装傻:“吃什么饭?谁请客呀?”
沈佳宇眨了眨眼,突然拍了下大腿:“咦?我听妈妈说晚上订了餐厅,说是要请人吃饭呢!”话音刚落,她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双颊“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哎呀!会不会是舅舅要安排求婚仪式啊?”
话没说完,她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那副紧张又兴奋的小模样,逗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不跟你说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像只受惊的小鹿,“他们肯定是想给你个大惊喜!你可千万别跟舅舅说我告诉你了,不然他一定会臭骂我的!”说完,她拎起空便当盒,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办公室,门口还传来她蹦蹦跳跳的声音:“要保密哦!”
我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手里的筷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求婚”两个字,却让我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不安,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手机震动吓了我一跳。
黑乌木:恭喜你入职英红,陆禹城今天晚上也送你一件礼物。
难道真的是求婚?我突然想起这两天在医院,他对我的无微不至,心中颤抖起来。
没等我打完,黑乌木:今天晚上霍倾回来,陆家上下迎接这位白富美。
所有的兴奋,幸福,期待都瞬间被戳破粉碎。
我僵硬的坐在那里,每个字都像是一颗子弹,直直射向我的心窝。
黑乌木:怎么了?很痛苦是不是?这两年你也在清醒的沉沦是不是?
我不想再和他聊这个问题,把手机颤抖着轻轻放在桌子上,泪水还是涌了出来,我知道我无论付出多少,我在陆家面前永远都是卑贱犹如蛀虫一般的女人。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坠入了深海,冰冷窒息得简直要死掉。
午休之后,陆立修见我脸色很差便说:“你要不要出去走走,这是你的档案我已经签字了,麻烦你送到行政楼。”
“好的没关系。”我机械的笑着,那是无数次练就的笑容,甜美动人,可是毫无感情。
霍倾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陆禹城的白月光就这么水灵灵登场了,我连一个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走在楼梯间,我的脚步沉得像灌了铅,那双平时踩在脚下如履平地的红底高跟鞋鞋,此刻每走一步觉得沉重。
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又悲又怒。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手里的档案夹“哗啦”掉在地上,里面的纸页撒了一地,被穿堂风卷得乱飞。
预想中的磕碰没落下,腰侧突然被一道坚实的力量箍住。我惊魂未定地回神,心还在嗓子眼!好险!差点摔个结实!捂着胸口喘了半天才缓过来,转头想道谢,谢字却卡在喉咙里。
身后的人竟然是霍御。
我正好对上他垂下来的目光,那双总带着冷意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暗潮,深不见底。
他的手臂像铁箍似的圈着我,掌心烫得惊人,隔着薄薄的针织衫,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用力的弧度,勒得我腰侧发紧。
“走路不看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呼吸落在我发顶,带着点烟草混着雪松的气息。
散落的纸页有几张贴在他锃亮的皮鞋上。我慌忙要挣开,他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另一只手撑在冰冷的墙壁上,把我圈在了他和墙面之间,形成一个逼仄的角落。
“放开我!”我横着眼瞪他,这个混蛋,我正满肚子的火正没处撒。
霍御忽然低笑一声,那笑意带着点猫捉老鼠的戏谑,眼神在我脸上打了个转:“禹城没告诉你?今晚他要亲自给我姐姐接风洗尘。”
这句话像把淬了冰的小刀,精准地扎在我最软的地方。
我早就从黑乌木那里知道了消息,可从他带着得意的语气里听来,心里还是像被雷劈了似的,炸开一片麻。
这个恶毒的男人!
强压着翻涌的怒火,我莞尔一笑,缓缓伸出手,慢慢搭上他结实的肩膀,攥住他衬衫,指节陷进去,捏出深深的褶子。整个人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他胸口,声音黏得发腻,带着股子狠劲:“好狗不挡道,给我滚开。”
心里直骂自己没带佛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简直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的喉结重重地滚了一下,目光落在我松开的领口,那视线像带着钩子,刮得我皮肤发麻。
我慌忙捂住领口,后知后觉地冒起火来——这衣冠禽兽,果然没安好心!火气直冲天灵盖,我攥着他衬衫的手更用力,指节都泛了白,“霍御你这个混蛋,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不要脸?”他俯身下来,鼻尖几乎要蹭到我额头,声音压得像悄悄话,“袁园,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要脸了?”
他的目光故意肆意的在我脸上逡巡,明晃晃的全是嘲弄。
“放开!”我抬腿去踹他,却被他用膝盖顶住膝盖窝,动弹不得。
他突然抓住我攥着衬衫的手,迫使我松开,然后把我的手腕按在墙上,掌心相贴的地方烫得惊人。
我傻了眼,这个家伙在跟我玩什么霸道总裁?
“这才是真正的你?平时在陆禹城身边乖巧得像是个小猫,我就知道你私底下绝对不是安分的女人。”他的呼吸喷在我脸颊上,烟草和雪松的气息混着他身上的热度,像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罩得快要窒息。
我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脖颈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余光瞥见他喉结又滚了滚,目光落在我紧绷的下颌线上,带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灭了,黑暗瞬间涌上来,把我们裹在中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碰撞,我手心微微冒汗,说不紧张是假的,一男一女在这里,实在太过暧昧。
“禹城今晚会亲自去机场接我姐姐去餐厅,那是两个人念书时候最爱的餐厅。”他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带着点诡异的温柔,指腹却在我手腕内侧轻轻摩挲,“,哦,我忘记了,陆禹城没告诉你这些是不是?不过没关系,无关紧要的人不配知道这么多。”
这句话像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正要张口骂他,上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他猛地松开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站直身体,顺手捡起脚边的档案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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