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温再侧头,看着那双狐疑的眸,立时笑笑道:“那聪明的你可是有何妙计么?”
少姜欣然一笑,她确是有,不过若要成功实施,尚需努力。
“赵国可是只有文举,没有武举?”
晏如温神色微顿,随即道:“武举制度被废已近百年了。”
“那便是了。百年之前,赵国与女隐族大战,其时谋臣似雨,猛将如云。武举自是废去了。而如今的军中,却是你比我更清楚。”
苗国便有武举制度,她阿兄尚在榜中呢。
晏如温望向少姜的眼底透着亮光。
赵国如今便是武才稀缺。南疆守将白戟与北疆守将齐邝韫均已年过半百,一人得独女白芍,一人得独子齐遇阳。总不该让二位老将只老熊当道却不享天伦吧。
而赵**户,却因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世袭兵役制,已有军户家庭因官兵长期征战而后继乏人的现象,甚至北疆已有些许军户逃出军营。
“改军制、复武举,少姜,你真是我的福星。”
晏如温突地前倾身子,伸出温热的大手盖住少姜搭在桌边的小手,面上已是喜不自胜。
少姜将干风下咽,手指绷紧。看到他如此喜悦,实则自己心中也更是高兴,不过就是还不习惯被男人亲近。
“我亦欢喜能襄助到你,不过。”少姜实则还有半句话未讲,虽说这两件事已经够他费心了,但是尚不够。
“若是仅由你恢复武举,所出之人仍不能为你所用。”少姜思忖片刻继续道:“你尚得亲寻获志者,养送他们成为人才。”
晏如温沉按两下头,确是如此,不过此事若要做,亦不能明面做。
是夜的月是圆的,它轻跃上高楼远栏,不吝皓光,普照大地。山头的树是翠绿的,山脚的泉是银亮的,美人面上花钿则是绯色的。
庆功宴设在玉林园,皇宫建的一处园林。园林一湖万花木,穿花草而出的是半圈廊庭,环着当中的一高耸台阁。
整个廊阁皆是红柱红墙,瓦头灰褐分明,盘若朱斑游龙。当中的台阁,楼脚绘着翠色祥纹,楼顶高高翘起的屋檐,远看倒似悬浮着的龙首。
廊庭宽敞透亮,每相隔数步置一桌案四木椅,一路向台阁延去。台阁内两侧由行道分隔开,各设了数十张红木桌椅。南面女眷处长长摆着数个密纱屏帐,与男宾拦开。
“少姜姑娘。”
少姜已入座,乍闻见有人唤她,回首一观,是白芍。
“白芍姑娘。”少姜有礼得起身,对着她浅浅行了一礼。
白芍则毫不拘谨得挨着少姜坐下,一脸亲和。
“先前我与你多有误会,你别见怪哈。我这人性子虽说急了些,但人是好极了的。”
白芍一句话将少姜逗笑了,这不常是别人用来夸自己吗,她倒实诚。
二人此处正说着,门外群蜂簇拥着几人进了阁门。
还是符欣慧。
“呵,她倒是比公主还招摇。”白芍朝那堆人群中间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
少姜瞧着白芍,她这会儿的神情与齐遇阳提到符欣慧是如出一辙。怎么二人都如此眼烦她呢。
符欣慧行到少姜不远处,朝她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不少挑衅。
少姜侧眸看了一眼她,亦亲自为她翻了个白眼,随即扭头与白芍搭起话来,想必符欣慧内心亦是气的不行。
“哈哈,你也讨厌她?”符欣慧瞧着少姜与她是一个眼神,双手激切地拍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响。
“这是正宴,不使我回去告诉你爹爹的话,且给我安分点。”二人前斜处一位容华夫人微倾头训斥着白芍,步摇亦平平稳稳地悬在发边。
“哦……晓得了母亲。”白芍顿时如淋湿的鸟雀,收起翅羽乖缩在案后。
少姜无声地笑笑,白芍亦吐舌回她一个笑,后又如看着宝藏一般,捏着少姜衣裙的一角,垂头细看,边看边感叹道:“你身上的衣裳布料花样真好看,是京中哪一家铺子定制的?我得空也去瞧瞧。”
少姜透过密帐望着对面那抹深紫,思量着如何同白芍讲,这些衣服皆是晏如温备下的。她实则亦不知晓是哪家铺子哪个师傅所制。
如此想着,少姜心里暖融融的,晏如温为她备下得衣裳,尺寸款式都是她中意的。
白芍跟着看向少姜目光所及,嫣红的唇角不由自主得抬起,调笑着少姜道:“噢~有心人送来的吧?”
少姜有些好笑,又是齐遇阳说的吧。
“白芍姑娘,你看一眼齐遇阳。”
“嗯?看他如何了?”
“看他的嘴巴大不大?”少姜心想,若是眼针是真的,她此刻就要透过密帐扎向齐遇阳,将他扎成刺猬了。
“哈哈哈,少姜姑娘你好有趣。”白芍虽是笑得后仰,声音却不敢太大。
少姜勾着唇为自己的空杯添着酒水,白芍的性格倒是如齐遇阳那般,似个小太阳。
白芍收起嘴巴又同少姜唠上:“不过我小声同你说哦,此次宴会面上虽是为了给晋王殿下庆功,可是连同京中贵女皆请来了,这是为何呢?还不是为了让他与符欣慧能再搭上话。”
少姜目光呆呆得锁住桌上的那块枣糕,耳朵亦是满满的,他们二人到处都有人撮合。
“哎呀少姜,你杯中的酒水满了!”
少姜这才回神,赶忙将桌上滴落的酒水使帕子抹走,沾地满手酒香。她眼神又不自觉撇向晏如温,好似人家也打眼瞧着自己一般,令人发窘。
少姜将案上的卓衣掀开一角,以查探衣裙可有污湿,却瞥到桌下有一抹光白。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掸掸衣裙,又将卓衣落下,眼睛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但见到一个目光也朝她这边来。
“白芍姑娘。”少姜低声唤着身边人,朝她使了个不显眼的眼神。
“嗯?”白芍看着少姜眼指的那个女子,那女子徐徐地将眸子收走,与一旁的人搭讪去了。
“她啊?是符欣慧的闺中好友,户部权尚书乔家老三,乔小娇。”白芍亦小声地同少姜讲道:“你别看她一脸无辜,实际上性子跋扈的很。咱也不懂,她与符欣慧性子迥然不同,是如何成为好友的。”
少姜颔首,此女心思定然也缜密。
歌舞进行了一会,一旁的白芍已有些醉意,手撑着脑袋迷蒙着阖上了眼。
“啊!有蟒蛇!”女眷中,不知是谁尖叫一声,南面顿时乱作一团,后座诸多年轻女子已起身躲缩到帘帐之后。
少姜在汉白玉制的地上细寻了好一会,才发现地上那条如腿宽的白蟒,此刻正爬向她。
“晋王殿下,帐后皆是受惊的女眷。”上座之上,皇后淡然的开口。
少姜透过密帐,见到比刚才清晰许多的紫色锦衣,朝他摇摇头,不知他是否看得清。
且说那条白蟒,正绕着少姜盘转,不近不远,亦不惊扰……
“你们看,白蟒在绕着她转。”
“白蟒可是妖中之后啊。”
“这女子不会是……”
说时迟,那时快。少姜身旁的白芍一个蹬脚跃步,迅速跳到那堆贵女面前,将暗红色的帘帐使力拽下,帐落下砸向那帮女子,又惹得一阵骚乱。
“芍药根,你……”
“什么东西勾住我的簪子了啊!”
“白芍!你怎么比兵撸子还粗俗!”
“本姑娘在此!”白芍不理会一众人,拉着帘帐跳到自己的案上,对准那正朝少姜吐信的白蟒头,猛得盖下去,又是惊得白夫人与众人高呼。
“芍儿!你在做什么!”
“天呐,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不愧是白将军独女!”
白芍双手按着白蟒的脑袋,脚踏上蟒腹,它却想盘卷住白芍的腿。
门外内侍们带着棍子冲进来,见状亦是赶忙上手助她,众人忙活好一会儿终将白蟒牢牢困绑在帘帐中。
这厢二人还喘着粗气,后面人群中又响起一个娇俏的女声。
“上京城内可从未现过白蟒呢,巧那白蟒却不上去咬人,而是围着这名女子转,难不成她真是妖不成呢?”
少姜与白芍回头望去,确是乔小娇正在说话。
“乔小娇你一介女眷,对蛇蟒的特征倒很通透,莫不是在乔府还养过这蛇蟒不成?”白芍小脸被酒起的红彤彤,语气之间皆是讥嘲。
乔小娇娇笑着开口:“女子常驻院中,杂书万千皆读过,平日里书中见过罢了。谁会养那吓人的东西,不是给自己找晦气吗?”
少姜斜瞥着乔小娇道:“赵医中亦有蛇胆入药一说吧,蛇身即可救人,活蛇竟为不详了吗?”
“我们京中贵女未随军出征过,并没有少姜姑娘这般见识呢。”乔小娇以帕子掩着唇,话确是不停。
少姜不想搭理,理理衣衫,朝着上首的明黄身影鞠了一礼,恭敬开口:“陛下,民女确知此蟒为何突然出现。”
“哦?少姜姑娘请讲。”皇帝于座上观了全程,此事发生始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俩姑娘一位勇猛,一位果敢,他亦是观在眼中,正暗自叹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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