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壹—】
【私.尘不归：在？】
【滴～来自尘不归的分享，请付五灵点查看。】
雪花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贺春生将自己紧紧蜷在被中。
滴滴声催命似的响，被中伸出一截手腕，在室内暗光下反出冷光，贺春生不耐皱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
贺春生半眯着眼，迷瞪看向手心灵屏，输入五点灵力进去，一本书立马从中传过来，砸在他脸上。
遗留的瞌睡被砸的粉碎。
【尘不归：怎么不回我？有什么事比伺候我更重要？（挑眉勾手）】
贺春生抓抓头发，随手回：“在。”
【滴～尘不归花费十点灵力，上条消息不可查看。】
【尘不归：嘿嘿。】
贺春生把脸上的书拿开，问。
【贺春生：什么东西？】
【尘不归：好东西，快掀开看看，里面有你想知道的。】
好东西静静躺在床上，蓝色封皮已然破旧，被许多人借阅过的模样，内页几乎翻烂，贺春生掀开，第一页写着五个大字。
——《仙门美男榜》
下面还有行小字。
——著于保宁一年。
保宁前一年为千启，如今更换年号不过两月，这书两个月间便被多人传阅，看来也是书中英雄，值得一览。
贺春生怀着敬畏的心，往后翻了一页，立马合上，过了会儿，又偷偷掀开，不敢置信的咀嚼。
入目先是一段引子。
“兰溪有座神山，名叫三峰尖；三峰有位奇人，名叫贺春生。他百年前拜入云霄，至此一直身具第一，身配无名剑，得名云中君。”
至此，除言语扭捏造作，还无哪里不对。
“长相比花娇，腰细如柳绕；五指可比白玉兰，青衣水杉天上仙。”
下方配图，图中那人面覆银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持柄剑，朝远方淡淡看着，三千黑丝覆雪，足塌山尖而立。
图旁还有字迹批注，大多争论他究竟配不配美男第一，贺春生眼一扫，便看到图下一行小字。
“你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想亲他。”
小字旁：
“加一。”
“赞同。”
“......”
贺春生把书一扔，而后翻身起床，不着痕迹的朝书踩上两脚。
第三脚还没补下去，书被吸进灵屏，屏内传出尘不归痛彻心扉的声音。
【尘不归：哎哟喂，我的心肝我的宝，你把脚给我收回去！】
贺春生没听他的，朝着空气狠狠一踩。
【贺春生：滚。】
【尘不归：（哭哭）】
【滴，来自尘不归的分享，请支付十灵点查看。】
贺春生：“？”
尘不归连忙解释。
【尘不归：这次真没骗你，骗你我就天打五雷劈，骗你我就永远卡在筑基！】
贺春生麻利输进十点灵力，灵屏瞬间变成红色。
【您的灵力点不足哦～】
贺春生拧眉，指尖一转，弹出条消息。
【贺春生：您的好友邀您帮忙支付，点击下方即可完成。】
伴着“滴”声，卷轴从屏中掉落，再次砸在贺春生脸上。
尘不归的消息应时而来。
【尘不归：如何？我可是大费周章才打听到的。】
【贺春生：......滚。】
【尘不归：（委屈小狗）】
【尘不归：太无情了！过几日五宗齐会，那些老东西扰你，我可不帮你挡着。】
【贺春生：随便。】
话是这么说，但贺春生的身子还是紧张半秒，拿着卷轴的手也有些不灵活。
他随意将墨发捋顺，没面具遮挡，春水打磨般的棱角温润，又因薄唇浅色，添份冷峻，虽不比花娇，却有凌霜之姿，仙人之气，比画像上俊了百倍有余。
贺春生眨眨眼，将卷轴打开，入眼是“祈长生”三个大字，紧跟一张小像。
像上的人，贺春生上辈子见过，他的大名，今后也会如火般烧至大江南北，成为人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贺春生算是残疾式重生，他忘却了人的经历，只记得自己做魂的二十年，二十年内，还有十九年处于魂魄不稳，意识不清的状态。
终于魂魄稳定，可前往轮回，他却在跳轮回台时，脚底一滑，滚进一旁的回溯台，来到百年前这个毫不熟悉的尘世。
贺春生望向小像，顿时烦躁。
坏就坏在，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自己和这个魔头，竟然共用一张脸！
好在靠着面具和易容术，苟了百年，无一人发现。
但若那日赝品与真货一撞，自己还要不要活？！
卷轴内除了小像，还附有祈长生的人生经历，尘不归扒的很细，就差把祈长生牙有几颗，发生几根，一并呈上供他品味了。
贺春生大致浏览，不禁唏嘘。
祈长生生于汝阳一带，母亲本为乐娼，后被教坊赶出，为生计只好做民妓，生活艰苦，便将所有气发泄于祈长生身上，这小孩三岁懂得上街讨饭，五岁挎筐去捡街头烂菜，临近成年母亲身死，才从汝阳辗转至兰溪。
一呢，为葬母，二呢，再过七日三峰收徒，收徒大典三年一次，这小孩没了去处，便想来碰碰运气。
......这位日后翻云覆雨的魔尊，现今未免太惨了点。
但现在不是同情的时候。
想到七日后的收徒大典，与其连并的五宗齐会，贺春生头晕眼花，想想场景，心中不住犯怵。
他在云霄一直以弟子自居，近两年师尊闭关，他才挑起大梁，但他本就不喜人多，还恐惧别人目光，一到大场合就容易犯错。
且这次收徒大典由他主持，三峰为表对新弟子的尊重，不许佩戴任何饰品。
面具，也包括在内。
贺春生将卷轴收好，放回灵屏，屏上再次弹出红色提示。
【滴，您的灵力点不够哦～】
“......”
倒霉的是，他昨日下山撞上大妖，全身灵力被抑制的只剩几点，方才为了看那本《仙门诽谤录》，最后几点也被耗光。
面具不能带，易容没灵力，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黄鼠狼单咬上病鸡。
贺春生颓废扑在床上，又猛地弹起，将乱飞的鞋袜齐齐穿好，推门便出。
干等着也逃不过，不如先主动去看看，反正这少年人如今还未入门，再怎么厉害怎么有天赋，他也能对付。
外面天色已暗，峰上染起烛火，灯明星亮。
细雪零星，在光下斜飘，不一会儿就在地上积起一层。
祈长生的脚印一浅一深，最后停在一座破庙前。
这庙看着荒废已久，四面漏风，风雪灌进，如寒窖般冻人，遍地都是灰尘，蜘网蛛丝处处，没一寸干净地方。
刚进去，便有一股霉味混着臭味扑面袭来。
祈长生面色不改，钻到庙中观音像后面，用袖子胡乱抹出巴掌大的净处，坐了下去。
他已经七天没吃饭了。
饿了吃雪，渴了吃雪。
若不是下了大雪，他怕真要死在拜师的路上。
靠着吃雪，活是活下来了，但饿意实在难挡，肚子咕噜噜的叫个不停，肠子都好像打了结，和胃绞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在疼。
祈长生睫毛有一搭没一搭拍着下眼尾，意识随着时间模糊，眼闭上的前一秒，在这片黑暗与白雪构成的世界中，看到了第三种颜色。
是一抹青色。
祈长生长得有多俊，共用一张脸的贺春生再清楚不过，因此打听他，几乎毫不费力。
只是这小孩儿太能跑了，他前前后后问了几个人，才找到这里。
纵是做好心理建设，贺春生踏入后还是微微皱了眉。
太难闻了，他活了百年都没闻过这么难闻的味道。
庙中贡品已发霉发脓，被雪冻在台上，地上有些动物尸体，都已溃烂，臭哄哄散一地，让人不知在何落脚。
环境多少有点差......
他绕到观音像后，在祈长生前蹲下，和自己一对一比对起来。
祈长生的轮廓和他一模一样，细眉凤眼，薄唇高鼻，连下唇边角那颗淡红色的小痣也分毫不差，只是自己得道尚早，身量比之稍矮。
两人最大的不同便是——祈长生身着残衣，全身冻的乌紫，和他好生养出的暖白色皮站一起，极为割裂。
再往下看，祈长生的左腿似乎受了伤，看着不像是挨打，倒像是被什么动物咬的。血扯着肉，被撕下来一块，此时虽已被冻住，但仍可见其底，碎肉粘在白骨上，雪化水融进伤口，又将血带着引出。
如此伤势，仅仅用粗布包了下。
祈长生靠着蒙灰的观音座，睡的昏昏沉沉，贺春生对着这张素日熟悉的面庞看来看去，只觉得说不上的怪。
他想到尘不归发的委屈小狗，感觉和眼前少年像极了。
这身子贺春生用了百年，向来都是意气风发，再落魄也不至于惨成这样。
但自己此行前来，不是为了可怜他的。
一山不容二虎，孪生兄弟尚有不同，祈长生的出现，着实是个麻烦。
他恶念虽未萌芽，但日后必会为害一方。
既已知命，何不在此就将刚燃起的火苗掐死。
贺春生想着，把手搭上去。
“啪——！”
手被狠狠甩向一旁，差点沾上角落中的蛛丝。
“滚开！”
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此刻正泛着寒意，恶狠狠盯着他，祈长生的脆弱一扫而尽，面上凶戾，像流浪狗呲牙捍卫领地。
下一秒，这条流浪狗拔地而起，两手相叠，用尽全身力气掐上他的脖子。
贺春生一下被压到在地。
脖颈上的手不断用力，铁一般横在脖上，是下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咳了两声，道：“松手。”
祈长生不回话，继续阴狠的盯着他，他清亮乌黑的眼睛像两泉深潭，除了杀意看不出别的情绪。
湿冷的目光持续上移，滑向盖住他半张脸的面具上，看了半晌，又盯着他的眼睛。
少年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手被冻的不住发抖。
尸体般的触感隔着面具传来，带着凉意的指尖划向面具边缘，轻轻一掀。
贺春生心窝一滞，将他的手死死按住。
与蛇一般的目光瞬间爬上他的手，祈长生道：“热的——”
“不是梦。”
颈上的手陡然松开，碎发遮住少年眉眼，显得他有些阴沉。
贺春生轻咳几声，引来侧目，杀意被少年收回眼底，贺春生却有一种被盯上的悚然。
不等祈长生下一步动作。贺春生道：“无名！”
无名剑飞出，往少年后脖狠狠一劈。
祈长生砰地倒下，贺春生召回无名，剑锋刺向少年。
下一秒，剑弹飞出去。
这算什么——天运之子？倒也不算，若真得天道眷顾，不至于这么惨。
贺春生揉眉不解。
那自己为何杀不得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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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雪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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